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后退到床边，手背在身后，“原来你是夏叔的儿子啊，是这样，我爸以前和夏叔是同事，我来云川市工作没有地方住，夏叔说他有套公寓，就这样租给我了。”

夏永夜直接笑出了声，煞白的脸上有几分癫狂，显得他的眼神更冷了，“同事，你爸叫什么名字？夏远三年前回国就失去了踪影，你爸又是怎么联系上他的？同事都比我这个儿子重要。”

夏永夜根本不相信她说得话，“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和夏远是什么关系我没闲工夫知道，夏远在哪里？”

女孩儿绕到了床的另一侧，“我没见过夏叔，是我爸联系的。”

夏永夜捂着左眼，垂下的红发落在他的手背，夏永夜歪头一笑，“现在让你爸联系他！”

女孩儿的手还背在身后，“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爸睡得晚。”

夏永夜又笑了一声，“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见到自己的房门开着，屋里还站着两个大男人，你的反应都太过寻常了，你手里攥着的是刀吧，我拉你进来的时候迅速从你袖子里滑下来，如果我对你发起攻击，应该已经被你抹脖子了，别演了，我真没闲工夫跟你演戏，夏远在哪里？你又是谁？”

女孩儿摘下口罩，一张年轻而清瘦的脸，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她把背在后腰的手放下来，果然是一把细长的小刀，更像手术刀，脸上极为平静，“我叫辛婷，和夏远是什么关系呢，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一直受雇于你父亲，为了方便我工作，公寓是你爸免费给我住的。”

夏远为了调查日蚀组织确实雇佣过很多私家侦探，有些是夏永夜不知道的，但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儿，还是让夏永夜生疑，“夏远委托你调查什么？”

辛婷坐在沙发上，她的长相有些扁平，五官给人的感觉很平淡，第一眼没什么记忆点，但是她的眼神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自信，辛婷淡淡地说，“让我调查一个代号为蝎子的人。”

夏永夜捂脸，他真觉得自己像在听冷笑话，夏远脑子多有病才会让一个年轻女孩儿调查蝎子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

周朗默默站着，从女孩儿的肢体语言上判断，她没有说谎，但是这种超出年龄的从容又让周朗感觉违和。

夏永夜叹了口气，“私家侦探，你都查过哪些惊天动地的案子能让夏远找上你？”

面对夏永夜的质疑，辛婷也很理解的样子，“我是阳山孤儿院的孤儿，阳山孤儿院是夏远在资助的一家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上学的钱也是他出的，我是学心理学的，毕业后工作不怎么好找，就干起了私家侦探的工作，一般都是什么捉奸找猫找狗的工作，半年前，你爸突然找上我，让我调查一个代号为蝎子的人。”

夏永夜，“你见过他？”

辛婷手一摊，“没有，我和他都是邮件联系，他作为孤儿院的资助人一直有个邮箱，用来给我们这些孩子写信用的。他突然给我发邮件，我也是吓了一跳，但是第二天就收到了他给的现金包裹，好大一笔钱呢，还给我提供了住所，这种美差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听起来只能用荒诞来形容，但是再荒诞也没有夏远三年不见人影，靠着发邮件来远程处理公司大小事更荒唐，夏永夜深深叹了口气，“所以你从未见过夏远本人？”

辛婷点点头，“是，而且我平时接工作也是靠邮和线上联系，一般不会见客户本人。”

夏永夜，“你查到了蝎子了？”

辛婷弯腰从床头柜底层拿出一个透明文件夹递给夏永夜，“你爸给我提供的线索不多，但是通过他的描述，我进行了简单的心理画像，找到了几个可疑人选。”

夏永夜打开文件夹，第一个竟然就是江庆双，夏永夜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为什么江庆双符合可疑人选。”

辛婷站起来倒了杯水，边喝水边说，“深居简出，性格有缺陷，童年遭受过重创，最重要的一点是精神状态不正常，不过他已经被我排除在外了，根据你爸夏远提供的线索，代号为蝎子的人，除了我上面说的特点，还有就是心思缜密，控制欲和表现欲极强，有着藏不住的暴力倾向，而且本人具有执行暴力的力量和手段，综上，江庆双可以pass了。”

夏永夜翻开第二个嫌疑人，和周朗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不约而同扯了下唇角，第二位嫌疑人就是梁一成，但是也被辛婷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夏永夜抬头，“为什么他也被pass了？”

辛婷放下水杯，“根据我自己做的心理画像，梁一成身上有着和蝎子相似的特征，但是有一点不合符，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执行力，我跟踪过他，他更像一个被诱导逐渐成长起来的罪犯，不符合拥有成熟犯罪心理的人。”

夏永夜没有继续往下翻，“你既然跟踪过梁一成和江庆双，那你是否发现他们两个被人精神操控？”

辛婷笑而不语，这个笑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知道，“我不太确定，但是我感觉有人在精神控制这两个人。”

夏永夜急忙问，“谁？”

辛婷，“他们看过同一个精神科医生，他们服用的精神类药品，也是这个医生开得。”

夏永夜默不作声了两三秒，眼神变得锋利如刀尖，恨不得把辛婷一层一层剥开，“那你可有发现，江庆双和梁一成在被精神操控的时候有过犯罪行径？”

辛婷低头看向鞋尖，又像是一个默许的动作，辛婷淡然地抬起头，私家侦探很多时候也是游走在道德和法律的边界线上，她既然能给蝎子做心理画像，又能监视梁一成和江庆双，那么对他们两个身边的人和个中纠葛也必然一清二楚。

夏永夜轻哼，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你知道，但是并未没有阻止。”

辛婷淡然抬头一笑，“有些事并非我能阻止的，我也并非袖手旁观，一些刑事案件发生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或者晚到一步。”

夏永夜把梁一成的资料翻过去，跟在梁一成后面的是一位精神科医生，叫陈锋，从照片上看，陈锋是个文雅的人，高学历，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早年还在美国深造过，回国工作后业务能力也很强。

夏永夜把陈锋的照片拿出来，“他也是你的‘嫌疑人’之一？”

辛婷站起来，表情严肃了不少，“这个人就是江庆双和梁一成经常去精神科挂号看病的医生。”

夏永夜，“然后呢？”

辛婷玩味地一笑，“说不上来，陈锋身上找不出一点儿缺点，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他是接触江庆双和梁一成最多的人。”

夏永夜挑了挑眉，继续往后翻，竟然还有陈紫，“她也上了你的嫌疑人名单。”

辛婷，“陈紫可以说是boss一般的人物，善于伪装，又非常会煽动人的情绪，抓住人性的恶点无限放大它，如果说真有人能精神操控，那么陈紫绝对是其中一个。”

陈紫后面没有嫌疑人了，夏永夜把文件夹还给辛婷，“夏远当初给了你什么样的线索？”

辛婷似乎早料到夏永夜会问，拿出手机翻出邮箱，“你可以自己看，这就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邮件往来。”

夏远和辛婷只有五次邮件往来，最早的一次在三年前，夏远在邮件中详细描述了蝎子身上的特征，童年阴影，心理有缺陷，控制欲极强，喜欢用暴力挑衅等等，根据这些描述，确实能构建出一幅心理画像，可是夏永夜眉头还是紧锁。剩下的四封邮件，分别是催问进度和告知给钱的。

夏永夜，“所以三年来你没见过夏远？”

辛婷，“没有。”

周朗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委托人从没有露面，也没有催促，让你调查一个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甚至家庭住址都不明的人。”

辛婷，“我当然会觉得奇怪，但是谁让雇主大方给钱，又提供住所，这可比一般的工作轻松多了，而且还是我喜欢做的，所以我干嘛要问雇主的目的呢？”

听着荒唐又合理得让人无法反驳，夏永夜叹气，“如果夏远再联系你，麻烦你通知我。”夏永夜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拉着周朗赶紧离开，走到门口还不忘把辛婷的手提袋提进去。

走到电梯门口周朗问道，“你不觉得荒唐？”

夏永夜疲惫地头一歪，“荒唐啊，但是你想想夏远的处境，荒唐又能理解是不是？”

周朗哽住，一时间真是无话可说。

电梯门打开，夏永夜先进去，“我只有一个疑问，辛婷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周朗无奈地仰头笑，“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虽然我也这么认为，尤其看见自己家门被开了，两个陌生人闯进自己的家，她也只是小小的惊恐了一下。心理素质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