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宋清阑注视着温璨的眼睛,都会生出被蛊惑的感受,像要被深深吸进去。
玻璃珠似的眸晶莹剔透,又含着点恰到好处的无辜,很招人疼。
他没说话,把毛巾收回来,甩在自己肩上。然后长臂一捞,穿过她膝弯,把人抱起来。
温璨惊呼一声,慌忙搂紧他脖颈。
西装里面的衬衫也湿了,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湿过的衬衫有点透,宋清阑只要微微低头便能瞧见。温璨脸热,埋着头没看他,身子朝他怀里的方向微侧。
宋清阑把她抱去浴室。
“还有什么吩咐?”温璨被他放在洗手台上坐下,听见他问。
宋清阑嘴上这么说,却自然而然地取下淋浴头,开始放水。他用手试着水温,等热水滚滚而下,浴室里氤氲起朦胧的雾气,才回头看向温璨。
浴室的温度也因为热水高了几分,温璨没有先前那么冷了。她晃了两下腿,从洗手台上下来,走到他身边接过淋浴头。
“那我先洗,你去帮我拿浴巾那些?”温璨清清嗓子,轻声问。
“嗯。”
他留下这么一个字,转身便走,离开的时候还把门也带上了。
温璨故作淡定地把淋浴头重新放好,任由水那么放着,开始脱衣服。
她的心脏砰砰跳,听不见门外宋清阑的脚步声,耳畔只有水流落地的声响。
而宋清阑略显急促地出来后,原地站了会儿,头脑空白几瞬。他浑身的血液上涌,热意滚烫,轻轻阖了下眼。
他走进温璨的房间,她的房间很整洁,各种东西都有条有理地摆放在一块儿,干净的窗台上还放着他送的那束纸玫瑰。
宋清阑取下她的浴巾、干发帽和枕头边叠好的睡衣,都走到房间门口了,却脚步一顿。
他没动,停了几秒,又转身去拿别的衣物。
……
温璨头刚洗了一半,就听见浴室门被人轻敲。
她把水拧关,走近那扇门,听见宋清阑的声音传进来:“衣服。”
温璨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伸手出去。
宋清阑把拿的东西都递给她,全程垂着眼。等温璨把门重新合上,他才开口:“别洗太久,容易着凉。”
“知道啦,我很快。”
等待的过程中,宋清阑独自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司的事情。他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长指断断续续地敲击,神思却偶尔被浴室的水声打断。
无规律的响动搅乱他的心绪,其实更多是因为在洗澡的那个人。持续一段时间,宋清阑放弃挣扎,把电脑合上了。
声音恰好停止,他低头滑动手机屏幕,分散注意力。直到温璨穿着睡衣走到客厅来,他才将屏幕摁熄,撩起眼皮扫过去。
温璨头发被.干发帽裹着,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被热水蒸出浅淡的红,气色好了许多,先前那种苍白消失不见。
难以控制地连打了两个喷嚏,温璨揉揉鼻尖,有点难受地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
“又感冒了?”宋清阑蹙眉。
“应该只是有点着凉,”温璨擤着鼻涕,声音闷闷的,“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过来。”
“喔。”
她乖乖在沙发上坐下,宋清阑起身去拿吹风机,插上插头后,把干发帽摘了。湿漉漉的柔软长发散落下来,他把按钮往下一推,暖烘烘的热风便扑在温璨发间。
他手指划过她的发丝,坐在她身后闷不吭声地给她吹头发。
宋清阑动作很温柔,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在他们之间,谁也没说话,音量小点会听不清。温璨被照顾得很舒服,干脆把腿盘起来,开始玩手机。
但只刷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她想了想,忽然说:“你怎么还给我拿了……贴身衣物?”
“不然呢。”宋清阑淡声答,“你不穿?”
这话过于直白,温璨臊得厉害。
她穿衣服的时候看见那两块布料就在惊愣,只一刹,想到这衣物经过宋清阑手,又莫名害羞。
“……哦。”温璨弱弱道。
“想喝水么?”
“有点。”
“会冷吗?”
“不会。”
简单的对话刚结束,嗡鸣声戛然而止。宋清阑把吹风机搁在一旁,走去厨房给她倒水。
温璨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全自动机器人,指哪儿打哪儿,还是毫无怨言的那种。宋清阑有条不紊地为她服务,水喝完了又去添,头发吹完了去帮她把浴巾和干发帽晾起来。
来来回回两三趟,温璨捧着水杯默默关注,宋清阑一言不发。等他折回来,她才继续提要求:“我要去床上睡觉了。”
然后把水杯搁下,向他张开手臂。
意图很明显,宋清阑走近几步,搂着她腰,把人托着像抱小孩似的抱起来。
温璨得逞地偷笑,被宋清阑逮住,故意松了点手上的劲儿。
她往下坠了几分,急忙抱紧他,腿环着人气呼呼地去瞪他。
结果发现宋清阑也在轻笑。
他一笑,温璨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钻进被窝里,温璨把被子拉到下巴处,只露出一个脑袋。她往下躺,整个人陷在柔软里,疲惫烟消云散。
温璨感觉眼皮沉沉的,刚躺上床就有了睡意。她侧过身去,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张张嘴唤:“宋清阑。”
“嗯。”
“快去洗澡。”
宋清阑:“?”
温璨说:“今天陪我一起睡吧?”
他眸光幽深地落在她脸上,温璨被那簇目光烫了一下,又扯过点被子,遮住脸。
虽然最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起,但一般说过晚安后,宋清阑都会回自己家睡。同居都谈不上,更别说同床共枕。
温璨没别的意思,想解释,听起来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纯睡觉,什么都不干。”
“……”
她在被窝里动了动,蜷起身子。眼神里带着乞求,长睫扑闪,软下嗓音说:“想被你抱着睡。”
宋清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无声轻叹,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宋清阑理了理她凌乱的额发,手背贴在她脸颊上。他的手微凉,很舒服,温璨不自觉地蹭蹭。
“睡吧。”他说着,凑过来亲她,在唇上啄了一下。
没答应,也没拒绝。
温璨被他哄得什么都忘了,困意席卷过大脑,让她无从思考。她强撑了片刻,注视着宋清阑走出房间,之后去做了什么,便一无所知。
最近太累了,温璨很快进入梦乡。她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间,感觉身旁微微下陷。有个人隔着点距离在床上躺下,过了会儿,又挨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热度传递过来,让温璨不自觉翻了个身,主动向他靠近。
她在他的怀抱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完全睡熟了,一动不动。
宋清阑揽着她,温璨的头抵在他胸膛处,手也圈住他的腰。她贴得很实,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他好像抱着一团棉花。
淡淡的花香占据着鼻腔,是温璨最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怀里的人呼吸均匀,一切都那么真实,却让宋清阑有些恍惚。
他微微垂着眼,安静地盯着她的睡颜。
初三某一天,温璨在自习课睡觉,他也曾这样偷偷看她。
温璨的座位贴着窗边,她趴在桌上,脸朝着他,露出阖着的眼皮和鼻尖。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倾洒进来,笼在她周身。
少女的皮肤被光照得过分的白,脸上是,长袖下的一小截手腕也是。温璨那时还没有现在这般瘦得不健康,但还是细细一圈,腕骨突出。
她的手指放松蜷着,马尾勾连在脖颈上,乱糟糟的。
教室里过分静谧,宋清阑写着题,速度比平时慢。
等他反应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了很久。
……
现在,这个人就以同样没有防备的姿态,躺在他怀里睡觉。
温璨小声嘟囔着什么,他没听清。
宋清阑的心化成了一滩水,他顿了顿,低头吻在她发间,虔诚又郑重。
如果可以。
他希望每天睁眼,都能抱着她醒来,岁岁年年依然如此。
-
温璨半夜惊醒,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迷迷糊糊掀开了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宋清阑放大的帅脸。
他们离得很近,温璨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之前她邀请宋清阑一起睡觉。
于是神情无意识柔和下来,温璨满意地欣赏一会儿宋清阑睡着的模样,紧接着才想起正事。
她轻悄悄地爬起来,把他的手臂移开。
温璨掀开被子,瞧见床单上洇开的一片血渍时,扶额叹气。
她就知道。
贴身的衣物有濡湿感,温璨伸手探了探,估摸着睡裤也脏了。她努力往床边挪,生怕动作幅度太大把宋清阑吵醒,或者是造成火山喷发。
房间里只亮着盏床头灯,微亮的暖黄色。
温璨刚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翻动的窸窣声。扭头一看,宋清阑轻拧着眉,缓慢睁开眼。
他揉了下眼皮,刚睡醒的嗓音沙哑:“……怎么了?”
温璨摇头:“没事,你睡吧。”
宋清阑喉结上下滚动,嗓子很干。他手撑着床坐起来,迷茫间视线扫过床单上的血迹,意识才清明一些:“……月经?”
“嗯,”温璨说,“我去换下裤子,一会儿……床单还要洗一下。”
怪不得昨天淋雨就受凉了。
宋清阑缓神时这么想着,随即也下了床。温璨正在衣柜前拿衣服,他绕到她身边,低声问:“肚子疼不疼?”
“还好。”温璨抿唇,仰脸看他,“有一点点。”
她不怎么痛经,除了前两天偶尔会有轻微的痛感,但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
宋清阑点头,回身去把床单扯下来,抱着往房间外走。他站在阳台的水池边,用手清洗着那块血渍,等洗干净后,再把床单整块儿丢进洗衣机。
紧接着,宋清阑去厨房柜子里取了红糖,是上回他亲自给温璨添上的,位置他很熟悉。烧了热水,伴着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宋清阑泡了杯红糖水。
端着水回屋里,温璨刚从卫生间出来,和他撞个正着。她端着盆,盆里是洗干净的衣服。
宋清阑接过来,又把刚泡好的红糖水递过去:“我去晾,把水喝了。”
温璨乖巧颔首。
来月经的时候不想动,也没力气,她站了会儿便觉得腰酸。甜热的红糖水灌进胃里,暖融融的,烘得人浑身泛起暖意。
宋清阑很快回来,手里还拿着新床单。他迅速把床单换好,抖抖被子,跟温璨说:“上床待着。”
温璨哦了声,把喝空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老老实实爬上床。
宋清阑去外面把床单也晾了,关好灯才回来。
温璨看着他忙前忙后,心脏鼓胀胀的,说不出的感觉。
除了爸妈,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月经的时候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原本很头疼的一件事,宋清阑帮她干掉了大半。
男人掀开薄被,从另一边上床。
温璨的目光紧随着他,宋清阑和她对视上,琥珀色的眸轻眨,坐近一点:“过来,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