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居在这幢两层的洋房里,房子的外观线条简洁而流畅,庭院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树篱和石板小路无声地透露出主人的生活态度。推开门,屋内的布置同样简约高雅,客厅的家具以深灰和胡桃木为主,墙上挂着几幅低调的装饰画,整体色调干净利落,既不张扬也不敷衍,像极了杨明本人给人的印象——低调,却不可忽视。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刘水漾站在客厅中央,眼睛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仿佛一个偷偷溜进城堡的小女孩,期待着发现隐藏的秘密。
杨明一手端着刚倒好的两杯饮料,靠在沙发边看着她。她那副明目张胆的好奇模样,让他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请便。”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眼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得到允许的刘水漾立刻像松了线的风筝,轻快地走到客厅的各个角落,目光在书架、摆件和装饰物上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是个讲究的人,这一点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看得出来。书架上的书籍按颜色和高度整齐排列,沙发上的抱枕甚至连折痕都恰到好处。她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他的桌面一尘不染,文件夹码放得像是美术馆里的展品。而当她随手推开浴厕的门时,更是被那过于规整的细节弄得汗颜——毛巾叠得整整齐齐,牙刷整齐地放在透明的刷具架上,而那一管牙膏,居然是从底部开始一点点挤上来的,没有一丝凌乱。
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低头想起自己那卷成一团、被妈妈念叨过无数次的牙膏,顿时觉得自己活得简直像个孩子。
“你喜欢吗?”杨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倚着门框,目光里含着一丝浅浅的戏谑。
刘水漾回头,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的牙膏挤得也太规整了吧!是有强迫症吗?”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习惯而已。”
她忍不住笑出声,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
二楼的空间更加开阔,阳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窗涌入屋内,地板是温润的紫檀木,带着一股沉静的香气。整个楼层都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域——卧室和视听室相连,布局简洁而克制,窗外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庭院景致,一览无遗。这一切,与他日常的形象一模一样——严谨得体,却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疏离。
“我可以进去吗?”她站在楼梯口,回头问正在跟上的杨明。
“当然。”他刚准备开口,蹲在他脚边的冠军突然一跃而起,冲进房间,还转头朝她摇着尾巴,低声“汪”了两下,像是在催促。
“它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他失笑,顺手将手里的饮料递给她。
刘水漾接过杯子,礼貌地笑了笑,走进他的房间。落地窗旁的空间开阔而宁静,空气里透着阳光的味道。卧室中央是一张大到过分的双人床,灰色的丝绸被单光滑得像水波,一眼望去冷清却舒适。床边是一张造型优雅的躺椅,旁边的矮几上随意地搁着一本书,书页微微敞开,似乎刚刚被主人读过。
她走近几旁,将杯子轻轻放在矮几上,忍不住对那本书产生了好奇,刚伸手想拿,却被身后一个身影打断。
杨明动作比她快了一步,他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书拿起来,手握得紧紧的,像是在保护某个重要的秘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尴尬神色,低声道:“这本书,女性不宜。”
“哦?”她挑了挑眉,故意拖长语调,嘴角挂着笑意,“那我更想看了。人嘛,总是对看不到的东西更感兴趣。”
“不行。”他语气坚决,抬起手将书举得高高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挡住她靠近的企图。
刘水漾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她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踮起脚尖试图够到他的手臂:“让我看看嘛,我保证看完就还给你。”
“不可能。”他眯起眼睛,目光里带着一丝笑意,轻松地躲开她的进攻,“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拿不到的。”
“那可不一定。”她不甘心地跳起来,试图抓住他的手腕。一旁的冠军见状,兴奋地围着他们转圈,摇着尾巴大声叫着,像是在为这场“抢书大战”加油。
她一次次跳起来,却始终够不到他的手。他举着书,俯视着她那副倔强的模样,心底的笑意越发浓了。她跳跃时脸颊上泛起的红晕,她不服输地抿起的嘴角,还有那双灵动的眼睛,像一片清亮的湖水,映着他自己的影子。原来,她也是个这么认真的小东西。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他的妻子呢?她每天都会这样不服输地逗他笑吗?如果他们的生活充满这样的嬉闹,他会不会因此永远不觉得厌倦?
这个“如果”刚在他心头浮现,就让他猛地一怔。他想驱散这个念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了神,脚下不稳,被她的力道撞得踉跄了一下。两人同时失去平衡,直直倒向了躺椅。
“啊——”刘水漾轻呼了一声,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四肢一时间无法动弹。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的裙子轻薄柔软,大腿隔着布料贴着他的长腿,两人的距离近得让人无法忽视。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温热而急促,气息喷洒在她的发际间,带来一种令她眩晕的微妙感受。
那一夜的记忆潮水般涌了上来。她想起他的吻、他的碰触,那些让她难以忘怀的画面在脑海里重现,胸口骤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悸动。此刻,她近得能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像鼓点一样响,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深邃得像要将她吸进去。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胸膛贴着胸膛,心跳仿佛在同一个频率上跳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接触,令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一旁的冠军似乎也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妙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趴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四片唇瓣靠近,逐渐贴紧,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也许是她吧,刘水漾模糊地想着,思绪早已不受控制,像是被困进一场昏昏然的梦里。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捧住他的脸颊,细腻的触感像是温热的大理石。她的唇轻轻张开,任由他的舌头滑入,在她的唇内游走,探寻着每一寸的馨香。
她闭上眼,心跳在耳畔轰鸣,几乎盖过了一切声音。天,她真的好甜美,带着一股致命的气息,像是掺了毒的蜜糖,轻轻一碰,便让人沉溺,再也无法戒断。
杨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缺乏克制的男人,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正在迅速燃烧。他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渴望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疼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忍受。
他的手扣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几乎让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让他这样失控?从未有过的失控。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想要彻底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床垫轻轻陷下去,带着两人呼吸交织的余震。他的唇没有离开她,顺着她的下颌线一路滑下,停留在她的颈侧,嗅到她肌肤上的淡淡清香。他的唇从她的锁骨一路探到她衣襟边缘,感受那丝绸般光滑的触感。他的动作缓慢而虔诚,仿佛在品味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然而,这一切又是那么熟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切仿佛已经发生过?像是前世的某一场记忆被强行唤醒。他似乎曾经这样拥抱过她,这样失控地渴望过她。那种撼动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像一声巨大的钟鸣,敲得他无法呼吸。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困惑地凝视着她。她的脸近在咫尺,目光迷离,唇瓣微微张开,眼尾染上一抹淡淡的红。她看起来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几乎无法直视。这不是他平日所熟悉的刘水漾,此刻的她像是褪去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将自己的情感呈现在他面前。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情欲和爱意,没有掩饰,没有退缩。
他的目光滞留在她的脸上,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无法承受的期盼——太过柔软,太过赤诚,像是一面镜子,将他内心的挣扎放大得无处遁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唇边浮现一抹苦涩。最终,他轻轻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刘水漾的心猛地一震,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又从失望变成了痛楚。
“我不该碰你。”他说着,缓缓站起身。他的身影略显僵硬,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在桌边无声地攥紧又松开。
刘水漾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湿意。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站起身,低声问道:“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杨明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他没有回答,而是回避了她的问题:“因为我要结婚了。因为我说过,我不是个适合你的男人。”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仿佛一记锤子,狠狠地敲在她心上,“我不想安定。”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痛得几乎要窒息。可她没有哭,也没有发怒,而是用尽全力维持住了最后一丝尊严。沉默了片刻,她低声开口:“记得吗?上次我问过你,如果圣诞夜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你会不会负起责任,娶我?”
他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太过深邃,让她几乎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她没有等他开口,而是接着说下去:“那时候你没有回答我,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隐隐的悲凉。她缓缓走向房门,脚步轻得像是一片飘落的叶子。
走到门边时,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像是濒临破碎的琉璃,美丽却脆弱,带着一份难以形容的决绝:“如果你只是因为负责任而娶我,我也不会答应的。没有爱情的婚姻,送给我,我都不要。”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凄楚的笑,像是一抹冷风,刮过他的心口。接着,她轻轻推开门,走下楼梯,没有再回头。
杨明站在原地,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挣扎和矛盾。她最后的话语像是一根钉子,深深扎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处可逃。
“没有爱情的婚姻,送给我,我都不要。”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唇边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他不是早就知道吗?她从来都不是他能够拥有的女人。可为什么,他的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了一下?他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仿佛想平息那种莫名的钝痛。
阳光渐渐暗了下来,他依旧站在原地,像一个困在牢笼中的人,静静咀嚼着她留在空气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