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被从修真界唤回时,心中止不住的惊慌。
她不知道公仪谨和扶清雪发生了何事,是好是坏,直到在殿外瞥到二人的身影,心中才安定了些。
陛下正把夫人抱在怀里,看起来温馨又和谐。
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夫人没找回来的时候,天天放狠话,一到夫人身边,忽然变得性情温和。
她整理神色,稳稳地走进殿内。
“你说,”公仪谨有些急切地道,“你把当初在玄雾山发生了什么,还有苏幽这些事,都告诉她。”
苏蘅松了口气,“君后殿下,当初在玄雾山的确是我设计伏杀陛下的,魔界已故大祭司苏幽是我的养父,他以血契控制我,令我效忠。”
“若要因此罚我,我无可辩驳。”
苏幽是她的养父?
还有血契?
扶清雪听着皱了下眉,“你继续说。”
“苏幽掌握着血契的秘术,还控制了很多年轻姑娘,致使她们自相残杀,以此培养最强大的那个人为他做事。”
“我在凌霄宗里,做了很多离间夫人和陛下的事,陛下不通情爱,不会解释,叫夫人伤了心......我给夫人赔罪。”
说着,她便要俯下身来,被扶清雪拉住:“这也是他不长嘴,与你无关。”
公仪谨连忙道:“我、我给夫人道过歉了......以后,不会了。”
系统越听越离奇:【???】
这不是虐恋情深里的恶毒女配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走向?
它的任务,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扶清雪快速瞥了公仪谨一眼,让苏蘅往下讲。
“当初的那些蛟螭,也是养父投放的,为的便是掩饰戮灵阵。”
“在定洲的时候,陛下让我出城门,是为了前去截杀养父,养父对我的防备心不会那么重,方便取其性命,所以才让夫人留在城中。”
“在陛下心中,夫人一直都是首选。”
末了,她还不忘替自己的主君美言一句:“陛下最在意夫人了。”
扶清雪沉默许久,久到苏蘅与公仪谨都开始有些紧张,才开口问她:“你提到的,苏幽麾下曾经的那些姑娘,都去哪了?”
苏蘅道:“我把她们带走了,还有家人的送回家人身边,无依无靠地留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她们的。”
“那就好。”
都是无辜的人,扶清雪也盼着她们能有个好结局。
公仪谨心满意足地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去替他布置送给夫人的花园。
临走前,苏蘅仍想提醒一下,那个大红大紫的布置......夫人怕是不会喜欢。
“还有什么事吗?”公仪谨有些不耐烦。
“没有,没有。”
看着她背影消失,公仪谨在扶清雪肩头蹭了蹭:“夫人这次该信我了吧。”
夫人身上香香的,令他安心。
“嗯,所以,我们何时回凌霄宗?”
“再等等吧。”
“那我要回去,而且,我还得去一趟仙府——你不会约束我的自由,对吗?夫君。”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擦过公仪谨耳畔,如同毛茸茸的鸟羽,引起一阵战栗。
他两耳微红,终是点点头。
“夫人,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们还有道侣之契,我可以找到你。”
“嗯,我就在凌霄宗,欢迎夫君来找我。”扶清雪起身,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脸。
手指顺着眉骨滑动,有些卷翘的长睫,挺拔的鼻梁,直接在薄唇上轻点。
果真是王都最优秀的血脉,这张脸丰神俊朗、昳丽出尘,实在赏心悦目。
她仔细端详着,常听师姐闲聊,薄唇的男子最是薄情寡恩......可这公仪谨,倒是对她颇有执念。
脸颊上她留下的红印已经消去了,光洁若玉。
公仪谨抬着头不敢动,享受着夫人的亲近。
夫人应是很满意他的容貌,公仪谨暗暗记下。
以后打架可不能伤了脸。
“现在就走吗?”
“对,神谕的事很重要,我得回仙府亲自见一见祖母——王都没有问你什么吗?”
公仪谨支支吾吾:“王都、王都也在查,但是没查出来,还是你告诉我,我才往北海查去的。”
扶清雪叹了口气:“你是少主,王都的未来都系于你身,你该负责一些。”
他从前处理事务游刃有余,从容自得,再复杂的情况都能应对,怎么现在却......
她拿出无忧剑,站在殿门口,转身看向公仪谨:“道侣之契的事,便算我们扯平了,但是,你堕魔一事,我虽不会立刻上报宗门和王都,只盼着下次见面,你已经处理好了。”
公仪谨闷闷地应了一声,神色郁郁:“好。”
“还有,你来魔界后,长乐剑没少见血吧?”
“他们不服我,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总想着......但是他们都是该杀的。”
扶清雪道:“魔族为何要服你?把你的杀心收一收,现在杀的是魔族,未来焉知你不会对旁人挥剑?”
“我知道了。”公仪谨乖乖回答。
殿外,孟一为她引路,带她穿越重重迷雾,回到了修真界。
【宿主?咱们这就......出来了?】
“嗯,”扶清雪御剑而行,长风迎面吹拂,“之前我想错了,一直逃是没有用的,有道侣之契在,他总能找到。”
“让他听话,才有用。”
系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不就是■■吗?啊?这都不能说?】
“你怎么总有奇怪的声音?”扶清雪问道。
【这个、这个毕竟我受过伤,有些损坏嘛,正常的。】
脚下青山连绵,万物寂静,扶清雪在心里回想着关于明绩的事。
她为何总觉得,有极淡的熟悉感?
她难道曾经见过明绩吗?
明五公子,父亲出身傀儡世家卫氏,以手镯、傀儡丝操控傀儡,免于一死,携明绩逃离。
也不知微生怜那里有没有查出用得上的东西,可惜短期内没法再入北海了。
系统自然相信她的直觉,帮着一起想:【你基本都在仙府和凌霄宗,不如从这两个地方找找?】
扶清雪拧着眉思考许久,摇摇头:“我确定,没有接触过和傀儡术有关的人。”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虽是有些可惜,但目前得到的信息已经令祖母十分满意了,只是不知挽仪他们是否顺利。
无忧剑在仙府门口停下,她照常收剑走入,却发觉进入仙府的气氛格外肃穆。
出什么事了?
她心神一凛,随意拉住一个守卫的小修士询问。
“发生何事?”
小修士低头向她行礼,神色紧张:“挽仪仙子惹怒了仙君,已经被罚入......”
话未说完,扶清雪便消失不见。
扶挽仪回来得这么早,应该在烟洵河并未出什么差错才是,怎么会惹怒祖母?
毓言仙君不苟言笑,对待仙府的年轻一辈向来严格,但也很少真正动怒。
寻到了祖母修行的小院,门口站着一位和蔼的妇人,正是祖母的心腹,只是看不出修为如何,她对扶清雪道:“少主进去吧,仙君等候已久。”
“是。”扶清雪恭敬地应下,把剑收好,整理神色进入院内。
“祖母。”她低下头,冷静道。
“不必多礼,过来坐。”毓言端坐在一圈繁复的阵法里,指了指她的对面。
扶清雪甫一落座,便有强烈的阴冷感冲入经脉,和她的灵力一点点撕扯、交融。
她痛呼出声,密密麻麻的汗珠爬上额角,毓言冷着脸看她:“忍住。”
“祖母,这是什么?”她扶清雪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
毓言仙君并不理会她,静静地坐着。
身体越来越冷,自内而外开始凝结,皮肤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而经脉内流转的灵力也逐渐停滞,阵法内如山海般的力量涌入其中,将其寸寸击碎,又炼化为更纯净的气息。
见此情形,毓言仙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欣慰之意。
扶清雪强忍着冷痛交织的难耐,明白了这道玄奥的阵法到底是什么。
仙府传承。
想到这,她勉力支撑着,将力量一点点吸纳,化为己用。
祖母的信任与苦心,不能浪费,也不能叫她失望。
空中渐渐飘起了飞雪,将整片仙府笼罩于银白之中,万千道意向这里汇集。
修为如盈盈满月,冉冉升空,元婴后期,元婴巅峰,大圆满。
毓言仙君朝后方挥了下手,示意暗处观察的长老:“你来给清雪护法。”
传承之力走泥垣宫,过十二重楼,经明堂,塑灵府。
劫云在苍穹上堆积,金银双色的雷劫轰然劈下时,扶清雪缓缓睁眼,无忧剑自乾坤戒里飞出,浮立身侧。
元婴雷劫时,是公仪谨替她抗下了那切肤之痛,如今的化神雷劫,她终于要自己承担了。
鲜艳的血自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溢出,丝丝缕缕,显得十分醒目。
一瓣雪花落在她羽睫上,又转瞬伴着惊雷消散。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已是四野积雪皑皑。
“不要动,凝神,再渡心魔劫。”
入化神阶开始,每每晋升便有了心魔劫的存在,其中或是杀伐遍地人间炼狱,或是天灵地宝迷惑人心,为的便是磨砺修者。
扶清雪感受着身后长老温和的灵力,受损的身躯也被缓缓治愈,无忧剑飞入掌心,给予她力量。
心魔劫。
她也很好奇,会遇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