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祈安的气息包裹而来，谢易之呼吸一滞，脊背绷紧，眼前只剩男生微蹩的眉心，以及说完这句话后带着诧异与隐忍的双眸。
喉咙莫名紧了紧，他终究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祈安谨慎地打量了谢易之两眼，确认他不会再蹦出奇怪的话后，才犹豫着松开手。
但旋即，他就因为如何劝说人犯了难。
他该怎么说，能怎么说，告诉谢易之当小三是不道德的？可谢易之刚才说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见，就算说了，他估计只能收到一句让人血压高的“不在乎”。
明明现在天气已经转凉，祈安却觉得屋里闷极了，好像无形之中存在着一块海绵，将屋内水分全都吞噬殆尽，不留一丝余地。
心情逐渐烦躁起来，他不由得单手抵在嘴边沉思，却发觉呼吸的热意扑撒在皮肤上，更让烦躁变本加厉。
余光瞥了眼安静等待后文的人，祈安终是呼出口气，果断道：“谢易之，我不喜欢你，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
话音落下，如同沉重的铁锤闷声砸入，让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虽然早有预料，谢易之心情还是不可避免低落起来。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这些负面情绪，再度抬眸看向祈安，眼底是振翅而飞的坚定。
“不浪费，一点也不浪费，只要是与你有关的，我都甘之如饴。”
一字一句如同滚烫的蜂蜜流淌在心间，粘连起所有情绪，让人无法辨别这一瞬间的情绪到底是如何。
——谢易之罕见这么直白，也罕见地将真实想法坦露在别人面前。
一想到他是为了纠正刚才那句话，祈安忽然就沉默了，这种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太多想法想要表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能淤堵在心头。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像是将话语在全身细胞都过了遍——
“可谢易之，不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哪样？”谢易之突然打断了他，反问道。
明明他语气平静极了，祈安却觉得这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火山即将喷发，却又生生压下，只余内里的火山灰不停翻涌。
祈安对上他的视线，一时只余哑口无言。
谢易之的话语还在继续，他虽是询问，语气却不像看起来这么好说话：
“是应该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你和宋星河在一起，还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韩回舟继续纠缠你？”
一字一句如同终于喷发的火山，又在岩浆漫出之际戛然而止——
“祈安，我真的很羡慕他们。”羡慕到甚至生不出嫉妒。
“......”
祈安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就如同他不知何时揪起的心一般。
说完最后一句话，谢易之脸上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眼眸也像褪色一样失去所有光彩，连从幼年就学起的情绪控制都做不到，让人轻易就能窥见他的黯淡和失落。
本打算彻底撇清关系，可出乎意料的，祈安有些不忍。
这想法仅一秒，他便偏过头去，狠心道：“我会搬走。”
无形的冰刺扎进心里，纵然有所预料还是会感觉到疼。
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堪，但谢易之依旧本能般注意到了祈安的犹豫，虽然很短暂。
他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想，至少祈安没把话说死。
短短几秒，谢易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压制住濒临失控的情绪，对祈安道：“...需要我帮忙吗？”
须臾，像是担心祈安拒绝，他又解释道：“你是因为我才搬走的，我有责任帮忙。”
祈安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谢易之还是没有放弃，既然决定搬走，他索性将话说绝：
“不用，我搬去我男朋友那。”
谢易之脸上的表情凝结一瞬，很快低下头，将所有情绪掩盖。
他知道自己此刻狼狈极了，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再坏又能到哪呢？他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剩下的再远再久，只要祈安不讨厌他，他就绝不会放弃。
———
原本被拒绝后，宋星河已经将同居的事搁置了，却没想到刚过几天，祈安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意了，生怕晚一步祈安就反悔。
挂完电话后，他更是立刻就往祈安家里跑。
只是下楼买早餐就碰见宋星河的祈安：...倒也不必这么急。
屋内，祈安坐在沙发上，刚啃上一口新鲜包子就听见宋星河问：“安安，家具有要带的吗？”
艰难顺下食物，他回道：“...没，带上衣服就行。”
宋星河遗憾地放下准备搬东西的手，想去帮祈安收拾衣服却见沙发上的人头也不回道：“衣服你别动，我一会收拾。”
更遗憾了。
他无聊地环顾周围，注意力忽然被书桌上的电脑吸引过去。
找了一圈没找到电脑包，宋星河刚想问祈安，就见正吃饭的人忽然接了个电话。
直接拿下去算了。
他走到书桌前，准备搬电脑，却不料手刚碰上，屏幕就亮了——
一个陌生网页映入眼帘，宋星河视线一扫，刚巧落在右上角的账户名上。
暗河。
两个字眼莫名与记忆中某处重合，余光注意到祈安打完电话，他几乎是下意识摁了熄屏键。
屏幕迅速熄灭，宋星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奇怪的举动，见祈安转头看来，他打算询问，却被突然打断了话语——
“你帮我把浴室的东西收拾下吧。”
祈安说着快速走来，宋星河没错过他一瞬的紧张，询问的话语被他咽了下去，“...好。”
等到宋星河进了浴室，祈安站到书桌前，迅速拉开抽屉，拿出之前记录任务的纸，揉成一团塞进衣兜里。
差点就忘了。
他提起的心放下，顺手将桌上电脑合上，弯腰拎起垃圾袋，朝宋星河说了声，就往门口走去。
屋门砰地关上，宋星河从浴室走出，视线凝固在已经合上的电脑许久，一直到祈安回来时才收回。
祈安要带的东西不多，两人很快收拾完，往宋星河家赶去。
路上，宋星河仍对那个陌生账号心存疑虑，他记得暗河这个名字，好像张黎挺喜欢的一个摄影师就叫这个名字...再结合电脑上看见的网页，他忽然有个猜测——
祈安会不会就是那个摄影师？
怀抱着这样的疑虑，宋星河给张黎发了条消息。
【。】：那个叫暗河的摄影师在哪发布作品？
【黎出一里地】：？
【黎出一里地】：你不是一向都不感兴趣吗？什么时候转性了？
【。】：别废话。
【黎出一里地】：[链接]
【黎出一里地】：诺，就这个。
宋星河点开链接，熟悉的界面跳出，他手指顿了一瞬，点开搜索栏，搜索起了暗河两个字。
叫暗河的账号只有一个，就连头像都对上了。
至此，宋星河几乎已经确认，祈安就是那个暗河。
而随即，他就想到了祈安未带走的一整屋照片。
...那些都是祈安亲手拍的吗？
照片拍下的时间肯定早过正式认识，如果换成其他人宋星河会生气，但一想到是祈安亲手拍的，他就莫名高兴，好像找到了祈安喜欢他的某种证据似的。
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下车，宋星河从车后备箱拿出行李，只觉得手劲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他带着祈安上楼，内心的雀跃更是在腾不出手，看着祈安用指纹解锁时达到了顶峰。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家了。”宋星河望向祈安开门的背影，忽道。
祈安动作微不可查一滞，没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搬出去，只沉默地进门。
行李多为衣服，宋星河拉着行李箱的手微微收紧，眉眼间带着紧张，忐忑祈安会怎么选。
而祈安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他没有多少犹豫就问道：“有空房间吗？”
宋星河握着行李箱的手一松，道：“你住主卧吧。”
面对祈安瞬间看来的目光，他解释道：“你等我把主卧收拾出来，很快的，那里朝阳好，住着更舒服。”
祈安：“不用，我住别的屋子就好。”
他话说完，却见宋星河像没听到一样，兀自收拾起了房间。
“......”
这个屋子朝阳确实很好，从窗外撒入的阳光像给整体都覆了层薄膜，连空气都闻起来暖暖的。
祈安站在门口看了眼正往衣柜外拿衣服的人，脚尖挪了挪，缓缓开口：“...算了。”
宋星河被埋在衣服堆里，没听清，探头出来，“？你刚说什么？”
祈安暗暗叹了口气，朝他走近，把衣服一股脑塞了回去，重复道：“我说，算了。”
宋星河这次是真真切切听清了，短暂怔愣过后，他便意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祈安要和他一块住主卧。
祈安要和他一块住主卧。
祈安要和他一块住主卧。
...
脑子像是陷入循环，只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一直到祈安去客厅拿箱子，宋星河才后知后觉跟上人，像被引力吸引的星球一般不停绕着祈安转。
终于，又一次被挡住去路的祈安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推开，无情道：“离我远点。”
宋星河：...
临近中午，祈安将所有东西收拾完，出去时正好赶上吃饭。
看着身上挂着围裙往外端盘子的人，他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
“自己住，就学了些。”
宋星河将最后一盘菜放下，伸手去解围裙，却在触碰到的一瞬忽然收回，凑到祈安面前，语气自然。
“好像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