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条内裤而取消婚礼。

这件事情一传出，吴家便犹如投进一颗巨石的湖泊，激起了层层波澜。吴家二老的脸色铁青，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杨明给出的这个看似荒唐的理由。

“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吴父手中的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搁，瓷盖撞在杯沿上发出刺耳的清响。吴母则是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眉头拧得死紧，似乎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立涛，你听见没有！”吴父目光如炬地瞪向儿子，口气不容置喙，“告诉他，不来就别想在商场上有一席立足之地！”

吴立涛一边答应着，一边揉了揉太阳穴。这家里的战火显然已经燃到了极点，他夹在中间实在有些吃不消。于是，他照父亲的吩咐，拨通了杨明的电话。

“喂，杨明，咱们俩好歹也是兄弟，你不能就这么一句‘取消婚礼’了事吧？”吴立涛拿着手机，语气试探中带着几分无奈，“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杨明靠在办公桌边，手上握着一杯刚倒好的咖啡，目光却定定地落在桌上的电话。他并没有急着答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听筒，沉默如山。

“喂！阿明，你有听见没有？”吴立涛提高了嗓音，皱着眉头，“我知道我妹平时任性得很，你不乐意娶她也情有可原。但是，为了一条内裤取消婚礼？这事儿传出去，谁信？”

电话另一头，杨明依然一言不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杯沿，眼神冷漠而空洞，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杨明！你该不会中邪了吧？”吴立涛干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到底在发什么呆？怎么盯着电话跟看宝贝似的？别告诉我，你真的是在等谁的电话。”

杨明侧了侧头，终于开了口：“别管我。”语气简单而冷淡，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别管你？！”吴立涛一脸不可思议，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杨明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吴立涛被吓得微微一颤，手差点没拿稳手机。而杨明的眼睛猛地一亮，那一瞬间的神采，如同枯井里涌出的水流，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渴望。

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迅速拿起话筒，将它凑到耳边，声音低沉而急切：“喂。”

然而不过一秒，他脸上的光彩便骤然黯淡下去。他的神色像是被什么打击了似的，从满怀期待到冷漠失落，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我知道了，你来就来吧。”他语气敷衍地丢下一句，随即“啪”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吴立涛试探着问，可心里却清楚，公司上的事情不会打杨明的私人专线。这条专线，只留给少数几个人。

“难不成，是伯父伯母？”吴立涛试着猜测。他知道杨明的父母常年旅居加拿大，极少插手儿子的生活。“他们对你这桩婚事也有意见了？”

杨明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讥讽：“要是你想念他们，我可以把他们的电话给你。”

“好吧，那是你姐？”吴立涛不甘心，继续试探。

“你到底想干嘛？”杨明懒得搭理他，将电话随手放回桌上，脸上写满了“滚开”两个字。

吴立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你别告诉我，这电话是女人打来的。”

杨明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他靠回椅背，佯装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以为你掩饰得过去？”吴立涛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是不是和那条内裤的主人有关？”

杨明沉默了几秒，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冷：“我没办法回答你。”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笃定和疏离。

吴立涛盯着他看了半天，神情慢慢变得正经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放低声音道：“阿明，我这个做哥的劝你一句。如果你只是想在外面玩玩，我可以替你跟立婷说几句好话。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

“吴立涛。”杨明忽然开口，语气冷硬得如同利刃，“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有看过我哄女人吗？”他的语气笃定又倨傲，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轻蔑。

“更何况，”杨明抬起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我决定解除婚约，不是因为你妹妹允许不允许我做什么，而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吴立涛被他的话噎住了，愣了片刻才开口：“这么说，你是真的动了真感情了？”

杨明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你还真是喜欢胡扯。”

“动不动感情无所谓，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重要。”吴立涛笑得有几分揶揄，“不然，你会这么期待一个女人的电话？”

杨明站起身，俯视着他，声音低而冷：“你不用再乱猜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人，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话。”

“立涛。”杨明的声音在他即将踏出办公室门槛时响起，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一点难得的诚意，“我很抱歉，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吴立涛顿了顿脚步，回头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别傻了，那些事情跟我们的友谊无关。还是永远的好朋友吧？”

“还用说吗？”杨明的眉头终于松了些，嘴角也露出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

“那就好。”吴立涛点点头，耸了耸肩，像是在轻描淡写地甩开家里那些烦心事。“晚上有活动，要不要一起来？兄弟们都问你最近怎么消失了。”

“不了，我还有事。”杨明摆摆手，语气敷衍却隐隐带着几分疲惫。

“嗯，那再约了。”吴立涛向他挥挥手，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转身走了出去。

杨明站在原地，目送着好友离去，良久未动。他的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个问题——*我到底是在等谁的电话？*

这个问题无数次掠过他的心头，却每次都被他不自觉地压下去。可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回避了。他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如洪水般溃堤，他必须见到她，立刻！

然而，当他带着这样的迫切心情一路驱车到饭店时，却发现她已经完全从这里“消失”了。杨明几乎翻遍了整个饭店，问遍了所有相关人员，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

“刘小姐请假了，现在不在饭店。”

“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杨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像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问询。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他甚至问到了她的住址，却被一句“员工私事无法奉告”给堵了回来，语气像是铁板钉钉，不留任何余地。

杨明站在饭店大堂中央，眉头紧蹙，目光阴沉。他的拳头微微攥紧，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的闷得发疼。*为什么找不到她？她到底去了哪里？*

距离他上次看到她，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原本的压抑和耐心，如今已经彻底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他需要找到她——是的，需要。他不愿承认这是“想念”，他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仅此而已。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了结那些悬而未决的疑问，比如，那晚的事情，比如婚宴取消的事。

车子缓缓停在吴家的街角，他熄了火，却迟迟没有下车。他的目光定定地望向那片安静的街道，心里隐约浮现出她曾提到过的话：她和吴家是邻居。

杨明下了车，开始在附近缓缓踱步。他并不想直接询问吴立涛或吴家其他人，因为那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麻烦。相信只要他在这里守上一段时间，总能等到她。

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晕洒在地面上，映得杨明的脸半明半暗。他双手插进口袋，低头缓缓踱步，忽然摸到了一包被遗忘在大衣里的香烟。

他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刚想点燃，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她的声音：“烟抽多了不好，你该戒烟了。”

她的语气轻柔而带着一点调侃，像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拨动他的心弦。杨明的手停在半空，按着打火机的手指松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那包烟，片刻后，随手将它朝草丛抛去。

“绝对不是因为她让我戒烟。”他喃喃地对自己说，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倔强，“我只是不想抽了而已。”

他垂下头，兀自苦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杨明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矛盾——一种陌生的、无法掌控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滚，让他几乎感到窒息。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杨明在外缓步找寻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回到车内，静静地坐着等候。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但每当他想起她的笑容，便仿佛有什么东西驱使着他留下来。

五个小时过去了，杨明依旧没有离开。他甚至有些恼怒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浪费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的烦躁却无处发泄。

*她为什么不出现？* 他心中不耐地问着自己。这个念头很快变成了更多的猜测——*她是不是根本不在家？是不是跟别人外出？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他越想越烦躁，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不受控制的画面——她和陌生男人并肩而行，她被他拥入怀中，她被吻，甚至被那双手探入衣衫……那些画面让他胸口的怒火逐渐燃烧起来。

“该死！”杨明低声咒骂，手指狠狠地掐进掌心，直到生出几道红印。他猛地抬头，正好看到远处一束车灯逐渐接近。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他坐直了身子，死死地盯着那辆慢慢驶来的车。车子在他的右前方缓缓停下，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下来。

杨明的视线跟随那人，直到他绕过车头，殷勤地为副驾驶座的乘客打开了车门。

接着，他看到了她——刘水漾。

她从车里走了下来，微微弯腰，带着一个笑容，朝那个男人轻声道谢。那笑容柔和而明亮，仿佛能让人忘记周遭的寒冷。

杨明的心一沉。他紧盯着那一幕，目光变得更冷，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更深更重。他从未如此想确认一件事——**她的笑容，是只属于那个男人，还是……属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