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莫得勒鄙夷地切了一声,像是在说我还会信这个?
一旁的埃克斯寇被激怒了,“撒旦怎么了?你这个杀人犯,只配和撒旦为伍,连上帝的衣角都摸不到。蒂斯凯神父尊重你,称呼你为‘您’,你可别真以为自己是个君子是个绅士了。好不要脸的家伙,一个打女人的混账!临死前让你喝了那么多酒,已经是给你享受了,还不趁着现在醉生梦死的时候,赶紧去地狱罗生门里报道。”
他看着墙边一动不动的莫得勒,简直气得想踹他一脚,但新来的小弟和教皇的神父都在这,只好克制住了那火爆的脾气。
莫得勒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
骂吧骂吧,耍嘴皮子谁不会?他自己骂得比埃克斯寇还脏。这些人有本事就真把他抬出去,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重量,三个人,不够。
“蒂斯凯神父?您是来给我做祈祷的,那可不可以祈祷我今天不死呢?”
伊路米纳森见莫得勒边说边跷起二郎腿,有一瞬间想动用神力。
要不先弄晕了这两个刽子手?杀人的事,他不是不会做,只是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伊路米纳森低头看了一眼洁白的手套,正想开口时,外面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官差。
“蒂斯凯神父,我奉捷勒长官的命令,特来向您汇报一件事,请您跟我来,我们边说边走。”
年轻官差恭敬地伸出一只胳膊引路,伊路米纳森瞥了一眼莫得勒道,“这个罪犯四时斩首,不用管他了吗?”
莫得勒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眼神,明明淡淡的视线看不出什么来,他却无端生出一股害怕情绪。
好在年轻官差很快引开了这位神父的注意,拉着神父的袖子边走边说,“是的,不用管他了,蒂斯凯神父。这名罪犯就交给埃克斯寇长官吧,捷勒狱官在另一边等您呢。”
因为一时着急,他没注意到伊路米纳森看着袖子时沉下去的目光。
伊路米纳森不喜欢别人碰他,立马收回了袖子,在官差看不到的地方施展了一个净化术。
来到捷勒所在的牢房后,捷勒屏退了那名官差。
“蒂斯凯神父,一切真是天意,我们不用着急杀莫得勒了,刚刚监狱里有位叫作‘派洛’的海盗,凌晨发热病死了,他的身形几乎可以说和阿锊司先生的一模一样,连发型都是同一个,我打算把他的头送去给摄政大人交差,一定比莫得勒的更可信。”
捷勒说完把一张草席掀开,伊路米纳森向那儿看了一眼,果然很像。
“很好,捷勒狱官,那就按您的想法来吧。对了,我这里其实还有一封光明神大人交给摄政普瑞斯特的信,您去上交首级的时候,正好能将这封信也带过去。”
伊路米纳森从袖子里摸出和上一封差不多外表、但火漆保持完整的信件递给捷勒。
捷勒一边伸手接信一边问,“蒂斯凯神父,请问这里面的内容我可以知道吗?您知道的,人有时候就是会特别好奇,探索的欲望没被满足就会一直抓心挠肝的。好神父,您是个慈悲为怀的善人,如果这件事不是一定要保密的要务,请您向我透露一点儿,让我知道自己将要送过去的是什么玩意吧。”
他看向伊路米纳森的眼睛里充满探索欲,但把信放进胸口的动作却很规矩,一点拆开的迹象都没有。
伊路米纳森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光明神大人和我说了,信里写的是让摄政大人亲自迎接光明神,在火羽石林的月溪圣泉旁。这个信必须等摄政看过了砍下的首级再交给他,现在正是好时机,快去吧。”
尽管对所谓的“好时机”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捷勒还是去砍下了派洛的头。
临走时,他想起了阿锊司还在监牢,便对伊路米纳森问,“阿锊司先生怎么办,可要把他藏起来?我怕摄政大人派人来检查,如果发现阿锊司先生还没死,后果就遭了。”
伊路米纳森想了想,“差个人把他带去普芮格娜小姐那里。这件事也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阿锊司先生的妹妹南恩也不行。”
正要点头的捷勒听到最后一句,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件事连南恩小姐也要瞒着,如果她知道了哥哥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吧?
可是不管了,南恩小姐或许整个人都被蒙在鼓里,不告诉她正好省去了解释的麻烦,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由阿锊司先生向她解释吧。
捷勒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下一秒,厄兰德突然从外面来报,说南恩小姐请求探望阿锊司一面。
这……
捷勒不知道南恩参与了此事,一脸为难地看向伊路米纳森。
伊路米纳森隐藏在面纱下的唇线微微掀起,对捷勒点了点头,“您先回摄政那边吧,阿锊司先生从后门接出去,南恩由我来接待。”
“哦。”捷勒愣愣地说了声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刚刚神父说话的声音莫名柔和了起来。
南恩进来的时候捷勒已经走了,有些幽暗阴湿的监狱里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其他官差和囚犯似乎都隐藏起来了。
她慢慢向烛光下的身影走近,逐渐看清了那人身上的道袍。
“蒂斯凯神父,原来是您。”
“嗯。”伊路米纳森点了点头,招呼南恩坐到他对面。
南恩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微弱的烛光照在身上,阴冷的感觉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她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这蜡烛看着小小的,发出来的光竟然这么暖和。
伊路米纳森当然察觉到南恩的放松,眸中划过淡淡的笑意,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您是来看望阿锊司先生的吧?”
南恩转头将室内扫视了一圈,“嗯,捷勒长官呢?他去哪里了?我刚刚路过我哥哥的那间牢房,里面也是没有人。”
她说着想要站起身,却先一步被神父按住了肩膀。
伊路米纳森倾身看着她的眼睛,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接着他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公文,“南恩小姐,这是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您在看这份公文之前,请先做好心理准备,令兄他……”
南恩接过信,心里顿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摄政大人还没有传出赦令吗?”
她有些不敢看手里的公文了。
伊路米纳森这时却不顾她想不想,直接了当地说出残酷事实,“没有,我对不起您,本以为可以救下阿锊司先生,想不到普瑞斯特竟是这样的卑鄙无耻。他不但没有发布赦令,反而让人将您哥哥提前斩首。您路过的时候没有见到他,是因为他已经被拉去刑场砍头了。这些全都写在这张公文里。”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一点也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南恩果然信了,无力地垂下脑袋。
想起以前兄妹和睦相处的场景,南恩的眼眶不自觉变得温热了。
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过来的。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睛下面,南恩抬起头,发现是神父摘掉了手套。
伊路米纳森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问,“怎么哭了?”
南恩把头往后一躲,强行眨了眨眼睛,装出没事的样子,“抱歉,蒂斯凯神父,让您见笑了。普瑞斯特是个出尔反尔的人,菲昂丝小姐明明和我们说计划成功了,他却不守信义,转眼就让人把我哥哥杀了,简直比那些暗黑魔怪还要狡诈可恶。”
“嗯。”伊路米纳森看着南恩不断张合的嘴巴,轻轻捻了捻湿润的指尖,心里有些遐想。
真美,就算哭了也那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想把她抱进怀里,让她无处可躲。
伊路米纳森轻轻敛下眼眸,掩去里面见不得人的神色,干咳一声后才道,“没事的,南恩小姐,您想哭就哭吧,任谁遇到了这样不公的遭遇都会难过无比。至于普瑞斯特……我听说伟大的光明神大人明天就要回来了,他已经委托教皇给普瑞斯特和米瑟瑞送去了信件,要这两人在火羽石林的大道上归还政权,这将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报复普瑞斯特的机会,可以把普瑞斯特的虚伪面具当场扯下,让他身败名裂。”
听到这个消息,南恩惊讶极了。光明神大人不仅走得突然,回来得也这么突然么。
她抬起头看向神父,问,“我要怎么做?”
伊路米纳森重新坐回位子上,“事情不难,南恩小姐,只是要麻烦您跑一趟,把这封信交给教皇安保罗大人。”
他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封信,南恩不禁好奇他那飘逸的衣袖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除了送这封信还有别的么?”
南恩接过信后低头放进纳物袋,同时把已经看完的公文还给神父。
冰冰凉凉的男性的手指搭在手背上,异样的感觉让南恩一瞬间把手缩回来,眼睛警惕地看向神父。
只见神父两眼无辜,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神情,关心地问,“怎么了?”
南恩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些黏腻,像之前在血蹄坟场那感受过的那股气息。
也许因为这里是监狱的缘故。
“对了,神父,您还没告诉我呢,除了送信还要做些什么?”南恩继续刚刚的问题。
伊路米纳森慢悠悠地放好公文,在南恩看不见的地方淡定地收回神识。
太敏锐了,总是不好得逞。
没关系,再忍耐一段时间,等这次计划成功,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挟恩图报了。
伊路米纳森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面上恢复正经,“有的,南恩小姐,我还需要您帮我带个话,请安保罗教皇今晚在避难礼拜堂与我会面。我把您和菲昂丝小姐的事详细告诉他以后,他就可以带你们去见光明神大人,届时你们再一起指控普瑞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