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翎的噩梦是从七年前开始的,突如其来的事故、接踵而来的车祸,一切的一切都直接将他拖入深渊之中。如果不是乌丸修司拦着,他当初直接冲进燃烧的车子里和养母一起走了的话,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当时的黑泽翎还没从车祸中缓过神来,紧接着又接到了医院打来催促的电话,他甚至不明白哥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卷入刑事案件,只觉得电话那端的声音仿佛是地狱深处传来,无情而冰冷。
修司少爷可以帮他暂时解决医药费的问题,可哥哥要承受的牢狱之灾,连修司少爷也无能为力,毕竟乌丸集团现在还有更强势的主人——乌丸莲耶。
黑泽不知道自己在乌丸的别墅门口跪了多久,他所有的恳求都被不带感情的一句话驳回,乌丸家不需要废物,他们兄弟俩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那位先生终于肯点头答应救下黑泽阵,只要他心甘情愿的成为组织用来拉拢盟友的高级玩物。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签下卖身契,生怕因自己的迟疑让哥哥失去这一线生机。本来他都做好了一辈子成为囚笼里金丝雀的准备,可修司少爷还是不忍心让他就这样度过毫无希望的一生,为他提供了另一个选择——接受两年的训练,成为组织的一把利刃,黑泽阵也能因为他的功劳快速升迁,待他成年失去价值之后,生活就能够回归正常的轨道。
这个选择对黑泽翎来说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可同样让他良心备受谴责。就这样一生在灰暗中度过,还是用他人的性命换取自由,其实换做是谁大概都会果断的选择后者,只不过从小到大黑泽翎的价值观就受到工藤新一这样正直善良的朋友影响,所以对于修司少爷的提议,他犹豫了。
修司也没有失望,只是说会帮他在那位先生那儿说说情,再宽限他几天,好让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黑泽翎不知道的是,别墅内的乌丸莲耶根本没将他当做一回事,“修司,我不是让你把那女人和小鬼一起处理掉吗?为什么那小鬼还活着。黑泽阵是个好苗子,我已经决定赐予他正式的行动代号,他不需要家人这种累赘。”
“不一定是累赘,也可以用来制约。”修司不打算将还未成功的计划告诉父亲,“再说那孩子很讨我喜欢,我拿来当个宠物养也不行吗?”
“罢了,随你吧,只是将来不要因为这小鬼让黑泽阵和组织生出嫌隙。”乌丸莲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他可没工夫在意没有价值的人。
修司恭敬的退出房间,关上房门走到外面的那一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呵,废物吗?他正是要用这美丽废物替自己打下基础呢,到时候父亲你可不要太惊讶。
而黑泽和萩原研二偶遇的那天,正是他下定决定结束生命的一天。
放学后他跟平常一样和工藤毛利他们一起走到分别的地方,好好的道完别后,又偷偷绕回来途中会经过的一条河,当年哥哥就是在这条河里将他救上去的。天色渐晚,现在这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很适合他慢慢的走进水里,让河水从膝盖蔓延到胸口再到淹过头顶,陷入永远的寂静,就当做他从未被救起好了。
为了自己的余生,黑泽不想接受第一条路;为了自己的良心,他同样不想接受第二条路。
你问我死后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已然将你抛弃
黑泽在河边坐了很久,轻轻的哼唱完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却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泪流不止。真是的,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走,为什么还是舍不得。大概是因为对不起哥哥吧,明明被他救了一命,现在轮到自己救他了,却没有勇气去面对。
意外正是这时候发生的,黑泽抹掉眼泪,把鞋子脱掉整整齐齐的放在岸边,这样警方在调查的时候就能一下知道他是自尽了。在他准备再向岸上看一眼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快的冲过来,抱起他远离了汹涌的河水。
“你这小鬼!才多大就学着别人自杀,你这个年龄能有什么困难是让你活不下去的!给我好好珍惜生命啊白痴!”研二惊魂未定的对着怀中还没回过神的黑泽大吼道。
“萩,你不要吓到他了!”
“这就是小景不懂了吧,对于这种叛逆的小鬼就是要大声才起作用呢!”
景光和松田比研二慢了几步跑过来,黑泽趁着他们聊天的间隙,咬了一口研二的胳膊拿起自己的鞋子趁机跑掉了。
萩原气得就要追上去,“啊,这个小鬼居然咬我!”
最后还是松田拦住了他,“算了研二,我们还要陪小景去那家摩托车店打探情报呢!”
多管闲事,根本不了解别人的痛苦就来擅加指责,讨厌的家伙。
黑泽跑远了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刚才挣脱跳到地上的时候好像划破了脚腕,今天真倒霉。不过经历了这么一出,他好不容易生出来选择死亡的勇气似乎又被打消了。
算了,去买个ok绷贴上吧。大不了明天…虽然他很不想让朋友知道自己的窘境,但果然还是向新一的爸爸求助一下会比较好吧。
这样想着,黑泽一瘸一拐的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中,现在的他并不想回到已经变得冰冷漆黑的家里,干脆就在便利店里四处闲逛打发时间。
降谷零和伊达航此时正巧也来到店里,零是为了买牙膏,伊达班长则是正好在学校门口遇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一起来买了。
在经历过合作营救鬼冢教官那件事后,这五个人的关系反而变得微妙起来。两人边走边聊,零这才知道伊达班长为什么会有要变得更强才能够践行正义的想法。
伊达的父亲也是名警察,只不过与现在强壮的伊达比起来,他的父亲显得瘦小一些,所以经常会叼着根牙签,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欺负。一次在便利店购物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劫匪,小伊达自然是希望父亲能够强硬的站出来亮明身份解决歹徒,可让他失望的是父亲选择了跪地求饶。
当时的他为了让父亲振作一点,冲动的说出了父亲的身份,结果反而激怒了歹徒。经历那件事后,父亲受了重伤住院一年,还辞去了警察的职务。伊达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导致这种结局完全是因为父亲不够强硬。
时间或许真的是一个轮回,零和伊达买完东西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两个带着帽子墨镜口罩的家伙冲进来,拉开qiang栓冲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这个时候店里的人并不多,手持枪械的歹徒很轻松的就控制了便利店,让所有人将手机放到购物篮中。同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经历的人是伊达,自然不会像父亲一样唯唯诺诺的求饶,悄悄的和零商量起对策来。
“犯人有两个,我和你一人对付一个,应该能搞定...”伊达自信满满的盯着前方看似毫无防备的歹徒。
零比较谨慎,擅长思考推理的他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先等等,情况不对劲。他们为什么抢了收银台还不走呢,现在跑肯定跑得掉,越拖对他们越不利啊。”
伊达不以为然,因为父亲那件事造成的阴影在此时影响了他的判断,“他们大概是有自己的考虑吧,趁着我们还没被绑起来,这是最好的...唔”
“喂,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啊?”伊达话还没说完就被后方的攻击击倒在地上,原来店员也是同伙,这时候甚至从外面又进来了两个人,歹徒根本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势单力薄。
看起来像是老大的那个人让手下把店里的客人都赶到仓库里,这会儿伊达这些人的手是真的被绑起来了。人质走着走着,老大突然叫了停,“别全处理了,找个好控制的一会儿带上,多做一手准备。”
“好嘞!”手下的其中之一开始在人群中搜索,可惜这会儿还在外面逗留的已经没有什么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只有一个女人看起来还算秀色可餐。
歹徒的目光意味如此明显,女人显然是知道自己要是被带走可能不止生命会受到威胁,眼看着男人向她走来,她一狠心将身旁的黑泽推到了前面,“这个小鬼比我更合适,带他走,放过我吧!”
黑泽被推得摔倒在地上,男人颇有些嫌弃的抓住他的头发让他扬起脸,“小鬼是好控制,可是...”他的话在看清黑泽面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就这个吧,其他人都老实待在这里,吵一次我就杀一个人!”
说完,仓库的门被重重锁上,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动静。
零和伊达急忙开始自救,单纯的他们还没有想到坏处,但也想尽快制服歹徒救下人质。零用鞋带摩擦生热弄断了捆着伊达的绳子,正替其他人松绑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降谷!快想办法!”
“我知道,我在想!”
伊达急的团团转,降谷一扭头看到了墙上的配电箱,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利用灯打出了摩斯电码中的SOS,门那一边除了歹徒们的嬉笑怒骂已经完全听不到人质的呼救,零几乎也要失去信心。
突然门外吵闹起来,过了一阵,来开门的居然是景光他们。注意到求救信息的是景光,他们召集了班上的同学装作普通人,靠数量压制轻松取胜。
一片混乱之中,零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人质。
“大概是趁乱跑掉了吧,看样子是个机灵的小鬼呢。”乐观的研二让零别多想。
可是看着地上被扯坏的校服,几人成功制服歹徒后高涨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破碎的布料上有白色的粘稠液体、还有血。
黑泽挂断手中的电话,沉默的回到不再温暖明亮的家,机械的洗干净身上的污浊,任凭漱多少次口嘴里咸腥苦涩的味道依旧挥之不去。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身体确实无法承受成年男人,歹徒试了几次也只能悻悻作罢。
那一晚他做了很多噩梦,梦见落入黑暗的水潭被未知的怪物缠住四肢玩弄,梦见在大街上被陌生的男人qin犯,周围人的眼神却冷漠麻木,在他即将醒来时浮现在脑海的,是那个推他出去的女人的脸。
“醒了?喝点水吧,我看你似乎没睡踏实。”男人温润的声音将黑泽的意识唤回现实。
他循着声音望去,修司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悠闲的翻看着早报,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镶嵌了一层淡淡的光圈,看起来就像天使一样。
“修司哥哥,我...”
“我想你喊我来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我都听修司哥哥的,您帮我选的路,一定是最优的。”
“乖孩子~”
毕竟,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管得了别人的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