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灰暗，窗外大雨被风裹挟着冲进房间，窗边的花朵被大雨摧残雨水沿着墙壁滑下在地面挤出来一滩水，粗暴的撕扯着轻薄的窗纱飞舞，沙发上蓝色的青年侧着头双眼空洞的看着飞舞的窗帘，小帮手被他切断电源放置在墙角，他浸在雨水里坐的沙发布料上晕开一圈圈水。

以前“小饼干”会靠近窗轻轻拢起白纱关上窗，用低沉机械音告诉乔迪：“及时关窗，风太大会着凉感冒……”

那时候红眼里的那些担忧和在意，算什么？实验过程中必要的安抚小白鼠的感情施舍吗？他想不通欺骗他的意义是什么，看着他盲目的捧出真心会让他感到愉悦吗，乔迪突然有点累，低下头他看到了桌面上昨天没送出的发光元件，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青年笑了一下却只能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肺部艰难的挤出一口气振动着声带，房间里响起声嘶哑的“呵”。……阁下研究过程中的一点关心就轻易将他骗得团团转，傻傻的、自以为是的捧出柔软的心尖。

如今被人掐住也是他活该吧。

青年在风里打起了颤，房间中的空气好像被一下子抽空了，胸闷的厉害。

最可笑的是乔迪还想给他找借口，那些捧起他的悲伤、给他带来药膏的、认真告诉他值得被爱的、给他一个拥抱的……那些回忆，连些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乔迪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骗他的心，这也许是一个巧合，小饼干应该只是恰巧和乌尔比安老师的撞类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踩在一根钢丝之上，狂风摇晃他，摇摇欲坠艰难的稳定着他的心。但骗不成，如此多的巧合，他曾经刻意忽视的那些巧合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里闪动。

难怪，那些提示明明如此显眼，红色的眼睛、熟悉的战斗方式、他到来的时机……，乌尔比安阁下似乎根本没有特意掩饰。可惜他太傻一次次只是简单的谎言，就轻易让他掩住耳朵、闭上眼睛任由谎言牵着他的手，感情做的蜜糖诱饵让他自愿套上绳索……

从下午一直到月亮升起，雨声停歇，房间昏暗乔迪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他的头发被自己的体温烘干，湿透的衣服黏在他的身上，乔迪恍惚间感觉他好像在发热，他自虐式任由雨和风打湿他，现在也该享受任性带来的后果了。

小饼干阁下说的没错，投射这些失去理智的情感是……他愚蠢，是他的坚持带来了难堪，他也许就应该放弃，不过现在放弃也不晚。

乔迪低着头，紧攥着手一滴水划过他的脸颊挂在他的下巴上，生病让他变得脆弱，微弱的光芒也让这滴泪水闪出光，“啪”这滴泪水落到了乔迪的手背上，然后……水光碎开。

发烧带来的发热让他的大脑不清醒，恍惚间乔迪好像听见了三声敲门声，好像“小饼干”寻常的敲门声，乔迪再次滑落泪水，是幻觉吗？最好是吧……

直到恍惚间看到那位高大的黑影，银色的长发束在他身后，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终于不得不承认——果然都是乌尔比安先生的计划啊。他断掉了小帮手的电，然后祈祷着不要出现的人，最终果然还是出现了……

乌尔比安走进房间，正好看到那滴泪从青年尖尖的下巴上下坠，昏暗的房间青年坐在沙发中央，低着头任由蓝色的头发狼狈的贴在脸上，眼泪划出泪痕，他看不清青年一向金灿灿的眼睛，青年无声的任由控制不住的泪水往下滑……

他的心被拧紧，像被重重的砸了一拳，他的触手控制不住的往前伸，去触碰青年。

乌尔比安在战斗完成后看到了乔迪给他发的许多消息，都是单一的打招呼的消息，直觉告诉他出事了，他想远程操控小帮手却也做不到，直到看到小帮手断电前的视频记录……

很热，然后是湿润的质感。这是触手接触到乔迪以后的第一感受，乌尔比安怔了怔乔迪发烧了，阿戈尔人向来身强体壮但没想到……

乌尔比安向前弯腰抱起青年，瘦弱的小孔雀鱼比他想象的更轻一些，他的脸颊很红，嘴里含糊的还在说着话，乌尔比安低下头认真去听。

“……欺骗我的感情，很好玩吗？”嘶哑的声音，青年的脸因为冷风和雨的蹂躏白的透明，又因为发烧带着病态的红晕，雾蒙蒙的眼睛带着漠然和他对视，“还是说，这……也是您实验的一部分？”

“……阁下当初激怒我，是希望……激发我的情绪和欲望是吗？”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乔迪忽然间想清楚了，因为愤怒和想证明的欲望正是激发精神力成长爆发的方法之一。

房间里陷入沉默，青年意识到他说对了，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乌尔比安忽然感觉手中的重量变成了千斤重，他的心拧成一团，他被紧攥着的心开始发疼，乔迪的眼睛里挂了泪，很快这些泪水盛不住的往下滑，一些渗进他的衣服触碰他的心口，一些落在了他抱着乔迪的手上岩浆一样灼痛。

青年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因为发热而软绵绵的手没什么力道，很快无力垂下。

“看我……追求您，很好笑吧？那些我盲目的喜欢也是您计划的一部分吗？”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呜咽。

“……没有。”乌尔比安嗓子发干：“先换身衣服，吃药好吗？”

“……也对，您早就警告过我，您一开始就拒绝我了，”乔迪顿了一下然后艰难的机械性地往下说，“是我太固执，愚蠢，自作多情……”

“我以后不会了。”

嘶哑的声音情绪空洞的在房间里响起：“……抱歉，阁下，之前让您困扰了……”

“乔迪，并不是，乔迪。”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开口却无法唤回青年的心，乔迪垂下眼睑不愿再听他的话。

“……阁下，放开我让我自己走好吗？”低低的话响起。

乌尔比安怔住，他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下意识的抱紧青年，然后他感受到了乔迪的挣扎，发烧让他的挣扎显得有气无力，很快他停下开始流泪，泪珠一颗颗往下掉，断线的珍珠一般，烫的乌尔比安将手松开轻轻将青年放在地上。

乔迪艰难的站直身体，然后一点点往前挪动，乔迪不想靠任何人行走，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踢开不知名的障碍物，是乌尔比安黏黏呼呼不受控制缠绕上他脚踝的触手。发烧让乔迪的大脑只能艰难的运作。

乔迪艰难的一步步朝着卧室挪动，十几步路今天显得格外漫长，浑身的酸软让他格外缓慢，无视乌尔比安几次伸出的手。终于他跌倒了，几条触手迅速包了过来接住了乔迪，但乔迪缓慢的站起身拍开它们，继续往前走。

“乔迪，我可以解释。”猩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倔强的人开口。

“不需要了，”乔迪停下站直身体，他的心口难受的拧成一团，但还是决绝的开口，“……阁下，不重要了，如果是为了测试实验的话……”

“不用骗我了，我愿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