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和霍凌情到浓时,两人本就紧密相贴,如今猝不及防被撞破,巨大的恐慌笼罩了她。
“瑜儿,可还好?”
霍凌倒腾完自己,过来帮着收拾,一边收拾一遍做承诺:“瑜儿,你放心,我这就去请旨,尽快将你我的婚事定下来。”
“你会是我齐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且是我登基后的皇后。
后面那句话霍咎没有说出口,抱得美人归的同时,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野心。
裴瑜满眼感动,原先的恐慌在霍凌甜言蜜语中逐渐瓦解,最后化成一腔柔情,与之抱在一块。
“凌哥哥,我信你。”
两人甜蜜,气氛在寒冬腊月下发出氤氲气色。
唯独假山后面,裴瑜那一块的话被风裹挟,最后浇在缩在这里的赵程曦,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冻得她一哆嗦,心头的火越发壮大。
当初被太后选中送进宫中,后面又被送回镇国公府,父亲去宫中要公道,最后太后也只是送来话,说要她在府中待嫁,来年春天齐王霍凌便会下聘。
可此时,和裴尚书嫡女抱在一块的又是谁啊?
齐王的意思是,裴瑜会成为齐王妃,那她呢?
她等了这么久,名声不说,传出去的谣言多的是诽谤,男子是风流轶事,女子便是难听之言,但她反驳不了。
好不容易今日进宫来问齐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着这两人的那一番话。
想起来自己在湖心遇到的人,她认得,裴尚书二女,裴瑜的妹妹。
原先提防,她本来就不喜裴瑜,连带着与裴瑜有干系的妹妹都防着。
那人见着她时有些恍惚,整个人好似才从记忆中抽出,面容苍白,有些迟疑,“赵程曦。”
“是,怎么了?”
她疑惑,但是对方只是摇头,回过头沉默地盯着一片漆黑的湖水,要将结着薄冰的湖面看出朵花来。
裴沫手中的汤婆子没了温度,甚至在周边肆虐的寒风倒灌下冻手,她也没有撒手,近乎自虐地抱着冰凉的汤婆子。
赵程曦没有等到回答,冷着脸转身就要走,反正她进宫又不是为了见她。
“赵小姐。”
裴沫在她后面转过来,这次目光看向她。
“齐王不是良善之辈,婚姻事大,赵小姐还是好好考虑。”
湖边的寒气过于寒凉,将赵程曦的心头吹得冷静了几分,四目相对间,她确实想了很多,齐王的心思不在她这里,若是嫁给他,日后少不了独守空房的时候。
“我能真么办,如今家中皆是认为我将要嫁给齐王。”
她也想嫁给能疼爱自己的人。
她接受了家中提供给她的优渥生活,就要找机会给家族,镇国公府奉献自己,齐王不喜她,压就要想办法让齐王中意她。
朝中事情她不清楚,可有一点她能肯定,霍咎这个看不顺眼就直接杀了的性子,朝中站在齐王身后的人绝对不少。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赵程曦一怔,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起一人影,风带着裴沫的话辗转倒她耳畔。
“看来你有。”
裴沫的话像是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让她忘却自己身上套着的枷锁,而后奔向自由。
风一吹,脸上冰凉凉的,手摸上去,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裴沫叹口气,“不应该成为我反抗的牺牲品。”她情感很淡,赵程曦没能品出她的意思,只当她在胡话。
“若是真的不想,我可以寻陛下求一纸婚书,你且与那人喜结良缘。”
裴沫这话就像是布满荆棘的玫瑰,美好,倘若采摘,就要接受流血后果。
“裴二小姐真心喜欢陛下吗?”
终于,赵程曦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她听说裴沫经常粘着当今圣上,圣上对她态度也与旁人不同,说不准霍咎真的会将她纳入后宫。
眼神发狠掐着她脖子的疯子,也有融情蜜意的时候么?
裴沫但笑不语,两人站的远,女孩眼中深深浅浅看不仔细。
“我能帮你点什么?”
裴沫没意料到她会怎么说,最后弯眸笑:“帮我吓吓人吧。”
“嗯?”赵程曦不理解,她作为镇国公之女,除了婚事不能自己做主,若非难事,她几乎是无事不成。
竟然只要她吓人?
奇奇怪怪。
赵程曦背靠着假山,她耳边还残留着霍凌和裴瑜互诉衷肠花好月圆的动静,不免吐出一口浊气。
本来,她决心退了这门婚事,但是如今看来,不仅不能退,她还要嫁给他,永远永远压在裴瑜上面。
另一头的裴沫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询问霍咎,“陛下,臣女想知道一点事情,陛下可否为臣女解惑?”
霍咎本来还想着找点什么由头扯话题,高冷地睨两眼被提起话头的人,惜字如金:“允。”
“齐王究竟有几块腹肌?”
闻言,少年霎时黑了脸,声音低沉:“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刚才没有挡严实,又看上那身子了?!
怎么不好奇好奇他有几块?!!!
“所以呢,究竟有几块啊?”
霍五霍六在后面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再听下去,要是殿下将他们说出来,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殿下长点心吧,主子脸黑的能滴水了啊!
“呵,”霍咎出声,身后的两位差点抱在一块抖。
“他啊,”霍咎面上不显,但是威压越来越重,处在中心地带的裴沫还无所觉,兴致勃勃满汉期待能保住自己的五两银子。
“他有七十五块。”
裴沫:?
玉蜀黍?
“七十五块……好啊!”
七十五多好,成了玉蜀黍蒸糕无所谓,只要她的五两银子保住了,一切都好说,哪怕霍凌变成一只揣崽的螃蟹,她也能接受。
“陛下,王内侍来了。”霍五提醒。
不用霍咎多说,裴沫自觉掀开少年的大氅钻进去,而后遮遮掩掩整理好侧面的卷边。
“陛下——”
王内侍被霍咎冷淡的面色吓得一个趔趄,有些惊疑不定,谁又惹着这暴君了?
“何事?”
“太后娘娘请您回去拿主意呢。”
霍咎抬步,想起自己大氅内又有个小骗子,就这么带过去,要是浪费很久的时间,估计小骗子会闷不舒服,脚步停了下来。
王内侍不解地看过来,小心翼翼问:“陛下?”
这祖宗怎么不走了?
霍咎道:“朕一会过去。”
“可是太后那边……”
王内侍还想说些什么,霍咎不耐烦打断:“你在教朕做事?”
威压一下子上来,被他盯上像是被阎王索命,王内侍连忙跪在地上:“不敢,陛下饶命!”
“滚!”
等裴沫被霍咎从大氅中捞出来,王内侍早就没了踪影。
“送她回怡和殿照看好。”霍咎吩咐。
“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少年唇动了动,裴沫不接茬,“我不饿了,我想看完戏再吃,现在好奇得吃不下。”
担心她饿坏身子,霍咎转而吩咐:“后面立个屏风,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
回宫宴一切都很迅速,霍咎说什么裴沫就是什么,说东绝不往西跑。
搬屏风的侍卫身手利索,裴沫坐进去的时候发现里头还有一桌完整的饭菜,且与外头不同的,想来是霍咎吩咐御膳房重新做的。
霍凌踏进殿中,快步走向前,撩袍下跪一气呵成。
“陛下,臣心中爱慕裴家大小姐已久,今日特地请旨——”
“齐王殿下!”
霍凌往后一看,大步跨出来的不是镇国公还是谁,镇国公的络腮胡差点被气得翘上天。
“陛下,请允许臣与齐王商讨一番。”
被突然打断,霍凌的脸色不太好看,阴沉地盯着面前的这中年男子,当初镇国公来找他的时候对他是十分恭敬的,如今自己没有娶他的女儿,老家伙的真面目露出来了。
“镇国公有什么要说了?”齐王试图让镇国公淡定下来,这是宫宴,不是朝堂,两人无需避嫌而针锋相对。
“老夫想问一下,齐王殿下与小女的婚娶事宜。”
他这一话引起轩然大波,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最上方。
皇帝撑着下巴,右手把玩一琉璃盏,眼中满是兴味。
“齐王殿下贵人多忘事,说好等春来,便来下拜帖,商讨与小女交换庚书一事。”
齐王视线落在不远处,赵程曦捂着嘴,泪盈盈瞧着他。
另一头的裴瑜也同样无助地望着他,眼中水波荡漾,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最后落在皇帝身旁的姚太后身上,他不记得曾经去镇国公府说过这种事,只可能是太后替他做了这事。
想替他笼络镇国公,实在用错了办法。
“赵大小姐的事情本王实觉惋惜,但本王曾和裴家大小姐承诺过,此生非她不娶。”
裴沫在里头吃的高兴,听得开心,视线不住地往那些字幕上瞟。
那些字幕同外面的人一样,快吵起来了。
“爹爹……”那头的赵程曦泫然欲泣,抽抽噎噎说:“算了,爹爹,比起裴大小姐,我很好了,我还留着清白身,实在不行换一个人家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瞪大了眼睛,就连裴父裴母也坐不住了。
不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小姐甘愿放弃,而是中间那句,换一句话说裴瑜已经不是清白身。
两人在没定下婚事前暗度陈仓,裴沫甚至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无媒苟合”言论。
裴母已经坐到裴瑜身边,拉着她就要去找间屋子查看。
这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接受不了。
姚太后气鼓鼓瞪了霍凌一眼,转头对镇国公府夫人说:“慧玲,你看两个孩子——”
“太后娘娘,臣妇知道您想说什么,臣妇只有一个要求。”
“程曦好歹也是镇国公府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绝不能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