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鸣叫撕扯耳膜,终将是战事再起。
岑则乘机再次进攻,一鼓作气。
鞑靼存着什么念头,何等阴谋无暇顾及,他只知晓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鞑靼意图是试探,可就连一点试探都让新任皇帝周跖无法不顾及,忌惮如山无法撼动,一点风吹草动足够燎起皇帝的野心。
岑则接到周跖明令,只有四字:赶尽杀绝。
这是皇帝的旨意,也是他的夙愿。
不再受任何挑衅,战事不再起,百姓才会真正安居乐业。
鞑靼营地形成分散布局,岑则一个营地各派一小队精锐兵马,杀鞑靼一个措手不及,而主战场虽是鞑靼障眼法,兵马储备却也十分充足,李将军接到岑则信号,不疑有他,一声令下,战事同时展开,一时之间边境小城成了人间炼狱。
徐藜已经三日不曾听到岑则消息,她可以不去打听,一是信他不打无准备之仗,二是她没有精力去想他如何了。
每日都有新的伤员被岑则命人送回来,她往日活在家族庇佑中,尝试的人生险恶皆来自闺阁一亩三分地,小打小闹,如若不是魏姬太过恶毒,恰巧与徐家有了命运纠缠,她或许会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人生平坦却又充满希望,不会有仇恨,更不会因为仇恨使她与至亲分离。
在家国大义面前,她第一次知晓她的那点仇恨多么微不足道。
她累到无力时,竟然还生出了魏姬一党对于朝堂对于百姓是否更有益的辩论。
鞑靼分散营地被毁于兵火之中,一时之间被岑则成包围趋势,无法逃窜,那只能殊死一博。
都儿果还要挣扎,与岑则开始谈判。
“岑将军,何必赶尽杀绝,我们鞑靼久居自己的地盘,中原皇帝这般做是否不够仁意?主动挑起战争意欲何为?”
岑则冷笑:“到底谁贼心不改?蓄谋再次挑起战争?”
都儿果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恼怒,有的只是坦然。
岑则不想看他这幅嘴脸,道:“可以投降。”
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本来平静的都儿果,他突然咬紧牙关,眸中含火,“放屁。”
阶予皱眉,就要打马前进杀杀都儿果嚣张气焰。
岑则阻止了阶予,他亲自上前,对着都儿果道:“你如果战胜我,我便放了你的士兵,如何?晓勇的鞑靼之王。”
都儿果被刺激到,不等心腹劝导,就冲了过来,岑则嗤笑一声,冲上去迎战。
铁柄在岑则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刀光剑影在两人之间上演,都儿果心腹见状,不等岑则与都儿果决出胜负,就毁约带兵欲包围岑则。
阶予见状,立即凋兵而至,可还是迟了一步,岑则顺间被包围。
岑则也不着急,先不理会紧追其后的都儿果,冲着阶予方向,一己之力破开一道口子。
都儿果怎么会放过斩下岑则头颅的机会,他手持一根银枪从身侧射出,岑则侧身躲过。
他也杀红了眼,转马与后跟上来的阶予杀了回去。
战马在岑则双腿下矫健有力,都儿果在岑则激烈的前进中败下阵来,肩胛被刺穿,眼眶泛红,起身还要在战,却被心腹强行带走。
传来鞑靼落荒而逃退居三地的消息时,徐藜如释重负,跟着凉州府百姓开始期待大周士兵得胜归来。
远在京城的崇武帝也后几日得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看着年轻皇帝严肃的脸庞,强行打断周跖的思绪。
周跖道:“岑则还是如此骁勇。”
这种话无人敢应答,周跖招手叫来心腹,道:“给岑将军发密信,让他最快速度归京。”
殿内两人一怔,这是何意,无事为何着急召见?
周跖知晓他们在想什么,口气坦荡道:“总要杀杀他的锐气,一个兵权在手的将军,你们说,孤能忍?”
“陛下,不可啊。”两人齐齐开口,都一惊,周跖眼神瞬间肃杀,探究看向两人,最后气笑了,如若不是与岑则相识多年,真要让他怀疑,身边之人都是岑家的探子了。
“孤心意已决,不可再劝,他岑则没有异心,就不怕试探。”
皇帝的忌惮有理有据,两人也不好再劝,纷纷表示:“是,陛下。”
京城周跖在设计探测岑则的真心,而远在凉州府的徐藜站在城墙,眺望远方。
金黄如几百里太原府秋收麦茬一般的晚霞照射着来人模样,萧条的凉州府是无法懂得,却能一同沐浴属于胜者的金色光辉。
铁踏破尘土而来,乌阳退却,一颗颗璀璨的人头攒动而来。
徐藜还是未忍住向岑则挥手示意她在等他,岑则疲惫的眼眸从沙尘中透过看到了徐藜如斯笑靨,他回之一笑,血液开始流动,寒冷一点点消散。
岑则加快打马速度,迫不及待想要抚摸一下她的笑颜,城墙上的姑娘似有所感,提裙如梦蝶般翩翩飘下。
城中百姓看着高大威猛的将军翻身下马,几步跑到站定在城墙门外的貌美姑娘面前,一把搂住姑娘瘦削却挺拔如剑的背脊。
一个紧到无法呼吸的拥抱足够诉说思念与牵挂。
岑则吸取着徐藜颈窝处被阳光沐浴出的暖香,嗓音嘶哑道:“我做到了。”
做到什么?
她不曾了解过他,却知晓他在同她说什么。
原来他也有理想,也有想要成为的人。
真好,她为他高兴。
徐藜缓缓抚拍着他的后背,她道:“谢谢你。”她替百姓感谢他。
他作为将军,永远都在平息战乱,攻打蓄意挑衅引起战乱的鞑靼,他是将军,无愧于百姓,无愧于他忠心的大周忠臣。
徐藜率先松开他,道:“御之,百姓还在等你。”
岑则这才看向一直围绕在两侧与城墙上的百姓,他们眼里全是激动,感激与光芒。
岑则与徐藜并排,一路向对他招手的百姓点头示意,对于称赞也点头感谢。
到达凉州府指挥府,岑则这才问徐藜,“陛下有令,让我快速回京,你与我一起回家可好?”
回家?
徐藜面露迷茫,岑则知她所想,抬手拉起她布满厚茧的手掌,道:“回我们的家。”
“等我们大婚后,你如果不想住在岑府,那我们就买一间院子,清净自在度日。”
徐藜满腔愁闷被他哄走,“你也敢说,这般做可是要我背上不孝敬父母的骂名?”
岑则严肃,“这只是世人为了规训女子所制定的规矩,我才不要你受苦,我娶你是要你享福的,再者祖母,母亲她们身边自有侍女伺候,不需要你跪坐榻前,端茶倒水。”
徐藜一怔,抬头看向岑则,嗓音有些破碎,道:“我知晓了,但如若你的祖母母亲待我极好,我也甘愿回报。”
岑则嗤笑,逗她:“那是当然,我信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徐藜脸顺间姹红,恼怒瞪他两眼,无法不怀疑他是在翻旧账,在怪她之前被他所救不知好歹罢了,还往他身上插刀子。
徐藜一点不后悔,也不容许他有任何疑义。
“谁让你甘愿呢。”徐藜假装气恼,不理他,往自己房间而去,
岑则嘴角带笑,在她背后喊道:“我甘之如饴,求夫人多多疼爱。”
徐藜差点摔倒,这下真的羞赧转头捂住他的嘴巴,小声道:“羞不羞的,大家都还在听。”
岑则任由她捂住他的嘴巴,转头看向给阶予眨眼的阶三,阶予猛然咳嗽也来不及阻止阶三的傻笑与揶揄。
“咳咳。”阶予嗓子都冒烟了,也无法唤回阶三沉溺的表情。
就连徐藜都被阶三这幅傻样去了胭脂脸颊,取而代之的是浅浅憋笑。
徐藜笑着离开。
岑则无奈,转头道:“阶三。”
阶三猛然回神,下意识道:“在。”
岑则无语,转头留下:“你清理马厩。”就走了。
徒留阶三一脸茫然,和阶予的嘲笑:“傻孩子。”
回程马车疾行在路途上,虽然徐藜还未做好准备,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又要回京了,这次是真的回家。
岑则也很焦急,皇帝命令颇为紧急,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阴谋,但想来想去,皇帝无理由对他下手,说句自负大逆不道之言,未来十年,皇帝还需要岑家与他。
他有兵权,分布在大周各个区县都有岑家军,京城内更是如此,不管在哪里动手,他都能来个里应外合,内乱不是新任皇帝想要看到的。
这般想着,他放心不少,可还是觉得那里奇怪。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只要护好徐藜安危便好。
这般想着,顺势在一处村庄停下休整,用银子买来一夜,让徐藜洗了一个热水澡。
清洗干净后的徐藜,思绪也跟着清明。
岑则见她欲言又止,主动问道:“怎么了?”
徐藜踌躇片刻,还是问出口道:“徐家三房如何了?”
徐穆望?
岑则眼皮一跳,脸色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徐藜确实是想问徐穆望如何了,为何现在问,她也不知晓,总觉得该问了。
岑则虽听闻此人心情就会变差,可还是不忍心骗她,只能如是道:“我也不知,在你消失后,他也跟着消失,不见踪迹。”
徐藜一怔,猛然抬头看向岑则,她心口微微犯闷,要说她最对不起的,便是徐穆望,她不该因着自己的私心而让徐穆望伤心。
他本该平稳度过这一生,娶一个互相喜爱,互相尊重的妻子,而不是消失匿迹,不知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