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绪每回下了补习班就往白沪行出租屋里跑,从他口中零零星星了解到过去的事。
白沪行自幼便瘦弱得可怜,同龄的男孩子身高基本长到了159CM,可他再怎么补也比正常孩子矮一个头。
过于瘦弱的身体让他在众多孩子中格格不入。
因为融不进集体,他在学校里的生活非常难过,经常被高年级小团体带头孤立。
白父白母都看在眼里,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一边花心思培养支持他,他们相信只要自身足够强大,那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他。
就这样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像李绪这样跳脱的孩子,几乎没接触过。
他的性格随了父亲,不亲近人,甚至抵抗别人的靠近,身边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
没有人愿意和性格有问题的人做朋友……
校园里,白沪行常年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配一身洁净的校服,手里拿着各种资料往外跑,准备各种比赛,整日看不见人。
忙碌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幸福时光。
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了,心理问题难免严重,渐渐的,对周围的一切再也提不起兴趣,学也不上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的坏方向发展,他眼睁睁看着父母车祸离世,亲戚朋友的背后讽刺。
他恨不得所有人全都死光。
这时候李绪的出现,就如生长在贫瘠土壤里鲜活的花,能给到他所需要的情绪价值。
当然,这些他永远不会告诉李绪。
——
日记最后一页合上。
上面记叙的事情都是他不曾知晓的。
中间有几页被撕了,泛黄易碎的外封面专门包了一层书皮,名字叫生命倒计时……
生命倒计时?
这本日记的第一页,记叙的是他的十二岁生日,也是父母下葬后的第一日。
命犯孤星,千夫所指。
“根本就是假的,这么温柔自信的人怎么会写出这种东西?”李绪捏着纸张的手指泛起了白,嘴唇发抖,“绝不可能!”
他开始动摇,怀疑自己对白沪行的了解,根本不足万分之一。
六年前在出租屋里说的根本就不是玩笑话,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要一直聊死亡的话题,现在看来,他很清楚自己衰弱的精神状态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李绪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白沪行就是会死,一定会死!
他的胃里一阵翻涌,脑海又出现嗡鸣声。
……
他起身盯着黑纱窗帘,一把掀开,刺眼的红色月亮比平时大两倍,长了眼睛似的,盯着窗内的人。
云雾遮住部分,红光映射脸庞。
他仰着头与月亮直视,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挤压作一团。
李绪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拳击碎玻璃,手指的血流了满地。
“红月?今晚是怪物出来的日子!”
这种情况,李绪想到了书里写的迷雾林里的月亮,“怎么会这么巧,碰巧在这时候?”
他啧了一声,顿感大事不妙。
怪物比鬼魂缠人多了,前几个小时陈漾才告诉他会出现鬼潮,就算是陈漾也怕是要被撕碎。
可是,他清楚记得,离红月出现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之久。
难道陈漾计算失误了?
——
他掏出手机,透过缝隙拍下几张红月的照片。
门口砰的一声,木质的柜子断了一块板子,渐渐松动。
“不会吧,这么快到了时间。”李绪咬牙道。
他踩上柜子,将上面的磨砂玻璃窗糊上纸条。
外面一个血手印按在门框边缘,巨大的腐臭味让李绪时刻提心吊胆,血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檀木地板上,盯着裂缝外,勉强能感受到它们的距离。
外面站着的东西肯定没有思考能力,李绪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
铜门泛着寒光,一道一道震天响的锤击让稍微薄弱的观察框凹陷,李绪将日记收进背包里,手电和手机也没忘记带上。
估摸着门碎裂的程度,赶在破门而入的最后分秒,先一步爬上三楼。
穿过嘈杂的走廊,房间里面的怪物早就等着他了,还有两只瘦骨嶙峋的野猴子,悬挂在百斤重的吊灯上。
李绪压低脚步声,手抖得要命。
但这时候,千万不能晕倒,否则第二天连白骨都见不到了。
他的视线在一间间敞开的房门内穿梭。
里面各种扭曲的怪物像是雕塑般面对窗户,静止不动。
手机没有信号,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可他必须安全活过这一夜。
今晚的红月是这些怪物等待许久的日子,地府大门打开,倾巢而出捕猎新鲜灵魂。
——
宁城——
十二点后,家里已经是一片清净,陈漾裸着从浴室出来,用干毛巾将湿润的发梢一点一点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