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起风了。
她怕他吹了风着凉,便动作轻柔地打横抱起他进了房间,但一脚刚踏进房门,他便醒来了,见她亲昵地抱着自己,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望着她小声说道:“你放我下来。”
她轻轻笑了笑,随后放他下来了,语气温柔地问道:“饿了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随后吩咐景儿去准备晚膳,又从桌上的糕点碟子里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在他嘴边,浅笑道:“先吃几块垫垫吧。”
他没有张开嘴由着她喂自己吃,而是抬手接过玫瑰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许久没下棋了,可要来一盘?”她轻声问道。
他犹豫了下,轻声道:“好。”
二人一连下了三盘,他赢了两次,每到关键时刻她都会悄无声息地放些水,让他虽然赢了却也赢得十分不容易。
但他毕竟学棋多年,下完三盘他终于缓过神来发现她是故意让自己赢了两次,原本还有些高兴的他,此刻他的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有些闷闷不乐地望着她说道:“你不必让我。”
她见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索性毫不遮掩地笑着承认道:“我故意让着你,也只是想哄你开心罢了,你若不高兴,我们再来一盘,我保证这次绝不让着你,如何?”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下了。”
此时,景儿将晚膳端了进来,摆在桌上后机灵地为二人关上房门退下了。
她起身走至他身侧牵起他的手轻声说道:“吃饭吧。”
他随后起身,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到桌前一同坐下。
用膳期间,她耐心地将清蒸鲈鱼的鱼刺都挑出来后将鱼肉全放在了空碟子里,递到了他面前。
他心生动容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给我挑鱼刺。”
她满眼宠溺地望着他,抬起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脑后的青丝,温柔地说道:“我愿意宠着你,快吃吧。”
他轻轻笑了笑,随后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鱼肉。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人给自己挑鱼刺。
小时候的他每每见到其他小孩的爹爹耐心地给他们挑鱼刺,他都十分羡慕,羡慕他们有个宠他们的爹爹,羡慕他们能无忧无虑地快乐长大,不像他,自小没了爹爹,娘亲虽然也疼爱自己,但因为家族间的纷争,他无法像普通小孩一样拥有一个平静安宁的童年。
他自小便被人视作女孩子,理所当然地要保护和谦让着与他同龄的小男孩们,同时还要时刻警惕地防着族中之人出手毒害自己。
想至此,他不禁觉得眼前的鱼肉异常鲜美好吃,泪水情不自禁地在眼眶里打转着。
她见他眼眶红了,当即放下手里的筷子,满脸担忧而自责地凝望着他问道:“可是吃到鱼刺扎疼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却不想泪水顺着眼眶滑落而下。
她满眼心疼地抬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随后温柔地将他抱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子似的无声地安慰着他。
等他情绪稳定了后,他轻轻推开了她。
“怎么了?”她眼露疑惑地问道。
他沉默不语着。
见他不愿说,她便没再追问,轻笑着说道:“先吃饭吧,再不吃可要凉了。”
她随后又开始细心地为他挑着鱼刺。
“我突然想起了爹爹。”他轻声继续说道:“小时候瞧见别家小孩的爹爹给他们挑鱼刺,我就特别羡慕。”
闻言,她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满眼柔情地凝望着他说道:“以后有我给你挑鱼刺,你不用羡慕别人。”
“我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神情不自然地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她轻轻笑了笑,满眼宠溺地说道:“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当一个小孩,我不嫌麻烦的。”
闻言,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着,随后心情不错地继续吃着她亲手挑去鱼刺的鱼肉。
见他脸上有了真切的笑容,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高兴了许多。
用完晚膳后,见他没有挽留她的意思,她缓缓走至房门口,回过头神情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问道:“我走了?”
他轻轻“恩”了声。
她试探着往房门外走了几步,再次回过头,眼露不舍地望着他问道:“我真走了?”
此时,他缓缓走至房门口,就在她以为他要留住她时,他亲自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望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不禁内心一阵失落,随后轻轻叹息了声,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
房内的他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他透过细小的门缝望着她越走越远的白色身影,内心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着。
他贪恋她待自己的温柔与宠溺,却又始终无法释怀杨子微的事,这令他的心时而欢喜,时而忧伤,他从未在一件事情上如此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过,这令他十分烦恼不安。
夜里,她沐浴更衣后毫无睡意,便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赏了会儿月,吹了会儿夜风,没多久又回了房间,点燃了他为她调配的茉莉香,熄灯睡了,但她心中有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良久之后,她起身走出房门,漫无目的地在府里散着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他院子里,见他房里已经熄了灯,她犹豫了片刻后,翻窗进了他房间。
原本她只是想瞧一眼他,再顺便拿几壶杨梅酒就回自己房间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没睡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道:“羽姐姐吗?”
闻言,她轻轻“恩”了声,语气关心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他轻声答道。
她轻轻笑了笑,解释道:“我睡不着,便想偷偷来看你一眼,那我先走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一旁轻轻拿起两壶杨梅酒,便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他轻声说道。
她的脚步瞬间停住。
他起身走至桌边点燃了蜡烛,房内瞬间亮了起来,他见她手里拿着两壶杨梅酒,不禁眉宇微蹙了下。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手里的酒,满眼无奈地解释道:“我这几日没怎么睡好,想着喝点酒能助眠。”
闻言,他眼露一丝担忧,随后走至她身边拿走了她手里的酒,轻声说道:“喝酒伤身的。”
“睡不好也伤身。”她浅笑道,随后又从地上拿了壶酒,随意地坐在地上,打开酒喝了一小口,抬眼望着他轻声提议道:“既然你也睡不着,要不一起喝吧?”
他犹豫了会儿,随后坐在她身边,打开一壶酒,与她一起喝了起来,二人望着窗外迷人的月光,各怀心思地沉默不语着。
没多久,她便喝完了两壶酒,见她还打算继续喝,他立马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酒,眼露担忧地劝道:“别喝了。”
“漠儿,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她眼露忧伤地凝望着他问道。
他张了张口,很想答应她,也真的很想与她回到从前幸福无忧的日子,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还是没能过得了内心的那道坎。
她见他迟迟不回答自己,眼里的忧伤与不安越加浓重,她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随后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微微一愣,随即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而她却不容他拒绝,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一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霸道地吻着他。
没多久,他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动情地回应着她的吻,她将手缓缓移至他腰间,毫不费力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就在此时,他恢复了理智,用力推开她,但当她感受到他的拒绝后,她内心不安地将他抱得更加紧了,他对她的抗拒令她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她仿佛着了魔似的不顾一切地想占有他。
她这般霸道发疯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吓到了,他只好用力咬了下她的唇,二人瞬间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嘴上的疼痛令她恢复了理智,她望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他,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不禁满眼愧疚地垂下眼帘,语气忧伤地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她温柔地帮他理了理衣衫,捡起散落在一旁的腰带亲手替他系了回去,随后动作轻柔地抱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眶微微泛红着。
她太害怕失去他了,以至于刚才行为失控了。
她每每感受到他待自己的一丝疏离,她的心便控制不住的隐隐作痛着,她真的很想回到从前与他亲密无间的日子。
他安静地靠在她的怀里,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难过,她难过,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越是待他情深,他越是内心矛盾。
若是她没有这么好,若是她对他的真心能少些,他或许就能潇洒地放手,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良久之后,她轻轻松开了他。
他见她嘴唇上还有血迹,慌忙从衣袖里取出丝帕,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嘴唇上的鲜血。
“还疼吗?”他眼露关心地问道。
“不疼了。”她轻笑着望着他答道,最后满眼温柔地打横抱起他,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随即躺在床上,侧过身轻轻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柔情地说道:“睡吧。”
这一夜,二人睡得很安稳,有了彼此的陪伴,一夜无梦地睡到了日上三竿,原本有些疏离的关系也有了些许缓和,只是依旧未恢复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之后一段日子里,她时常来他的院子里陪他用膳解闷,有时她出府办事时,他也会独自一人出府逛逛,表面上看起来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但其实只有二人心里最清楚,她们之间依旧隔着一个心结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