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聚会过后，就到了天南海北客人们开启交易市集的时候。
市集还定在昨晚庆贺的地点，各路客人摇身一变，大布一展，特色商品摆上去，摊位就开张啦。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嘞，西海最好的蚌珠，又大又圆，价格好商量……”
“人界的新鲜小玩意儿，通通十元通通十元……”
“上等的貂毛、狐狸毛缝制的披风，保暖又好看，马上冬天了，客人不来一件吗？”
海明珠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昨天夜里已经很好玩了，没想到今天外面还有这样多新奇的东西卖，一双翠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渴望地看着方元初，希望方元初能陪自己出去逛逛。
临行前，小凤凰也凑上来，要一起去。
方元初大手牵小手，一边一个，带着两人去市集上逛。
天界天材地宝见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市集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小凤凰看得津津有味，每走到一个摊位上，都忍不住“哇”一声。
其中最受喜爱的，是人界一盆毛线织成的太阳花，手指用力掐住根部摁一下，就会自从切换播放不同的儿歌，小凤凰站在摊位上，挪不开眼，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
“小仙子，要来一个吗？我这儿还有其他不同的样式，相中哪个和我说。”摆摊的本体是个蒲公英精，说起话来头顶上的绒毛一动一动的。
“你们去挑吧。”方元初松开手，让两人自己去摊位上挑选喜欢的东西。
“好耶！”见付了钱，小凤凰立马把那盆太阳花抱在怀里，“我要这个！”
海明珠犹豫半晌，把一个蘑菇玩偶拿起来，抱在怀里，仰头去看方元初。
“要这个吗？”
海明珠点点头。
“好。”方元初从怀中掏出人界货币，递给摊主。
“院长？”游商蒲公英试探地开口。
这位客人脸上戴了一张面具，嗓音很柔和，身形也像昨天夜里高台上的疗养院院长。
方元初抬起面具，冲蒲公英眨了眨眼：“是我。”
蒲公英爽朗一笑，“我就说不会认错。”
接着，降低声音和方元初道：“我能来这儿摆摊，都是盛了院长的情，这点小玩意儿，您直接拿着吧，不用钱。”
“小本生意，应该的。”方元初扔下钱，带领小凤凰和海明珠继续往前走。
“三位客人，来我这儿瞧瞧呀，看看这雪白的狐狸毛，纯天然无污染，披身上好看又大气，不来一张吗？”
旁边摊贩听到这话，出声嘲讽道：“我看你本体也是狐狸，居然剥了同族的皮来卖，真是好不残忍，客人，别买他们家的，来我这儿！看看我家的蚌珠，都是我自己耗费心血培育而出的，不管是佩戴在身上，还是磨成粉美容养颜，都堪称极品！”
北极狐摊主“呸”了一声：“客人，你别听她瞎说，我能受到疗养院院长邀请，怎么会做出残害同族，扒了它们狐狸毛来卖的事？”
说着，北极狐摊主展开一件披风，招呼方元初：“客人你来看，这里面的料子乃是寒蚕丝，外面的毛是夏天我族狐崽子们脱落的毛，一缕缕收集起来，用心缝制，才出来这一件披风。”
“穿在身上不仅可以抵挡寒风，还能片雨不沾身哦。”北极狐摊主卖力推销自己的商品。
织女逛了过来，走近看了一眼，为北极狐摊主正名：“确实是寒蚕丝制成的。”
有人亲口替自己作证，北极狐摊主“哼”了一声，身后白绒绒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愉悦摇了摇：“我们狐族才不是那种心性残忍之徒。”
说完，扭头去看蚌精摊主：“你污蔑了我，要给我道歉。”
蚌精飞速滑跪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为表歉意，你手上的这件狐狸毛披风我要了。”
“嗯，这还差不多。”北极狐摊主快乐得眯起了眼睛，很好，摊位开张啦！
“哎，你这珍珠也不错，真能美容养颜么？我想给阿娇买点……”
“包的老弟，没效果你来西海找我，我给你全额退款！”
两位相邻的摊主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围观了后续的方元初和织女会心一笑，几人接着往前逛。
走到一位据说收集了四季颜色的摊主面前，织女下单，买了几样最能代表四季的颜色——春是鹅黄加浅绿，夏是苍翠和青黛，秋是金黄及深红，还没到来的冬是银装素裹的白。
得到这几样好看的颜色，织女脸上笑眯眯的，她的新装接下来有思路了，就以四季为主题。
到淡水区鲛人一族的摊位上，他们卖的是鲛纱。
见到几人走过来，一位中年美鲛人走上来，拉住海明珠的手，眼中泪珠滚落，化成圆润有光泽的小珍珠：“这位便是明珠吧？”
美鲛人看了眼海明珠化成人形的双腿，掉落的珍珠更大颗了：“可怜的孩子。”
说着，美鲛人伸手，打算揉一揉小鲛人的脑袋。
海明珠偏头躲过去，缩在方元初身后，去看这个莫名其妙对着自己掉眼泪的美妇人。
“她有些怕生。”方元初温和解释。
美妇人擦了擦眼泪：“您是院长吧？西海一脉的事情，我们早有所耳闻，虽说千百年前，祖上各自选择不同，不再有来往，可时到如今，得知西海一脉的遭遇，我们哪里能坐视不管？”
“此前我们已经派人去西海接过明珠，不过因为西海龙王的阻拦，没有将她带回来。”
“后来听说，她一个人来了疗养院，生活过得不错，也能慢慢抑制体内的污染，我们这才放下心，没再过来打扰她。”
美妇人对方元初行一大礼：“多谢院长，肯照顾西海一脉最后一只鲛人。”
“明珠，你和小凤凰去那边玩好吗？”方元初支开海明珠。
对小鲛人而言，污染的出现，极大抑制了她的身心发展，现在随着小鲛人体内的污染慢慢降低，未来和外界接触越多，小鲛人慢慢懂得越来越多，到后面，喜怒哀乐的情绪也会越来越多。
但方元初不愿让小鲛人现在听下去，过早体会自己是西海一脉仅存最后一人的孤寂，觉得自己被收养在疗养院，始终是寄人篱下。
“走吧，七星姐姐带你们去好不好？”织女领会方元初的温柔，主动伸出手，带走海明珠和小凤凰。
等小凤凰拉着海明珠，蹦蹦跳跳没入远处的人流中，方元初才收回目光：“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不用谢我，也不用多说。”
“明珠很可爱，她待在疗养院，不是寄人篱下的孩子，是疗养院的一份子，她也从没有因为自身污染带来的畸变，而觉得自己可怜。”
“当然，”美鲛人致歉：“是我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还望院长莫要见怪。”
“我们这次收到院长邀约，也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同情这孩子才过来。”美鲛人收住眼泪，“我们来这儿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为她举行成年仪式。”
美鲛人望向方元初：“相信院长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虽已成年，不过心性尚幼，即使接触外界，但心智始终单纯，也没有鲛人成年后的天赋，有的仅仅是鲛人一族自带的几分蛮力，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没有经历成年仪式。”
“待她经历了成年仪式，激活血脉之后，我们鲛人一族生来就会的捕猎天赋，织鲛纱的技巧，都会从血脉中继承，到那时候，她的心性也会飞速成长。”
“就是不知道院长是否同意我们为她举行仪式？”
“现在还不行。”方元初想也不想地开口拒绝了：“明年吧，她的身体要到明年才能休养好。”
等小鲛人体内的污染清理干净，鱼尾上畸形的棱骨拔除，就能接受成年仪式了。
“好，就如院长所言。”美鲛人没想到方元初这么快就能给出答复，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后面的族人脸上同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虽说他们和明珠同族，不过终究是西海龙王将人托付给方元初的，他们还怕这位院长因为各种原因，不愿答应呢。
两人谈妥，织女恰好带着海明珠等人逛完回来，两大一小，三个人手上都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快来帮我接住一些。”织女把一部分东西倒在方元初怀里——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看样子，像是把蒲公英人界进货的商品都搬空了。
“买了这么多？”方元初笑着问了一句。
“呼～”织女腾出手之后，松了口气：“都是小魔王，还有我们明珠的。”
织女回头看了眼两个开心的“跟屁虫”，财大气粗道：“那摊上的东西都很便宜，我看她们两个，一到那个摊上就移不开眼，索性全买了下来，带回家慢慢玩。”
“鲛纱，你喜欢吗？还有这些珍珠，你喜欢都拿去玩。”美鲛人看到海明珠暗戳戳的探头，瞧摊位上摆放的东西。
说完，美鲛人主动把几捆价值千金的鲛纱，还有装在盒子里的珍珠，一块送到小鲛人面前。
小鲛人没有接。
美鲛人求助地看了眼方元初。
方元初装作没看见，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事当然需要小鲛人自己决定啦。
美鲛人重新把目光放回小鲛人身上。
海明珠想了想，“咚咚咚”跑远了。
“她这是？”美鲛人不解。
很快，海明珠就湿漉漉地跑了回来，手上抱着一条硕大的三文鱼：“给你。”
见美鲛人没接，海明珠细着嗓子补充道：“交换。”
美鲛人反应过来，欣喜若狂接住三文鱼：“欸，好，我们交换。”
摊位上其他的鲛人越发觉得这个同族的崽子可爱，拿到三文鱼后，恨不得把摊位上所有的鲛纱都塞给海明珠。
不过海明珠只取了两匹鲛纱，一匹给了织女，一匹给了方元初，眼神中满是对方元初的信赖：“给你们。”
“好，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织女收下鲛纱，顺便买了一盒鲛人摊位上的珍珠，她打算为小鲛人量身定做一件衣裳。
“谢谢明珠。”方元初也接过鲛纱道谢，“都逛好了吗？”
“逛好啦。”明珠和小凤凰齐声答道。
“那我们回家吧。”方元初伸出手掌，牵着一大一小往回走。
摊位上，有感性的鲛人掉珍珠：“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院长真好啊，好想哭……”
一旁，同族吐槽的声音远远飘来，飘进回家的众人耳中：“笨蛋！你已经在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