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讲了讲道理。”
“嘁!骗鬼吧!”她一脸不信,“快说!”
贺章抿唇笑了笑:“我练过几年格斗,用武力跟他讲了讲道理。”
“……你为什么会练格斗啊?豪门公子不都是练网球、马术、高尔夫这些高雅运动吗?”
“想知道?”贺章盯着她。
皮一夏点点头。
“不告诉你。”
“……”
回到别墅时,是下午两点半。贺章把她送回来,就又出门了。她本来想问他去哪,话到嘴边,却没问出来。去哪毕竟是他的私事,不适合她过问。
哎……吃完中午这顿饭,心动的感觉又增加了,不止一点点。怎么办呢?
皮一夏心思纷乱地回到花园里,继续清理草坪和榕树下的枯叶。这活儿很轻省,根本用不着脑子。越是这样,她就越焦躁。怎么会对一个男人上头到这地步?心慌慌的,很没底气,完全不是以往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暮色降临前,庭院里亮起了灯,皮一夏决定下班。
朝别墅眺了眼,里边也亮灯了,贺章应该回来了。她走到别墅门口,贺章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他换了一身衣服,黑裤白T,头发半干,似乎刚洗完澡。
“Ethan……”她本想告辞,看清他脸的瞬间又凝神扬声,“你怎么了?!”
他的下颌处红了一片,嘴角也有淤青。
贺章说:“去格斗馆练了一会儿,许久没活动,生疏了。”
“擦药了吗?”她有点担心,“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贺章瞳色幽深,语调却漫不经心:“这种角力运动,受伤免不了。够不着,药就不擦了。”
“不擦药怎么行呢。伤在哪?够不着我可以帮你。”
“真的?”
“当然!”
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来不及被对面人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好。”
贺章带她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仍是昨天的位置,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的身份对调。他成了伤患,她是上药的人。
“你把伤处指给我。”皮一夏取出两只棉棒,边蘸药边说。
贺章没吭声,两手抓住T恤下摆,。
“啊!!”皮一夏惊叫出声,脸“唰”一下红了,猛举手挡住自己视线,有点磕巴地说,“你、你干嘛脱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上药?”他扭过头看她,眉头皱着,神色别提多正经了。
皮一夏却很懵。她以为,是胳膊肘、后颈,这种程度的够不着,至少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完全没想过……
“你还上不上!”他似乎不耐烦了。
皮一夏心还慌着,被他这么一问,又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了。是她心不清白,对他想入非非,他只把她当成一个上药的工具人。她强迫自己放松,也把他当一个伤员去对待。缓缓转过头,面朝他后背,掀眼一看。
“这么严重?!”
整个后背全是大大小的淤青……练这个格斗,到底是图什么呢?
贺章偏过头,视线里是她皱巴的小脸:“不算什么。”
一只手落到了他左肩,贺章几乎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疼了?”她还没碰到患处呢,不过是扶住他的肩做支撑。
他的声音有点紧绷:“不疼。你继续。”
“哦。”
另外一只手,落到了他右侧肩胛骨下方,那里有一片青紫。
灼热的痛感,和来自她掌心柔柔的暖意,令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有两股强烈的冲动在体内奔突不止,一股向上直抵心脏,另一股向下,冲向无法言说的地带。
他知道不该在此时生出冲动,但控制不了。这种感觉太久违,他几乎忍不住想叹出声来。事实上这并不算愉悦,仅仅这样被触碰,太不够了,他现在需要的更多。
她的手在肩胛骨处缓缓揉搓,还偏头问:“疼吗?需要减点手劲儿吗?”
“不用。”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用点力。”
“……还要用力啊?你可真能忍!”
感受到她加了一点力气,与此同时,扶在他左肩的手也掐紧了,染得很精致的淡粉色指甲陷进肉里,他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需要做点什么来分心。
正好,她又在追问:“你到底为什么练格斗啊?这打来打去的,多疼……”
“你说的那些高雅运动,没什么实用价值。”
“实用价值?你指什么?”她的手停了下来。
“生活里能派上用场的价值。”
“比如揍人吗?”皮一夏揶揄地笑,“可是,对于豪门家族来说,越不实用的东西,才越能彰显自身的煊赫吧?
“我不需要。”
好吧。
皮一夏换了一只棉棒,蘸好药水,往他侧后腰上涂。
“你以前也揍过人吗?”
“有一个格斗比赛选手。”
“赢了吗?”
“险胜。”
“厉害,你毕竟是业余爱好者。可是,为什么要跟正式选手打呢?”
贺章似乎在想什么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看他不顺眼。”
这种带着强烈个人情绪的,中二少年才会说的话,完全不是贺式风格语言。
身后突然没动作了,贺章奇怪地转过头,却没找见她的眼。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贺章看不见她表情,却隐约察觉,她又不开心了,为什么?他略侧了身子,正待开口问,却听见幽幽的语气从背后传来。
“是你情敌吗?”
皮一夏突然想到这个。他这么沉稳理智的人,能让他看不顺眼的,大概只能是情敌吧?或许是那个念念不忘的女生,喜欢上了这个格斗选手,贺章为爱而战,再难也要上,像一个骑士,多么伟大!
她忍不住用力按了下他后腰的红肿处,不出意外地听到一声闷哼,继而是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声音。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那人嗑药赌博家暴全占,惹了事,退役到俱乐部做教练,来的第一天就对我说,中国人,Fuck!”
“啊……”歧视中国人,那确实可恨。
她忽然又雀跃起来。
后背的伤处理完了,皮一夏松了一口气,说:“脸上的,你自己擦吧。”
贺章转过身来,她不小心看到他光洁的胸膛,左胸到肩窝那片,也是红肿的。没敢多看,借着收拾药箱的动作,低头躲开了目光。
贺章却拿起T恤往身上套,皮一夏转头惊问:“胸前的伤,不擦药吗?”
“不用。麻烦。”他说着又要穿衣服。
“揉两下的事,哪里就麻烦了!”
她有时真的不理解,男的做点什么事都嫌麻烦。活着麻烦吗,吃饭麻烦吗?
贺章盯着她,脸上浮起挑衅之色:“要不还你来?”
“……”
四目相对,静了十几秒,她忽然也挑衅似的回:“好啊。”
这回轮到贺章愣了。他本来没抱希望,能被她照顾得这么周全。可眼下,那张神色稍显严肃的小脸,靠近了他,举着两根棉签,将药水涂抹到他左胸,然后缓缓伸出一手,贴上在患处。他一时分不清,是疼的感受更明显,还是爽的感受更多些。喉结上下滚动,他轻轻咽了一下。
皮一夏也在忍。她没法对自己不诚实,帮贺章擦药,大半是出于关心,小半是出于色心。
处理后背时,还有正当的理由,毕竟他帮了她不少,回报是应该的,来到胸前时,就完全没法用常理来解释。必须要承认,对于贺章的挑衅,她有点半推半就。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像Oliver那样,搭一搭他的手,甚至被他握一下,这样的情绪太强烈,她整个人都乱套了。
这次的心动,简直像一场海啸迎面掀过来,她被完全吞噬,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心房被一股强烈的冲动塞满了,以至于她来不及充分思考,忽然抬起头,迎向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你要不要,和我做偶尔约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