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边吃边翻白眼，心里也没有多少气了，盯着前面的车辆发呆了一会儿，转过头认真地说，“假扮成外卖员的那个人，只追问了金佛的交易地点和时间，然后给辛婷灌了安眠药后用她的手机给我发了短信，离开前还把辛婷调查的文件夹藏在了吊灯上面，他显然知道辛婷醒来后肯定会先逃走，也完美预判到了辛婷的行为，他为什么要把文件夹藏起来？”

周朗关上车窗，“他是蜈蚣的人？辛婷的文件夹里有关于蝎子的线索？他是故意留给警方的？”

夏永夜开始喝牛奶，不得不说这包花生味的牛奶确实腻了，“出于报复把蝎子相关的信息泄露给警方，他就不怕警方真抓到蝎子，顺着蝎子这条线摸到日蚀组织？我承认这个组织的人均盲目自信和有大病，但是利害轻重总得分得清，他们内斗归内斗，不至于因为内斗就把组织成员的信息卖给警方。”

周朗拿出文件夹，“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并非日蚀组织的人，或许是个卧底，或许跟日蚀组织或者蝎子有仇。”

夏永夜拍拍额头，“辛婷调查的四个人里，陈紫可以完全排除在外，江庆双不具备实施暴力的力量和手段，至于梁一成，如果他的二重人格是在最近半年完全成型的，他也可以排除在外，那么最有可能得就是这个心理医生陈锋。”

周朗，“陈锋，男，35岁，东乔区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医生，这个人的履历还不错，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主攻精神科。发表过三篇关于精神类疾病的文章，其中有一篇还上了权威医学期刊cell，《关于多重人格形成的后天因素》。”英文太多，其中还有很多专业术语，周朗能勉强看懂一点点。

夏永夜不屑地扫了一眼，“这种文章都是镀金的。”

周朗笑笑，“镀金也得有实力镀，毕业后在东乔第一人民医院工作，风评一直很好，还入选过市优秀医生的评选，什么用工资帮病患垫付医药费，利用下班时间看望病患，好人好事挺多，院内风评可以说是顶尖的了。”

夏永夜依旧是满眼不屑，他好像对这类人有很深的偏见，夏永夜终于喝不下这包花生牛奶了，忍无可忍地说，“太甜了。”

周朗大笑一声，“嗜甜如命的人也有喊太甜的一天，看来这包牛奶很与众不同。”

夏永夜把剩下的半包牛奶拎到周朗跟前，“不信你自己喝喝看！”

周朗接过来，愣住了，这种袋装的牛奶除了直接上嘴一般只能插吸管，周朗把吸管拿下来，直接上嘴，浓烈的花生味道裹挟着腻人的巧克力味道，再搭配冲破天灵盖的甜度，这个味道和杀人没什么区别了，夏永夜能喝掉半袋已经是王者的级别了。

周朗满脸痛苦地咽下去，赶紧拧了矿泉水瓶子灌了一口水，这才缓过来，“这是牛奶还是纯工业糖精，要人命啊！”

夏永夜一直盯着周朗手上的矿泉水瓶，略有意见地转过头摇下窗户，冷风灌进来，吹得人清醒不少。

周朗低头看见一瓶还未开盖的矿泉水，他手里的这瓶是夏永夜喝过的，红晕从脖子爬上侧脸，周朗快把矿泉水瓶捏变形了，做错事一样低着头把瓶盖拧上。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我们出发去医院吧。”

夏永夜似乎也不想追究这件事，只是点了下头。

周朗手心滚烫，心虚地抓紧方向盘，周朗完全不敢看夏永夜，一瓶水而已，拿错了就拿错了，他怎么心虚得像偷亲了夏永夜，周朗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夏永夜和往常一样喜欢靠在车门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松散，夏永夜侧过脸，又摇下了窗，“你很热吗。脸这么红？车里气温也不高啊。”

周朗猛地一踩刹车，两个人都被惯性带得身子前倾，又重重撞在椅背上，夏永夜不可置信地扫了周朗一眼，没好气地问，“你突然踩刹车干什么！”

周朗手心上的汗更重了，抿深了唇然后说，“你不要打扰我开车。”

夏永夜真是不干了，“我什么时候打扰你开车了？”

周朗只能更加用力地抓紧方向盘，或许是太用力，骨节泛白，显得他那双手更加修长有力，夏永夜多看了两眼，鲜有没有再使性子，抱起手臂继续靠在车门上，还是忍不住把目光移到周朗握方向盘的手，好漂亮的一双手，想着想着气鼓鼓抿深了唇。

周朗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夏永夜，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又哪里得罪大少爷了。周朗觉得这辈子也可能猜不透夏永夜的性子。

下午五点半，周朗把车停入东乔第一人民医院的停车场，两人先后上了三楼的精神科，陈锋刚从病房回来，他一路走来，从医导台的护士到其他科室的病人都朝他打招呼，陈锋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到后面，很有港片男主的样子，本人看起来很温文尔雅。穿着白大褂一路走来，像领导视察，夏永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从看到陈锋照片开始，就一直对这个人很嫌弃。

周朗想不明白了，夏永夜为什么对人家那么大意见，小声说，“你跟他也没过节吧，从看到照片就一直翻白眼。”

夏永夜看了眼诊室旁边的显示屏，又翻了个大白眼，“长得像夏远，浑身透着一股油腻感。”

周朗扶额，因为陈锋已经走过来了，笑容亲切，“两位同志久等了，病房那边确实有点事，还请见谅。”

夏永夜长叹一口气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进去说吧。”

陈锋打开诊室的门，他昨晚值夜班其实三点钟就该下班了，但是因为住院部那边的同事有事，他主动帮忙才忙到现在的时间，“两位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周朗把夏永夜推到座位上，示意他老实坐下，夏永夜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周朗拿出江庆双的照片，“他是不是曾来你这儿就诊过？”

陈锋接过照片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江庆双，来过，我看一下就诊记录，稍等。”

陈锋打开电脑查阅就诊记录，“最近一次是在今年四月份，他当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说夜里多梦甚至会出现梦游的状况，我让他先去验血，就怕是吃多了精神类的药品，产生了副作用，长期失眠或者抑郁症患者，有时候为了缓解症状会无节制的用药，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不想验血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不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挂过我的号。”

周朗，“江庆双之前来就诊精神状态怎么样？”

陈锋回忆着，“其实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症状不是很严重，是在两年前，江庆双因为生理缺陷，从小很自卑，也很腼腆，最怕别人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他，他喜欢挂我的号是因为愿意和我多聊几句，他睡眠质量不好，轻微精神衰弱，甚至不用服药，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精神恍惚，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了，又不愿意做细致的检查，很固执，连基本的验血都不愿意做。”

听陈锋这么说，江庆双可能过度依赖精神类的药物助眠，因为自身生理缺陷，极度敏感不愿意与人交流，周朗又问道，“你都和他聊过哪些事？”

陈锋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他的眼神尤为平静，用周朗的话来说就是专业的冷静，陈锋坐下来，“不多，就是一些琐事，我也是想通过生活琐事来判断他的病因，他经常提起一个人。”

周朗，“谁？”

陈锋，“孙诗雨，江庆双说是他中学时代的同桌，在江庆双的描述里孙诗雨简直是救赎他的神，每次说到这个女孩儿他都变得很健谈，我问他这个姑娘现在哪里？每次问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捂脸大哭，我猜他肯定因为自卑没有办法对喜欢的姑娘表白而痛苦吧。”

孙诗雨的名字再次出现，周朗又有跌入网中的迷茫和无助感，“可能有吧，更多的是孙诗雨已经死了。”

陈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死了？怪不得啊，警察同志孙诗雨怎么死的？”可能是察觉到不该问的，陈锋马上调转话锋，“对不起，这是别人的私事我不该问的。”

周朗，“不算什么秘密，五年前流产后患上了抑郁症跳楼自杀。”

陈锋没有太惊讶，只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随后扶着眼镜低下头一声叹息，“也是可怜人啊。”

周朗又拿出梁一成的照片，“这个人您认识吗？”

陈锋看见照片上的人吃惊地说，“当然认识，他也是我的病人，这个人更奇怪，说自己精神恍惚，怀疑有人精神控制他，我也是让他先验血，也是奇了怪，他也死活不愿意，不是说精神类的疾病就不需要验血，我是劝了很久也是不听劝，都一根筋拧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