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不慕被洛金文赶了出去,只因他擅自下山还去找柳家的麻烦。
谢不慕认错,只要能博得师傅的原谅无论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洛金文教导他,人不应该活在痛苦中,倘若回忆杀了曾经的你,你也不该为死去的自己懊悔。他教谢不慕不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从小就在教。
不慕,不慕,不羡慕别人。
可他却丝毫没有学进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但真要赶自己的徒儿走,他又舍不得。
便想法子让他自己补救。
谢不慕道:“师傅,徒儿去向柳家人道歉可好?”
洛金文问他:“诚心的?”
谢不慕哪还敢惹师傅生气,说自己心诚得不得了。
洛金文给他一个机会,三人同行下山去到柳府。
听到当年被他们灭门的谢氏遗子来了,柳府上上下下都炸了锅。
这次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三人进了柳府,管家一路引着他们走向正厅,脚步匆匆,时不时偷瞄一眼洛金文。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金文吧,果然一身正派。
到了正厅,柳府家主早已起身相迎,脸上挂着几分勉强的笑意,双手抱拳行礼:
“洛大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洛金文微微拱手还礼,神色平和:
“柳家主客气了,今日贸然前来,是为犬徒此前的无礼行径赔罪,还望柳家海量包涵。”
说着,眼神瞥向谢不慕,示意他上前。
谢不慕赶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垂首道:
“柳家主,此前在下冲动莽撞,冒犯了柳家,实在愧疚万分,特来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恳请原谅。”
柳家主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这人就是当年谢府留下的遗子?!他之前以道士身份混进柳府,还是有些印象的。
瞧着洛金文在此,柳家主只是微微点头:
“谢少侠言重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众人落了座,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端上茶来,手都忍不住轻抖,茶水险些洒出。
洛金文见状,轻声开口:“不必如此紧张,我师徒今日是诚心致歉,断不会再生事端。”
柳家主干笑两声:“洛大侠说笑了,只是犬子前些日子受了惊吓,至今卧床不起,我这心里……”
言下之意,自是对谢不慕的恨意难消。
又怕他来寻仇,又恨他怎么还活着。
谢不慕听闻,再次起身:
“柳家主,都怪我一时糊涂,害令郎受苦,若有需要,我愿全力相助,寻医问药,在所不惜。”
洛金文看着徒弟,暗暗点头,他今日倒有几分诚意。
柳家主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道:
“既如此,听闻城外有位隐居神医,若谢少侠能请得他出山,救治犬子,过往之事,便可一笔勾销。”
谢不慕毫不犹豫,应声道:“柳家主放心,我即刻动身。”
洛金文欲言又止,终是默许。
谢不慕转身快步离开柳府,寻了许久寻到了他口中的神医。
却不料柳家主再次刁难。
“柳家主,神医我已请来了。”
柳家主却只瞥了一眼,慢条斯理道:
“谢少侠辛苦,只是我儿这几日病情反复,听闻神医有颗续命金丹,若能得此药,犬子方可痊愈,否则这伤病之苦,怕是还得受着。”
谢不慕一听,望向神医,面露难色。
什么病情反复,他看他儿根本就没病,就是故意胡诌。
这续命金丹乃神医压箱底之物,珍贵无比,来时路上他也听闻神医从不轻易示人。
神医微微皱眉:“柳家主,这金丹……”
话未说完,柳家主便打断:“我自知为难,可犬子性命攸关,还望神医慈悲。”
洛金文见状,上前一步:“柳家主,犬徒既已尽力补救,还望您莫要一再为难。”
柳家主冷哼一声:“洛大侠,当年谢氏一门与我柳家恩怨颇深,他身为谢氏遗子,我没赶尽杀绝已是留情,如今不过求颗丹药救子,怎算刁难?”
他还有脸提当年灭门一事?留情?呵,这两个字说的可真是,不要脸!
谢不慕咬咬牙,向神医拜倒:“神医,求您赐药,我愿以命相抵,往后任凭差遣,只求救柳家公子一命。”
他可以不要尊严,不要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要守住洛金文。
倘若柳家主不肯放过他,师傅也定不会放过他。
神医犹豫再三,把金丹交给了他。
柳家主拿到金丹,叫人好生收起来,随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洛金文,慢悠悠开口:
“洛大侠,今日这事儿,您徒儿确实费了番周折,我柳家也承这个情。不过嘛,还有一事想劳烦您。”
洛金文回道:“柳家主但说无妨。”
柳家主站起身,负手踱步:
“听闻洛大侠武功卓绝,尤其那套清风剑法,在江湖上难逢敌手。我这府里新来了些个护卫,资质平庸,想请洛大侠当众施展一番清风剑法,给他们开开眼,指点一二,也让我柳家沾沾大侠的光。”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皆惊。这清风剑法乃洛金文师门绝学,从不轻易外传示人,柳家主此举,分明是故意刁难,要折损他的威名!
洛金文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握紧。
身后的谢不慕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开口理论,却被洛金文一个眼神制止。
洛金文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缓缓道:
“柳家主,这清风剑法乃师门所传,有诸多规矩禁令,实在不便当众施展。犬徒冒犯在先,我等已诚心致歉,还望您莫要再强人所难。”
柳家主却佯装惊讶:“洛大侠,不过是套剑法,何必如此小气?我又没让您传授,只是让护卫们见识见识,您若不肯,莫不是心里有鬼,怕这剑法没传说中厉害?”
厅中气氛瞬间凝重。
他深知,一旦动怒,今日和解之事必泡汤,过往恩怨将再度纠缠不清。
沉默良久,他松开拳头:“既如此,那我便破一回例。”
说罢,他大步走到庭院中央。
谢不慕欲跟上前:“师傅……”
洛金文回头,低声叮嘱:“莫要冲动,看好了。”
随即,他拔剑出鞘,身姿如松,剑起,风声呼啸,似有千军万马之势,却又在关键处收势,每一招每一式精妙绝伦。
一套剑法舞毕,庭院中落针可闻。
柳家护卫们看得目瞪口呆。
柳家主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本想借机羞辱,却没料到让洛金文耍了个帅。
谢不慕愤愤不平:“师傅,他如此羞辱您,为何还要答应?”
洛金文看着远方,轻声道:
“仇恨如渊,一旦陷入,永无宁日。今日受辱事小,化解干戈,方能护你周全。”
谢不慕一听师傅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满心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转身冲着柳家主怒目而视,几步跨到跟前,劈头盖脸地骂:
“你这卑鄙小人!我师傅何等仁厚,诚心诚意来化解恩怨,你却三番五次刁难羞辱。你口口声声提当年之事,你们柳家当年灭我谢氏满门,手段何其残忍,如今竟还有脸在这装腔作势!”
柳家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惊得后退一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恼羞成怒,刚要喝令护卫动手,却见洛金文身形一闪,挡在了谢不慕身前,神色威严:
“徒儿,莫要冲动!”
谢不慕咬牙切齿:“师傅,今日这等羞辱怎能就这么算了,我谢氏一门的血仇未报,反倒要受这腌臜气!”
洛金文目光沉痛:“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慕,你想让我们之前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吗,为师能忍,是盼你往后能平安度日,远离这江湖纷争。”
谢不慕握紧双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会不知师傅的苦心,可心中恨意难平。
“可是……”
他羞辱您啊师傅,这口气怎能忍?
柳家主冷哼一声:“洛金文,你这徒弟好生无礼,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回,但若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怕谢不慕真发飙了。
洛金文微微拱手:“柳家主,犬徒年轻气盛,还望海涵。今日之事已了,我等便告辞了。”
说罢,拉着谢不慕快步离去。
刚走出柳府大门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哄笑与叫骂声。
“哼,什么洛大侠,还不是在咱柳家低头哈腰的,师门绝学都被逼着拿出来显摆,窝囊废!”
“就是,他那徒弟更是个愣头青,要不是咱老爷宽宏大量,早把他俩扔出去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来寻仇,谢氏余孽,没一个好东西!”
“那姓洛的,腆着脸来赔罪,我看就是心虚,指不定当年谢氏灭门,他也在背后捅了刀子呢,装什么好人!”
不是的,不是的,师傅好心救了他一命,怎可容得他们如此诋毁?
“还有那谢不慕,整天惦记着报仇,也不瞅瞅自己有几斤几两,要不是老爷慈悲,这会儿啊,坟头草都老高了,还敢在这儿撒野,纯粹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们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他们辱他打他骂他,谢不慕都认了,可他唯独听不得自己的师傅遭如此玷污!
他们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个都是染尽血鲜的余孽!!!灭了谢家满门,而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不过是一群欺人怕硬的臭虫!
他们又凭什么空口无凭污蔑师傅?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却是一句脏话都没落下!
谢不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师傅说自己想在山下玩一会儿,顺便多做一些好事,向柳家赔罪。
洛金文同意了。
小师弟宋玉最爱缠着师兄了,他见师兄要留下,他也要。
在洛金文走后不久,谢不慕折返回柳家。
一个家丁仗着人多,狐假虎威地吆喝道:“你这谢氏余孽,又回来做什么?”
谢不慕站在柳府门前,神情冷峻得可怕,冷冷开口:“自然是来还债。”
说罢,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向那群家丁。
柳家护卫们见状,慌忙拔刀相向,却发现谢不慕的身影快得惊人,他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眨眼间,几个护卫便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嘴里发出含混的呼喊。
谢不慕一路直逼柳府内院,所到之处,桌椅翻倒,瓷器碎裂。柳家主听到动静,匆忙赶来,见此情景,气得脸色铁青:
“谢不慕,你敢违抗师命,莫不是想挑起纷争?”
谢不慕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愤与癫狂:“挑起纷争?从你们柳家灭我谢氏满门那一刻起,这纷争就从未停止!今日你们如此羞辱我师傅,我岂能善罢甘休!”
言罢,他猛地抽出佩剑,剑指柳家主。
柳家主见势不妙,一边往后退,一边呼喊援兵。
谢不慕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招凌厉,步步紧逼。
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着,嘴里哆哆嗦嗦地求饶:
“谢不慕,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两派仇恨将永无化解之日!”
“我不在乎,跪下!”
柳家主双腿一软,抱住他的脚,涕泪横飞:
“谢少侠,求你饶我一命,当年之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谢不慕脸上满是鄙夷,一脚踢开他,啐道:
“身不由己?灭我谢氏满门时,你可曾想过饶人一命?今日这般惺惺作态,不嫌恶心!”
柳家主趴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瞬间红肿破皮,口中仍不停求饶。
他挥剑斩向柳家主。
柳家主惊恐地瞪大双眼。
一道寒光闪过,血溅当场!
柳家主瞪大的双眼定格,再没了声息。
柳家主死了!
他手刃了仇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不慕杀红了眼,该死!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他提着柳家家主的脑袋,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