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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七日:金石之争(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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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藤屋中暖风四溢,茎叶漫卷,一派安宁。

临岚困得摇头晃脑,掌间术法却毫不懈怠,源源不断地为那簇灵火提供着燃料,竟似不知疲倦。

月琢化为凤身时,不用青绢遮目,好歹能看清周遭近景。见她如此,便不忍出声,起身张了张翅膀,抖落少许浮于表面的细密水珠,又安静地蜷腿坐下,兀自出神。

他还在想,方才落入霜洞池底时的情形。

临岚说得没错,他确是不懂水性,因此落水前就已拈好一个足够护住二人的避水诀,以保他们不会呛水。

然而,霜洞之顶坍塌时,临岚首当其冲,自是没他想得那么周全。

情急之下,她只当月琢既给她当了肉垫,又不会游水,可谓危险重重。于是甫一落水,她便主动凑上来要帮他换气。

月琢一下慌了神,避水诀陡然失效,他才不小心吸进去一大口水,差点呛掉了半条命。

再然后……就是临岚拽着他跃出了水面。

这些事不过发生于几个转瞬,却好似被时光所斩断,一幕幕浮上脑海,让他念念不忘,不住回想。

落水时的巨大冲击,未曾使他放松护她的臂膀。

谁知,那怀中的温软有如一条灵活的小鱼,拨水游动,欺身近前。

他隔着水流,觉察到那份独有的热气与香气,正欲推拒,蓦地手一抖、法诀一松,便被铺天盖地的暖水讥笑着,将他的动作与言语一并吞没。

临岚……应是在意他的吧?

月琢埋着头,静静想。

仿若洞察了他不为人知的暗自心动,临岚忽而清醒了片瞬,毫不客气地伸来一只温热的手掌,在他被烘得半干的羽翅上柔柔一摸,留下一抹撩人的滚烫,霎时又搅乱了月琢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跳。

“怎么了……”

他讶然抬头,不明所以,而她仅是探了探他的体温,便满意地撤了术法,自言自语道:“嗯……总体差不多了,翅尖、尾羽还有点浮湿。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用自己的体温给你焐干吧……”

“哎,你别……”月琢的话音消失在两人无限缩短的距离中。

临岚玉臂一拢,便将紫凤囫囵抱了起来。她还顺手拾起了他掉落在地的紫墨外袍,细心地给他披上后,方转身往藤椅里一靠,继续那没做完的好梦。

“实在太困,不想施法了……”她懒懒地吐出一句,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怕他挣扎似的,哄着他道,“忙活了大半天,你也需要休息……”

贴着女子胸膛的紫凤只觉满头燥热,耳畔的温言细语更像是靡靡之音在他脑中回响,叫人晕头转向,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索性一头扎进自己的外袍,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才能勉强缓解一些内心的羞耻与躁动。

临岚……快醒醒吧,别睡了。

他像一个面对珍馐而不能食的流浪汉,真诚地祈求着,隐忍着,克制着。

现在不是时候——他只能念着清心诀反复劝诫自己。

如同忍饥者望梅生津,自我画饼,甘之若饴。却不料她忽然塞了他满嘴酥糖,还未及细品,便已甜昏了头。

他对她悄然萌动的情感,像一潭诱人深入的沼泽,一旦他妄想触碰,萦绕在沼泽上空的瘴气立刻如毒蛇般紧紧纠缠住他的心,哄骗着他甘愿坠落。

可事到如今,一切尘埃未定。他凭什么可以不顾大局,争取所爱?

写在预言里的将来,不是“非死即生”,而是“一死一生”。

一念及此,月琢恍然惊醒,远离了那片甜腻如梦的沼泽。

他故意拖延到昨日,才着手绘制这个足以颠覆僭灵城的扶源幻境,便是想尽可能找出破局之法,不让她此生再临险境。但——他是从何时起对她动情的?

月琢扪心自问,惭愧地想……许是时隔近千年,再次相逢的第二天晚上?

在……那个风月无边的霜洞里?

呵,见色起意……真不要脸。

与其被她知晓这份无果亦无源的私情,不如让它胎死腹中。

他猛然甩了甩凤首,撇开那些无从追究的旖旎思绪,从一团乱的衣袍中钻了出来。

……闷死了。

多亏临岚建成这座天然的藤屋,不仅可以藏身,还能自动置换掉浊气,保持屋内清洁。月琢呼吸到新鲜空气后,顿觉神清气爽,心绪渐宁。

他侧过头,凝目端详着安睡的女子,眼角微微扬起一弯温柔的笑意。

但……细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昨夜大梦过后,幻樱果的余毒应已尽消。临岚为何还会白日犯困?

难道……僭灵幻阵的运行法则,对身处城外的她仍然有效?

还剩不到两日光景,他得抓紧完成“扶源”大阵,先让僭灵城中被困的几万百姓脱身,方有余力保住临岚。

月琢俯下凤首,眉目间含着些许愧色,像是终于放下了身段,顺从地靠在她暖香的颈间,默默感受。

前世的她,是他成为鹄族巫师前,亲手送去往生的第一个亡魂。转世之后,无论投身成何种模样,她的右胸肋下、肝胆之间,都会带有因他当时手法生疏而造成的法术印记——一条似凤羽轻扫而过的紫金细痕,浅淡如月,永不褪色。

他用羽翅轻抚着那处。即使隔着衣料,也有丝丝灵气飘然散逸,与他相应。

那时令他懊悔莫及的无心之失,谁曾想竟成了认出苻楹转世的证据。真是……又觉庆幸,又觉难过。

这一世,有我在。他暗暗起誓,危险都将被隔绝在外。

紫凤心随念转,灵光乍现。偏巧临岚睡得极沉,无意间松动了手臂,便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变回了人身。

虽然披着外袍,但却衣襟大开,袒胸露腹,倒像个被轻薄过的良家姑娘。

月琢猛地一惊,低眸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睡容,眼波流转间,耳根渐渐红透。

只见睡梦中的女子青丝微乱,两颊红润,呼吸轻暖,宛如乖巧的猫儿翻着肚皮任他抚弄。而此时的他一手撑在临岚身侧的藤椅上,一手……竟真的放在她的右胸肋骨上,试图抚摸那处隐秘的印记。

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吓得赶紧抽回手,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锤了一拳,起身欲走。

藤椅轻摇慢晃,她也悠悠然睁开了眼。

“……你醒了?”临岚嗓音低柔,带着刚睡醒时的乏意,喃喃道,“怎么不叫我?”

她素手一拽,揪着散乱衣袍的一角,一并拉住了月琢的外袍与内衫,仿如手握缰绳的女将,将偌大一段紧实有力的骏马躯干控于纤纤玉掌之中,叫他进退不得——他若强行起身,这飘飘欲坠的衣服可就全被她扯掉了。

月琢只好稍掩衣襟,涩然道:“你不是困吗……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你动来动去的,我早醒了。”临岚蹙了蹙眉,一脸无辜地抱怨,“就是不愿睁眼……”

“抱歉,我……我不吵你了。”他始终看着别处,不敢与她对视,“你……先放开吧,我去整理衣冠。”

临岚不语,却是极有分寸地拽着他的宽大衣摆,目光一寸寸扫过那若隐若现的男人身体,半晌才道:“你拔掉了那么多羽毛,何时能长出新的?”

千百年来,接受他的馈赠之人不在少数。然,人们只知神物贵重,无不千恩万谢,却从来无人问过此事,唯有她……月琢听得心底一软,不禁挪回了视线。

“也就……一两年,便可长齐了,不碍事的。”嘴上虽这么说着,眼中却有潮气晕染,无法自控,“多谢你的关心。”

奇怪……他几时变得如此敏感了?

临岚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细滑的指尖反而顺着衣襟,探进他炽热的怀里,爬向他挺直的脊背,以这虚抱的姿势,轻柔摩挲着他血痕星散的皮肤。

“背上的伤,不疼了吧?”

月琢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用到仙羽令……”临岚语色悲怜,柔言相劝,“但求你善待自己,因为我会担心。”

温和的治愈之力从她指尖潺潺涌出,一笔一笔勾画着他被掩在宽袍之下的后背,将那些新旧不一的细小伤口一一抚平。

“这样……或许会长得快些。”

月琢本就被摸得心跳紊乱、四肢麻木,又听到她体贴之至的软语,更是不能自持。

“临岚……”他小臂一颤,手腕一滑,整个人覆了下来,将柔软如猫的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有什么温润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脸颊,清香,甜糯,暖热,像刚出笼的桂花糕一样。

月琢一回首,那糕点便与自己干燥的唇瓣轻轻相撞。

……碎了。

不知是谁先张的口,他只觉自己的唇瓣慢慢地润了,便情不自禁叼住那块清甜宜人的桂花糕,用微凉的舌尖一点一点小心试探。她也生涩而努力地回应着。

月琢右掌微移,捧住了她的侧脸,稍稍分离片刻,又调整角度凑了上去。

她的双眼像深藏海底的珍珠,湿润而明亮,印入了他空灵的心海。

霜洞水下未遂的亲吻,兜兜转转……竟然在这里兑现了。他觍颜自嘲,实则心悦不已。

鹄族尚在扶源定居时,他曾冷眼瞧着苏湲置身漫山枫林里,欣喜而怯懦地应许暮汐的告白,被少年印下了甜蜜青涩的定情一吻。他原以为,男女之情若如此般,也不过是小孩子行径。

而今……

他也有了心慕之人,甚至和她一起挤在那张一人半宽的藤椅里,局促地相拥着,探索对方唇齿间的温暖,任凭热气上涌,衣鬓渐乱。

他总算是开窍了。

临岚入世三年,也从未体验过异性的亲吻,加之窝在藤椅里久了,肌骨懒散,很是沉浸,倒不似月琢心怀忐忑,情绪激荡。她不觉支起了长腿,膝弯蹭在他的侧腰,恰似猫尾缠卷,似挠非挠,直撩得他心头微痒,阵阵不安。

恍惚间,耳边似有风雪呼啸的幻音,仿佛天地万物的哀嚎。几十里外的巫凰山上,正是疾风回旋、暴雪将至。

不行、不行……

大阵将成,他怎么能自乱阵脚?

月琢倏地抓住那缕飘飘欲仙的神志,一把按回了自己的肉身。

“对不起,临岚……”他撑起衣衫凌乱的躯体,匆匆撤离那张让他情难自已的藤椅,背过身去,低声检讨,“我失态了。”

手忙脚乱地系好衣带后,他许久未敢转过身来。而她竟也默不作声,保持着仰躺的睡姿,一动不动。

“你……在想什么?”月琢心中有鬼,明知故问。

却见临岚抬起手背,挡住了飞满两腮的片片红云,闷声道:“此事……又无旁人知晓,你紧张什么?”

“但我的确冒犯了你……”他咬着牙吐露了那个词,羞得无地自容,“不应仗着周遭无人,就为自己开脱。”

月琢大袖一拂,抖落那根修长昳丽的法杖,双手奉上:“你若怨我,但请责罚。我绝无异议。”

临岚叹了口气,无奈地反问:“月琢……你为何要压抑自己的本心?这又不是什么逆天行为。”说着,她腾地站起,劈手夺下了乌星杖,把自己蓬乱的长发仔细绾好,冷冷道,“正好……没收了。”

月琢是喜欢她的——她并非全无所觉。只是,他的态度……

让人失望。

她阴沉着脸从他身旁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脚便要迈出藤屋。

“不是,临岚——”月琢快步追上,堵在门口,恳切道,“你可否……听我一言?”

临岚睨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月琢踌躇了半天,字斟句酌道:“……你应该已经记起,我们千年前就认识了。”

“那又如何。”心照不宣的事实被他当作挡箭牌摆了出来,她不怒反笑,淡淡说道,“我是不是苻楹,与你今日所为有何干系?”

“草木有灵。这一世的你被唤醒,不是源于云崖注入了他者魂魄,而是因为凤凰树中本已有一缕残魂托生……所以你的性格才会与云崖的爱人迥异。”他像一匹高傲的骏马温顺地低下了头,耐心解释道,“我认得苻楹的残魂,但未接触到凤凰树原身时,尚无法确定,直至昨日才……”

“苻楹身殒,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去朋友。那种感觉很奇怪,心脏似乎被谁剜去了一块……那个空洞嘲讽着我,纵使你身为神族,亦非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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