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净漠身体疲惫地醒来。
林闻儿见他醒了,立马走至床边满眼担忧地询问道:“小姐可有什么不适?”
“头有些疼。”苏净漠答道,随即想起了昨晚自己离开摘月楼后买了两壶酒飞至屋顶喝了,后来好像还遇到了她。
他隐约想起了昨晚遇到她后发生的事,但那些事又仿佛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林闻儿:“闻儿,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蓝小姐抱着你回来的。”林闻儿如实答道。
闻言,他内心一震,昨晚在屋顶他都与她说了些什么,她是不是发现自己是男子了?
“她可有说些什么?”他神色慌乱地问道。
“没说什么,她将你抱进房间,亲自喂你喝了解酒汤后就运轻功走了,不过她待小姐很是温柔,小姐是怕她发现了你的身份吗?”林闻儿担忧地说道。
他拿起床上那件她忘拿走的白色外衣,陷入了深思。
他仔细回忆了下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不禁脸色惨白地说道:“闻儿,替我梳洗更衣,我要去次蓝府。”
半个时辰后,他拿上她的外衣走出了房间。
“小姐,用了早膳再去吧?”林闻儿关心地劝道。
“我没胃口,你不用跟着。”他轻声说道,随后出了府,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到了蓝府门口。
他下了马车后,走至蓝府门口向守门的人报了自己的姓名,守门的人立马进去通报了。
此时的蓝轻流刚梳洗更衣完,听到侍女禀告后立马让人请苏净漠到自己院子里。
“姐姐醒了。”柳清竹高兴地小跑到她面前,神情暧昧地轻声问道:“听说昨晚姐姐很晚回来,我亲自安排的烟花可是帮姐姐掳获了人家的芳心?”
“晚些再与你说,我这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她浅笑着说道。
柳清竹满眼八卦地望着她,不依不饶地说道:“那可不行,姐姐你快说说,昨晚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她轻声威胁道:“你再问,就不给你做饭吃了。”
“姐姐,你不对劲哦,这么着急地赶我走是打算去见什么人吗?”柳清竹笑着问道。
“哪来那么多话?快走。”她满眼无奈地轻轻拉着他的胳膊走出了房门,却不想正巧被走过来的苏净漠看见了这一幕。
苏净漠瞧见二人亲密的举动,不禁内心隐隐作痛,面色瞬间有些难看,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问候道:“柳公子也在啊?”
她怕柳清竹说出什么话让苏净漠误会了,于是对柳清竹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走,没想到他竟然装作没看见,反而热情地走到苏净漠面前高兴地对苏净漠说道:“刚才我与姐姐还说起苏小姐呢,没想到苏小姐就来了。”
苏净漠神情平淡地随口问道:“说我什么?”
她见此立马轻咳了下,提醒柳清竹别乱说话。
柳清竹高兴地对苏净漠说道:“我们在说找个时间约苏小姐一同去郊外赛马。”
“近期布庄事多,怕是不得空。”苏净漠婉拒道,随后走至她面前,将手里的白色外衣递给了她,勉强笑道:“昨晚多谢蓝小姐,这衣服还你。”
她接过衣服后,还没等她开口说句话,苏净漠便神情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柳清竹见苏净漠误会了,立马焦急地拉住苏净漠的胳膊,如实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与姐姐虽然自小一同长大,但我们之间就是纯粹的姐弟关系,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闻言,苏净漠眼露一丝诧异地望了眼柳清竹。
“真的。”柳清竹怕苏净漠不信,继续开口解释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的那场蹴鞠宴吗?那可是我费心为姐姐安排的一场选夫宴,你可不知道我和我娘为姐姐的婚事操了多少心。”
她听到这话,不禁满眼无奈而尴尬地对柳清竹说道:“清竹,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吃红烧肉了?”
柳清竹立马讨好地对她笑了笑后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柳清竹神情暧昧地望了眼苏净漠后快步离开了。
苏净漠从柳清竹走前那抹暧昧的眼神里猜到了几分,联想到昨晚的事,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已经知道了他男子的身份。
可是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又是如何知道的?
“清竹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他任性惯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你别介意。”她语气温柔地对他说道。
“柳公子这是率真,挺好的。”他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羡慕。
他也曾这么率真任性的为自己活过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让他明白了他这一生注定无法真正做回自己,他能做的只有好好经营好苏氏布庄,其他的东西注定是他无法奢望得到的。
此时侍女们将她的早膳端来了,整齐地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后纷纷退下了。
“你用过早膳了吗?没用的话一起啊。”她语气温柔地问道,见他有些犹豫,便又说道:“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找我吧?先吃完早膳再说吧?”
“好。”他轻声应道。
她盛了碗粥递给他,眼神温柔地望着他说道:“可有你爱吃的?若是没有我吩咐厨房再去做些来。”
他伸手接过粥,客气地说道:“多谢蓝小姐,我不挑食。”
她浅笑道:“不是说了以后唤我名字吗?”
他猛地被一口粥呛到了,不停地咳嗽着。
她慌忙帮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同时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接过水后喝了口,没多久止咳了。
“慢点吃,可没人跟你抢。”她关心地劝道。
“多谢。”他轻声道着谢。
闻言,她突然神情认真地望着他说道:“净漠,我视你为知己,我们两家又是长期合作关系,你真要一直与我这般客气吗?”
“知道了,轻流。”他望着她勉强笑道。
听到他愿意唤自己的名字,她瞬间心情大好。
二人用完早膳后,她轻声说道:“你头一次来府里,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好。”他轻声应道。
他心事重重地跟着她慢悠悠地走至花园,他欲言又止地望了眼她。
“有话不妨直说,我定知无不言。”她浅笑道。
她虽知道他今日那么早来见她是有话想问她,但她不确定他对于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心情不错地反问道。
“你……”他望着她温柔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目光,突然只想尽快离开这儿,随即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她立马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他有些抗拒地低声说道:“你松开。”
她没有松开他的胳膊,眉眼含笑地望着他轻声问道:“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是想问我是否已经知道你心悦我?”
他侧过脸,神情慌乱地说道:“才不是。”
“昨晚的事你全都记得吧?大清早你赶来找我不就是想亲自确认下吗?”她轻声问道。
他垂着眼帘沉默不语着。
比起被她发现自己是男子,他更害怕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因为他不想再与她在感情上纠缠不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她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随后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鬓边的青丝。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几步,但胳膊还被她拽着,他瞬间内心十分懊悔来找她,他不该一时冲动的,而是该冷静地想好对策后再来见她。
眼下她都知道了,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满眼柔情地凝望着他认真说道:“净漠,你若不愿,我必不会让别人知晓你是男子,但你要是有一天想做回自己,我必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欺你伤你,你大可以以男子之身继续经商,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虽然之前就知道她对男子没有世俗的成见,也并不反对他开创男子经商的先例,但再次听到她的这番话,他的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动容,哪怕是他的娘亲也不曾劝他勇敢的以男子之身经商,自始至终只有她支持他、理解他,可偏偏她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真是孽缘啊。
他眼眶微红地轻声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想让人知道。”
“好。”她爽快地答应道,随后满眼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说道:“男扮女装那么多年,一定很幸苦吧。”
不管是当年还是眼下,她望着他时心疼的目光总能瞬间击碎他的坚强,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
她温柔地抬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随后轻轻抱住他,柔声说道:“净漠,我喜欢你。”
明明是表白的情话,可在他听来却是那么令人痛心。
她曾对他说会永远在他身边的,可世事无常,永远实在太过遥远,她的爱就像昨晚那场烟花,燃放时轰轰烈烈、绚丽华美,可一旦燃尽了,犹如曲终人散,只留下遍地的狼藉。
没有与她重逢时,他可以尽情地恨她怨她,甚至用忙绿的生活让自己暂时忘了她,但自从与她重逢后,自从再次从她那双凤眼里瞧见了他曾经熟悉无比的柔情与温柔后,他竟然无法再继续恨她,甚至就连眼下她温暖的怀抱都令他生出一丁点久违的贪恋。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他甚至恨自己无法断了对她的情。
他抬手轻轻推开了她,神情悲痛地说道:“抱歉,我没法喜欢你。”
说完这话,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
她神情失落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后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我可以等。”
等他彻底忘了那个故人,等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上自己。
他听到后,脚步微微一顿,没有说任何话,继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