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似乎被周遭的欢呼声刺激到了，美人毒烦躁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撞向了铁笼！
【吵死了，吵死了，都给我去死！】
“梁文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现在认输，我们的赌约就还作数，我还是愿意不计前嫌地收了你。”
“所以是看谁先驯服它？”梁文月自动忽略过楚泽宇的话头，淡淡道。
楚泽宇神色一僵，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下脸，他脑子里那点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烦躁。
带着点厌恶的烦躁。
他厌恶梁文月如此直视他，就好像他们是同等的人，但那怎么可能？
女人生来就该臣服在男人脚下，如莬丝花般依附着男人，偶得一点垂怜便会欣喜若狂。
面前这个女人也不该例外，不过没关系，绵羊不都是温顺的，几千只里面总会出现几个另类。
他会教她怎么做好一个女人的。
“那是你们龙虎园的玩法，我们麒麟园可不会这种低级。”他撑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对木鸢上的男人伸出手，“东西给我。”
那男人将铁笼放下，从木鸢腹部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箱子，毕恭毕敬地呈递给楚泽宇。
“看你是个女人，我就不用麒麟园的机关兽了。”说话间，他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通体暗红的小蛇。
约莫大拇指那么粗，只有美人毒一半长，软软地趴着像是休眠了一样。
楚泽宇将它放在地上，不知他扭动了什么，这条蛇翻滚了下身体，竟然奇异地醒了过来。
它盘起尾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梁文月却突然发现那所谓的蛇信子上有着不明显的纹理，像是树木的木制纤维。
她眯起眼仔细端详这条蛇，发现它身上有几道极其微小的条纹，犹如节肢动物的连接处。
那条纹将极其隐秘地将它的身体分成了数段。
这是是一条木制的蛇，或者说是楚泽宇口中的机关蛇。
“我们麒麟园的规矩是斗兽，活下来那方才是胜者。”
梁文月蹲下，摇了摇装着美人毒的铁笼子：
“给你翻译一下他的话，你要和他脚下那条蛇决一死战，不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
【滚，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要你们这些两脚怪帮我！】
“好的，你的肉应该没毒吧？”
【？你要干什么？】
“等你死了，把你尸体做成蛇羹，你看起来很肥美。”
【嘶哈！！我咬死你!】
美人毒怒了，直直地朝笼外的梁文月弹射而来，哐铛——
却被铁笼挡了下来。
楚泽宇听了个全程，只觉得梁文月神神叨叨的。
竟然和只畜生说话？真是贻笑大方。
但这是他乐于见到的，她越是病急乱投医，他便越兴奋。
楚泽宇插着腰，斜眼看梁文月，得意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畜生就是畜生，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哈哈哈。我麒麟园的兄弟们都急了，你还要准备多久？”
梁文月揉了揉头，刚才美人毒那一撞看得她都幻痛了，真是暴躁的一条蛇。
“我现在能投降吗？”她环视了下四周催促着的人，喊叫声吵得她耳膜发疼，“这条蛇讨厌我，我没有办法了。”
“哈哈哈哈，刚给过你机会了，现在知道后悔也晚了。”
楚泽宇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挑起来她的下巴，“梁文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女人啊还是听话点好。”
梁文月拉住他的手臂，借势扑到他面前，二人相隔不过数尺，她都能闻到楚泽宇身上的酒味。
“不过也可以杀了这条蛇，或者......”
她一脚踩在了机关蛇上，双手按上了楚泽宇的肩膀，眼神轻飘飘扫过他的脖间。
浅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有冷漠和轻蔑，像是造物主在看没有生命的物件或是待宰的牲畜。
楚泽宇心底咯噔了一下，地牢初见那次，她用发簪抵着他脖子，那时候也是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有热流喷薄而出。
他咽了一口口水，慌忙后撤了几步，手掌不自觉地按在心口，试图让剧烈的心跳平稳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了死亡。
“啧，不好玩。”梁文月在空中翻飞了两下空着的手指，抬头看了眼月亮，轻啧一声，有些不耐，“快开始吧，赶在今天结束。”
木鸢上的男人望向楚泽宇，得到他的点头后，打开了关着美人毒的铁笼。
甫一打开铁笼，美人毒如箭矢般朝梁文月爬去，速度极快。
【还想吃我？我先弄死你！】
梁文月转身便躲在了楚泽宇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微微一笑，“清蒸、红烧、油炸、爆炒......你要是再胖点就好了。”
【 ......】
美人毒突然停止移动，立起的上半身咕蛹了几下，陡然便拔地而起，朝二人飞来！
楚泽宇：“？？？”
怎么这么突然？都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美人毒可是剧毒，要是沾上一点毒液，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楚泽宇吓得冷汗直流，赶忙捞起地上的机关蛇，左右扭了两下，手慌脚乱地将机关蛇扔了出去，两蛇在空中相遇。
美人毒一口咬住机关蛇，一落地，它便用蛇尾团团缠住机关蛇，试图将之绞杀。
细小的机关蛇很快便淹没在美人毒艳色的庞大身躯中，侧耳过去还能听到细微的咔哒声，是机关蛇体内的齿轮碰撞的声音。
但很快，美人毒开始剧烈颤动，在颤动中缓缓松开了尾巴。
在跳动的火光下，眼前的画面跃入眼帘，只见机关蛇仿若刀片一般硬生生插在了美人毒身上。
猩红的血润湿了机关蛇，暗红的身躯在月色下闪着水光。
“对，就是这样！杀了它，杀了这条畜生！”楚泽宇拊掌大笑，意有所指道：“和本少作对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兽，只有死一个下场！”
围栏上观望的人也叫了起来，一声大过一声。
“机关蛇缠它，缠死它！”
“楚少！楚少！麒麟园必胜！”
一旁看戏的齐旻嗑完最后一把瓜子，挠了挠耳朵，“比谁声音大是吧，怎么可能让大人的人没有排面。”
他环视了番四周，将瓜子壳随手一撒，忽得起身。
“哪个鳖孙这么缺德往老子头上扔瓜子壳啊？！”
下方围观的一男人抖落脖子里的瓜子壳，怒气冲冲往上望去，只看到一抹残余的灰影。
*
在呐喊声下，机关蛇越战越勇，细长的蛇头诡异地抖动了下，暗红色的蛇身便伸出无数泛着银光的银钉，钉进了美人毒肉里。
美人毒疼得在地上翻滚，它张嘴咬住机关蛇，拼命撕扯，想将它从自己身上剥离。
没想到，机关蛇越扯越紧，它沿着美人毒的身体一圈圈往上缠绕，所过之处，皆是蜿蜒露出混着血肉的伤口，它竟想将美人毒活活绞杀！
“麒麟园的机关蛇用得可是最硬的黑铁木，除了青云石还没有东西能击碎它，它最大的特点便是绞杀，一旦缠上敌人，藏在它身体里的数百枚银钉便会悉数打进猎物的身体，还会随着机关蛇的缠绕钉得越来越深，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楚泽宇心情大好，甚至有闲情给梁文月解释。
梁文月却没有如他预料一般慌张失措，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她只静静地望着，静静地望着那只鲜血淋漓的美人毒。
美人毒的尾端已经完全被机关蛇缠了起来，它只能死死咬住机关蛇，暂时延缓其往上缠绕的速度。
空中充斥着刺鼻的铁锈味，光滑的圆台上满是鲜血。
梁文月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看到梁文月如此反应，楚泽宇却以为她不忍心，心底冷笑一声，果然女人就是心软见不得血。
只有她们才会觉得这些畜生会疼，甚至还会因此落泪，真是可笑。
想到落泪，英雄迟暮是无奈、美人垂泪却是风情，他瞥了眼梁文月的脸。
不知道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耳边喧天的闹声慢慢悠悠变成了女人娇柔的哼叫声，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舔了舔嘴唇，闭上眼感受了下这种氛围，舒服地喟叹一声。
“都说了女人是不可能驯兽的，梁文月，想救它吗？”
“算你运气好，快入冬了，刚好我房里还缺个暖床婢......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再哭两声，我就放过那条畜生。”
“不过，那只狼女和这条蛇，你只能选一个。”
楚泽宇睁开眼，嘴角勾起，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或者你以后把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两个都赏你了。”
梁文月还是没有回答，依旧深深地凝望着那条美人毒。
美人毒嘴角流下鲜血，口中的机关蛇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它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摇摇欲坠了。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无往不利的武器杀不死面前的敌人，利齿无用、毒液无用、缠绕无用。
它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敌人这么强大，体型明明比它小很多，却能轻易刺穿自己的身体，明明被它咬住了，却还能在它嘴里搅血弄肉。
它不明白，为什么在西域的它会被抓来到京都，也不明白周围那些两脚怪在喊些什么。
它只知道，它咬不烂机关蛇，也快没力气了，等牙齿崩碎或是它脱力，机关蛇片刻便能绞杀它。
它救不了自己。
美人毒哀哀地望向梁文月那边，刚好和她冷淡的眼神对视，它不懂两脚怪们眼神中的复杂情绪。
但此时它好像明悟了，它似乎看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
你可以向我求助，只要我在这里。
她好像一直在等它向她呼救。
冥冥中隐约有个声音在对它说，去找她吧，她会救你。
美人毒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