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问的那一句,她十五年,一个人待在那没人能说话,也没人听她说话。”
建缃似是忍不住情绪,捂着眼别过头去。
四岁上山,四年里大家看着她长大,娇气温柔会抱着她胳膊甜甜地喊阿姐的小玉儿,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了十五年。
“凡人究竟有几个十五年啊?”
建白长出一口气,“十五年,稚子已能扛家梁,我们的孩子却做了十五年的静地囚徒,十五年静寂,没人知道她连昏睡都不能的十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四次下山接她,就是八年前了……”
建缃呼吸声骤急,不堪忍受似的夺门出去,雨声萧索,她浑身湿透很快消失在视野里。建白的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于是只能端起茶杯润了润嗓,重新沉吟片刻后才开口。
“师父算到阿玉重现隐龙峰,第一时间下山去找,就在隐龙峰下,当年埋骨之地西去三里,找到了她。”
“已经没有人样了……她在客栈里守着两具尸体,怀里趴了个高烧的痴傻孩子——便是李奉春。”
这才是荣菖真正不知道的细节,那时她在关中除妖,尚未回山。
“阿玉……肢体尽散,勉强拼接了身体,可脑袋却无论如何也接不上……那孩子手里捏着针线,将她脖颈缝得破破烂烂,阿玉的脑袋却还滚在院落的暴雨中……”
那时的漆泥玉,不知何故还阳,却是死人之身,尸斑与淤青遍布青白死灰的身体,却还能笑得出来。
手轻轻拍打着怀里哭着昏睡去的痴儿,脑袋在雨里笑着招呼,“师父又来接我啦?”
“师父……师父见了她,问她还愿不愿意上山……”
“阿玉说,沾了血腥,还能入道么?”
建白仰脸,呼出扼住的喘息。
“怎么不能呢?纵使已经是个死人,纵使只能狼狈依托一块地府黄泉玉托生,她都是当年的漆泥玉。”
“怨气缠身也依旧有大功德,大造化……师妹其人,是人是鬼,只问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