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为蓝轻流施针后没多久醒来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姐姐,你感觉如何?”柳清竹扶着身体虚弱地蓝轻流从床上坐起。
“没事。”蓝轻流笑着安慰道,随后望了眼房里的魏云桦与张欣涯,当目光停留在苏净漠的身上时眼露一丝复杂,随后对魏云桦轻声说道:“魏伯母,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苏伯母必定在府里担心坏了。”
魏云桦满脸关心地说道:“也好,那你早点休息。”
苏净漠沉默地瞧了眼蓝轻流后跟着魏云桦离开了房间。
张欣涯识趣地对蓝轻流客气地说道:“我就不回苏府了,还麻烦蓝小姐再收留我们姐弟几日。”
“随你。”蓝轻流神色平淡地答道。
张欣涯满眼感激对蓝轻流抱拳行了个礼后也离开了房间,快步去追苏净漠。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柳清竹已经将张欣涯被血剑宫胁迫的事解释了一遍,魏云桦与苏净漠念在她也是为了救弟弟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并且也没有真的伤害到苏净漠,便没有多加怪罪。
“净漠。”张欣涯轻声叫住苏净漠。
魏云桦见此对苏净漠轻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张欣涯见魏云桦走远了后,取出衣袖里的文书递给了苏净漠,满眼真诚地说道:“这是和离书,你收好,这次的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过几日我就带着阿弟回遥城了,至于你何时公布我们和离的事你自己定。”
苏净漠接过和离书,欲言又止地望着张欣涯问道:“她可曾找你问起两年前的事?”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她的确问了,我只说两年前你重伤时我救了你,至于怎么伤的,伤在哪,我都没说。”张欣涯如实答道。
“多谢。”苏净漠轻声说道,随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蓝府。
没多久,沈姻之回府了,她来到蓝轻流房间禀告道:“小姐,我一路追至松山,陆敏被我打伤后不慎掉下了悬崖,想必是凶多吉少了,明日天亮我再派人去寻她的尸体。”
蓝轻流轻轻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陆敏提到过的一个人,于是将当时的情形跟柳清竹与沈姻之说了下,随后眼露不解地问道:“我不记得山庄里有子微这个人,你们可有印象?”
柳清竹与沈姻之意味深长地对视了眼,柳清竹轻声说道:“好像以前有个侍从叫这个名字,负责打扫姐姐的院子,后来被娘亲发现他想勾引姐姐,就被娘亲罚去后厨打杂了。”
沈姻之立马会意地接话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侍从,后来陆敏被赐死后没多久那侍从就病死了,小姐不记得他也正常,也许他是陆敏的心上人,所以陆敏才那么在意吧。”
蓝轻流轻轻“恩”了声,没再追问此事。
一旁的柳清竹与沈姻之瞬间松了口气。
自这日起,原本聚集在山庄附近的江湖高手们,听闻去雀鸟山活捉蓝轻流的杀手们无一人活着回来后,纷纷吓得下了山,再未敢靠近山庄半步。
柳姨第一时间来了信,信上说有暗卫已经在偏远的极北之地发现了一株即将盛开的天山雪莲,还问起了蓝轻流可有受伤。
如今血剑宫宫主还未现身,山庄依旧处于危险之中,为了让柳姨安心守护好山庄,不让柳姨担心,蓝轻流隐瞒了此次受伤的事,还嘱咐柳清竹与沈姻之不许告诉柳姨。
之后半个月,蓝轻流由于服了丹药身体变得比从前虚弱了些,便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爱出院子了,也不爱作画看书下棋了,笑容也比以前少了些,更是再未提过苏净漠一个字,整个人懒洋洋的。
柳清竹与沈姻之明白她的这些变化都是因为苏净漠,不禁内心十分担忧,怕蓝轻流再次因情伤而一蹶不振。
这一日午后,苏净漠将做好的新衣服亲自送来了蓝府,他刚踏进蓝轻流的院子,便瞧见她独自一人闭着双眼安静地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她似乎睡着了,瞧着气色比那晚好了许多。
他悄悄走至桌边,将新衣服放在了桌上,随后轻手轻脚地走近她。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身穿一袭白衣,满头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简单地在腰间绑了下,随意地垂在前面,添了几分慵懒之气。
他轻轻在她身边蹲下,神情复杂地凝望着她十分好看的睡颜。
这些日子他每每睡着都会反复梦见两年前与她的那段最幸福的时光,每次从梦中醒来他都会感到异常的失落与孤独。
他忍不住担心她的伤,忍不住想起她望向自己的那双凤眼里流露出的熟悉的温柔与柔情。
他知道这一次的她是真的爱上了自己,这一次的她是真的满心满眼只爱自己,没有杨子微,也没有任何别的男子,而这正是两年前的他所满心希望得到的。
如果他与她之间的初遇不是两年前,而是如今,那他与她是不是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这些时日,他想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他曾对她的恨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就像是一颗已经在他心上早已生根发芽长大的大树,哪怕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与方法也无法将她从自己的心上彻底拔除。
每每想起她脸色苍白地倒在自己怀里时的情景,他的心便痛极了,他不想再看见她为救自己而受伤的模样,他宁愿受伤的是他。
他认命了,他就是没办法忘了她,也没办法不爱她,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女子了,她注定要与他纠缠一生。
此刻睡梦中的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宇微蹙着。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眉宇,眼里流露出许久未有的柔和与一丝掩藏已久的柔情。
她缓缓睁开了凤眼,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瞧见了他眼中还没来得及藏好的那一抹淡淡的柔情。
他见她醒了,慌忙收回手,神色慌乱地想起身,却不想蹲得久了,脚一时之间有些麻,才刚站起来没多久便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她的怀里,他的脸颊紧贴着她的脸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他立马从她身上起来,满脸尴尬地站在一旁理了理衣服。
“我……我刚才腿麻了。”他轻声解释道,心在这一刻跳得极快,他背对着她暗自深吸了口气,试图缓解着内心的慌张。
她神情复杂地瞧了眼他,不愿去深想他刚才为何用那样柔情的目光望着自己,她沉默了会儿后神色平淡地说道:“你来可是有事?”
她倒是忘了吩咐下人,以后他来府里要跟别人一样都需提前通报。
“你的衣服做好了,我送过来给你。”他如实答道。
她瞧了眼桌上精美的蓝色衣裳,语气疏离地笑道:“多谢,这种事你吩咐下人送来就行了。”
“我正好路过,就顺便送来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这个月限量成衣上架,苏郎君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必在此耽误了。”她轻声说道。
听到她叫自己苏郎君,他不禁眼露一丝诧异与淡淡的失落。
他如今已成婚,虽然他手里有和离书,但一日未对外宣布和离,他一日便是欣涯的夫郎,对已婚的男子尊称一声郎君也没什么错。
“今日不忙。”他望了眼她后关心道:“你的伤可好了?”
她微微一笑,轻声答道:“如你所见,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还没好好谢你又救了我。”他说道。
“终归是我连累了你,救你也是应该的。”她轻声说道:“以后布庄会更忙,你不用再为我设计新款衣服了,布庄的大小事务你决定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以后我会派人定期去查账,当然你若是生意上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闻言,他不禁内心隐隐一痛。
她这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吗?
她为何不从一开始就这么做呢?为何偏偏在他终于确定这一次的她心里只装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收回了她对他的爱?为何偏偏要在她磨去了他内心对她的所有恨意后才选择对他放手?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她神情复杂地抬头望了眼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没想到他会问她为什么?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他为何还要问她为什么?难道他心里不清楚吗?还是他是想确认她以后真的不会再纠缠他?
她神情忧伤地凝望着他说道:“你已成婚,也明确拒绝了我,我答应过你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我自会说到做到,苏郎君,我如此说你可放心了?”
他慌忙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说道:“我先走了。”
话毕,他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神情惆怅地望了眼他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着红。
早知是这个结果,她当初就不该在丽城逗留那么久,更不该让他牵扯进江湖的那些恩怨里。
那晚她杀人时,她瞧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害怕,他本不属于江湖,原本他可以不用经历那些刺杀的,都是因为她对他的喜欢才让血剑宫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此时,柳清竹从她身后走来,刚才二人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姐姐,你还好吧?”柳清竹满眼担心地问道。
她浅笑道:“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等拿到了天山雪莲,我们就回山庄吧?许久没回去,有点想念柳姨的鱼汤了。”
“姐姐要是回去,娘亲可要高兴坏了,每次娘亲来信都只问起姐姐是否安好,也不问问我这个亲生儿子在外过得好不好,有时候啊我都怀疑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柳清竹想办法哄着她高兴。
她轻轻笑了笑说道:“谁让你总是那么任性贪玩呢?”
柳清竹拉了拉她的衣袖,满眼讨好地说道:“那我这次出来可帮了姐姐不少忙吧?姐姐回去可要在娘亲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啊。”
“知道了。”她满眼无奈而宠溺地望着柳清竹说道。
此时,琴儿见她醒了,领着一个侍女端着热腾腾的茶壶走来,把桌子上早已冷却的茶水撤走了。
她神情平淡地望了眼桌上的蓝色衣裳,对琴儿轻声吩咐道:“琴儿,将衣服收到柜子里。”
“是,小姐。”琴儿立马拿起衣裳进了房间。
“姐姐,最近闲来无事,我勤学了下棋艺,不如我们切磋下?”柳清竹高兴地提议道。
“算了吧,你输了又要悔棋了,我可不跟你下。”她轻笑道,随后倒了杯热茶,端起茶杯喝了口。
“姐姐,下嘛,下嘛。”柳清竹抱着她的胳膊亲呢地撒娇道。
她自小就最受不了柳清竹这撒娇的模样,于是只能无奈地答应道:“好吧,不过说好了,只下一盘。”
“好。”柳清竹开心地对房里的琴儿吩咐道:“琴儿,将房里的棋盘与棋子拿出来。”
没多久,琴儿将棋盘与棋子摆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下午有了柳清竹的陪伴,她内心的悲伤倒是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