“我想干什么？”王创故作苦恼，盯着游暗歪着嘴阴恻恻地笑，“我看你每天过的日子太舒坦了，我心里不爽啊！凭什么？”

游暗简直无语，“你过得不好难道是我造成的吗？”

“就是你造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还平静的王创听到这句话突然跟疯了一样，在距离游暗不到两米的空地疯狂来回走动，像只走投无路的蚂蚁。

“如果不是你和你妈！不是你们……我爸根本就不会死！不会死！”

“你说什么？”游暗被王创的话惊住了，怎么这么突然，不是之前还好好的。

“出什么事了？”游暗慢慢靠近因为情绪崩溃而后退跌倒在墙角的王创，把之前的恩怨暂时搁置，蹲在王创面前轻声问。

虽然不是小打小闹，但是这么多年，即使王创被自己打进医院，游暗也没见王创掉过一滴眼泪。但此时此刻，蹲在他面前掩不住眼底疲惫的男生哭得泣不成声，肩膀都在抖。

抵触的情绪不再像平时那么强烈，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话从王创嘴里说出：“就上个月……你妈没了之后我爸就一直情绪不高，后来去医院查出病来了，Y市治不了，我们就来了A市，我花了所有的钱，就前两天……没……没抢救过来。”

世事无常，面对这种意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看着王创这样，游暗又久违地想起阴雨不断的五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游暗蹲得腿都麻了，也已经忘了最开始来这里是想要一起了结的初衷，看王创差不多整理够了情绪感觉到一丝尴尬就主动挑起话题，“吃饭了吗？”

非常诡异的画面，从小见面就掐互相把对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现在竟然好好地坐在烟火气十足的小摊旁吃饭。

“想吃什么就点吧。”

Y市和A市的饮食习惯虽然有很大不同，但小吃摊全国差不多都那几样东西，游暗不饿，但看着别人，特别是王创吃饭他也受不了，于是跟着王创点了碗炒饭。

等饭的间隙也是和其他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人都是开开心心和朋友一起边吃边聊，游暗和王创就是看天看地不看对方。

手机被游暗开了静音，这会儿实在无聊就拿出来翻了翻，除了杨子越和虞照，也不会有其他人给他发消息了。

锁屏界面一直跳出微信消息，王创不近视，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概就是如此，说这话的时候恰巧老板把他们的饭端上来，游暗下意识抬头，和老板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虞照最后一条发来的消息是，“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但是半个小时之后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之前积累起来的经验让游暗自认为自己可以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大概还得一个小时。”

息屏，游暗点了点放在桌上的王创的手机，慢条斯理地刮了刮一次性筷子上的木屑，悠悠发问：“照片是我删还是你删？”

“咳咳咳……”吃得太快，王创被米线卡住了喉咙，喝了几大口水才好一些，自己的烂手机根本没有甚至密码，王创把手机递给游暗，“你自己删吧。”

点开相册、短信记录和最近删除，游暗查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地方，确保没有任何记录后才把手机还给正埋头苦吃的王创。

“我看他还挺紧张你的，上次我把你锁天台我在校门口碰见的也是他吧。”

游暗没说话，只是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了自己这段时间攒下的所有钱，还是挺厚一摞，什么颜色都有，王创又被呛住了，只不过这次是疑惑。

“干什么？可怜我？”

自然是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怒气和自尊心，但这一方面好歹还沾点感同身受，游暗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固执己见。

“多的我也没有了，就当是之前没付的医药费。”

“草，你有病吧？”

王创饭吃得差不多了，剩下没饱的肚子也被游暗的话气饱了。

手机一揣，王创嘟嘟囔囔地走了，“就这样吧，有缘再见。”

约定好的一个小时已经过了一半，游暗还有下一个场要赶，没看桌上的钱以及与他完全背道而驰的王创，背上书包朝反方向走了。

会选择今晚一个人来西城这边除了要见王创，不想把虞照牵扯其中这一个理由之外，另一个原因是游暗要去取他前一周做好的送给虞照的18岁生日礼物。

西城这边虽然人流量不大，但是新鲜的小市场很多。虞照丰衣足食的，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太便宜的没有心意，太贵的游暗也承受不起，本来平时虞衡给他的钱他都存那，想着最后还给人家，就更不能借花献佛。

想了很久，再加上之前他让刘佳斯给了他一张虞照小时候的照片，游暗最后决定自己亲手做一个陶瓷小人，顺便还做了个滑板吊坠。

白天要上课，而且虞照几乎是对他寸步不离，游暗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做这个，只能每天晚上挤出一点时间做，前几天都是在练手，昨天晚上终于一鼓作气做了个完整的，约定好今天去拿。

反正游暗对自己的艺术天赋还是有自信的，至少他自己觉得实物挺可爱的。

到家的时候恰好掐着点回家，拿钥匙开门，游暗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迎面撞上了耸着鼻子在他身上一通乱嗅的虞照。

虞照早就等得满头黑线，在校门口虽然打到了车，但是堵得要死，眼睁睁看着游暗自己一个人走了，只能气呼呼回到家狂给游暗发消息，结果游暗只回了他最后一句，甚至还跟他得寸进尺。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让我跟着？”虞照边说边凑得更近，这段时间没有打理头发，虞照头发长了很多，略微有些干枯毛躁的发根肆意地戳弄游暗的笔尖，搞得游暗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但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毛茸茸的脑袋就被外力扯远了。

“啊啊啊，好痛！”

虞卿看到他弟这鸟样就两眼发黑，怎么着，是想给自己生日来个前摇当场出柜吗。

阴影一退开，游暗才知道客厅里到底坐了多少人：刘佳斯、许久不见的虞衡、路津、彭宴桥、彭歆欣、虞卿和他丈夫，还有一些看起来是商业伙伴的人。

游暗楞了两秒，然后乖乖换好拖鞋，走上前和人一一打招呼。

在角落里坐了半晚上无聊到扣手的路津被虞照这架势吓得不敢说话，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看大家都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几个长辈看见游暗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跟虞衡客套寒暄了两句，“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男生，看着挺周正的。”

游暗礼貌笑笑，然后跟在虞照身后到空着的沙发上坐下了。

虞照本来有好多问题想问，结果被他姐这么一打岔再加上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苦哈哈地继续听他爸妈唠叨这个生日要怎么办。

对现在这个场景挺无语的，一开始说好自己弄得，结果大晚上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么大一场戏，都不知道怎么下台。

好不容易等到游暗回来，虞照心里更着急了，不想再听他爸一句，忍着听完其他一些长辈的场面话，虞照直接当场说清楚这些商人的小九九：“各位叔叔阿姨，首先我非常感谢各位对我的关心，但是我觉得大张旗鼓办一个聚会真的不必了，这又不是什么商业场合，我只想跟我几个朋友过，晚上回来跟家里人吃个饭就好了，其他一些……就更没必要了，还请各位叔叔阿姨谅解，抱歉。”

几乎算是明牌了，就算是虞衡，也被虞照的这番话弄得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气氛陷入一瞬间的凝滞，虞衡坐在正中间，不动神色地扫过这群不请自来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虞衡虽然平日对虞照管教比较严苛，但他扪心自问，给予虞照的自由度也挺高的。最近一直在忙B市的一个项目，熬了很久也磨了很久，最后终于艰难拿下竞标，而拿下这个竞标意味着很多，至少接下来半辈子的钱都是赚得够够的，所以这些平日里唯利可图的合作伙伴闻着味就来了，18岁年纪是很小，但是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什么时候做打算都不算早，能早点攀上总是好的，这也是刚才虞照话里的“其他”。

商业联姻对于两个家庭来说肯定是好事，之前虞衡也有这样的想法，最开始以为会是彭家，毕竟两家关系一直都比较好，再加上彭歆欣对虞照的好感都能看得出来，所以至少虞衡是不排斥的。

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衡知道，跟彭家是不可能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需要做出这些牺牲，虞衡内心里也希望虞照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女生安安稳稳结婚生子。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