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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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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

扑面而来的风息很凉,但这几个字却格外烫耳。

祝余似乎已经习惯了某人埋着脑袋挂在自己身上,此时不由得心中发笑。

“可我们才一个白日未见。”

“那也很久了……”雨师妾倔强地呢喃着,忽地鼻中灌入血腥味,他猛地将她松开,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阿余受伤了?”

“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

细细打量起来才发现祝余身上盖着件披风,夜色太黑竟让他一时没分辨出她披风下的褴褛,一张脸顿时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谁干的?是不是那缙云洲?”

“今日你与他去哪儿了?为何会受伤?”

“为什么不等着我?是不是他逼迫你去的?”

面对他接二连三的发问,祝余僵着的笑差点挂不住,明明她在路上都用了三遍清洁术,怎么还是被这祖宗闻出来了?

“这个那个…”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雨师妾忽地垂眸,眼尾洇开的薄红似雪地里溅开的朱砂,方才还阴鸷如渊的眸子此刻隐约蒙着层水雾。

“阿余……”尾音颤得像是被风折断的梅枝,素白指尖想去握紧她的手,却堪堪触到她的袖口流苏,又怯怯蜷缩成拳。

“阿余是在生我的气吗?”

雨师妾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芒刺在背,他不敢去注视祝余的眼睛,某种幻想飞快地在脑中闪过,他极力掩饰,却只能任凭被淹没的窒息在体内回响。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祝余不解。

这一刻,雨师妾的脚下终于重回落地感,眼中一顿,他紧咬下唇尽量不要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果然忘记了。

祝余不明白这祖宗怎么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要笑的,但为了少生事端,直接将双手摊开。

“喏,除了衣服破了些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今日我与缙云洲去了灵霄台查看情况,只不过出了点意外,他可比我伤得重。”

雨师妾皱着眉,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也受了伤,只不过都已痊愈消失不见了。

“那也不行!”

祝余不知道他到底在和谁置气,留下一句话就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往各种药铺赶。

从内伤到外伤,从口服到外用,从养生到安神,各种有病的没病的都给她来了一遍。

不仅如此,还跑去衣店给她挑选了好几套行头,从发饰到腰带再到鞋袜……事无巨细,甚至比祝余自己还要清楚她的身量。

祝余:“……”

换上一身海棠红,交领襦裙的襟口绣着疏落的杏花暗纹,月白滚边恰似将融未融的春雪。

出了隔间,祝余对镜稍加整理,身后的人却不知何时出现。

“还差了些东西。”

铜镜里人影交叠,雨师妾拈着绀青丝绦束紧在她腰间。

“别动。”

温热气息拂过后颈,青玉竹节簪已斜斜插入堕马髻,尾端垂着的红珊瑚珠轻轻摇晃,恰似枝头将坠的棠梨。

祝余转身时裙裾绽开半圆涟漪,他忽然以指腹抹过她的唇上,为她增添多一分的生气。

“好看。”

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他退后半步打量许久,转而视线停留在她露出锁骨处的淡青血管,那里还有他昨夜留下的淡淡痕迹。

头上骤然坠了个劳什子可没把祝余怔住,生怕自己一个大步就将它砸了个粉碎,僵直着个脑袋不敢乱动。

“话说……你哪儿来的银子?”

祝余大眼瞪小眼地审视着他,但凡嘴里说出花的是她的钱就立马跳窗跑人!

雨师妾拿出一锭银子,随手抛入一旁掌柜的手中。

“自然是他缙云洲的。”

那没事了。

祝余立马送了口气,也不管它掉没掉走的随性起来。

掌柜的接了银子,乐呵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笑吟吟地道:

“哎呀!两位可真是才子佳人,刚成婚不久吧?这位公子的眼睛都巴不得长姑娘身上了!”

掌柜笑得中气十足,祝余尴尬地笑了两声,摆手道:“您误会了——”

“好!老夫也很久未见像你们这般恩爱的小夫妻了,今日这身衣服就给你们打个六折!”

祝余一个峰回路转,提起气儿语调跟要唱起来似的应道。

“是呢!我们确实是刚成亲的呢!对吧相公?”

说着赶紧揽住雨师妾的胳膊,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侧,好不恩爱有佳的模样实在是羡煞掌柜的眼。

“哄——”的一声,雨师妾盯着她靠过来的毛绒绒脑袋直接炸红了脸。

也不说话,只一味地点头。

祝余用着腹语小声忽悠道:“口头上的亏能吃,白给的便宜不能不占!这叫非必要时的特殊手段。”

而至于她说了什么,雨师妾什么也没听清,脑子里就只剩下她字正腔圆的“相公”两字,心里猛地一突突。

——相公!!!!!!!!!!!!!

祝余察觉到他发颤的指尖正轻轻点着她的袖面,忽觉腕间一热,她竟借着布料堆叠的遮掩,用尾指勾住她的皓腕,睫毛在眼下投出乱颤的影。

眼角红洇的像也被胭脂染上一般娇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结巴的不成样。

“娘……娘……娘娘……”

祝余笑意发凉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别叫了。”

要真被当成娘了可还行?

祝余心满意足地穿着胜利品满载而归,一路上风都是甜的,殊不知跟在身后的人都快亢奋得头重脚轻而左摇右晃了。

“糖葫芦嘞!姑娘要不要来个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摊主吆喝的动静吸引了祝余的注意,瞧着卖相不错,就打算来上两串。

“老板给我拿两串!”

“好勒!姑娘给——”

祝余正欲接过葫芦串,手却突然又被出现在身旁的人一把紧攥。

指尖的他的掌心中泛着热,雨师妾两颊绯红,眉头紧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义愤填膺地大声道:

“我们是新婚夫妇!”

“所以……请给我们……低价一些……”

除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他越发得底气不足,但也嘤嗡得人尽皆知。

还拿着糖葫芦的摊主:“……”

驻足观看的路人:“……”

祝余差点没被雷死,压低嗓音赶紧解释道:“糖葫芦不值几文钱,不讲价也没关系的!”

放了三文钱,带着糖葫芦和雨师妾赶忙逃离现场。

人来人往的街道最不缺的就是执手之人,雨师妾乖乖跟在祝余身后,看着两人刚离开糖葫芦摊后还相握的手不禁羞然地半掩面,而后假装淡定地移过眼,实则心脏都快跳到掌心。

而祝余那种糖葫芦已然没了吃了心情,想着以后还是别乱教这祖宗的好,再一抬头,身边蓦然围来了各种莺莺燕燕。

“公子好生俊俏,可要与我一同游行?”

“明明是我先看见的,公子还是与我结伴而行吧!”

“我的玉兰与公子最为合适,公子还是选我吧!”

显然,这些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都是冲雨师妾来的。

可没看见自己还在他身边的吗!

“抱歉各位,他今日怕是没空陪姑娘们游街了。”

祝余笑的客气,偏偏几人对她倒是嫌弃的很。

“你是什么人?我们请的是这位公子可不是你。”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手上可没簪花呢!”

簪花?

祝余向周围打量去,确实见了不少头上簪花的女子,无不例外的是他们身边都亲昵着一位男子,而这几位姑娘手里也拿着各形各色的花都等着被摘采。

“你头上既没簪花,那就说明你与这位公子不是一对,更不是公子的心上人,你的花肯定是被公子拒绝了!”

“在金州,女子簪花那是有佳偶的象征,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将公子占为己有?”

听着几人的嗤笑,雨师妾玉色指节抵得咯吱作响。

“不过是朵花……”

雨师妾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抬手便要变成朵花来。

可少女的身影却抢在了自己之前,因为她,灯影在雨师妾眼前晃成碎星,他看见祝余的指尖掠过其中一人端着的西府海棠。

广袖滑落时露出半截皓腕,故意挑拨得花枝簌簌,仿佛连月色都被她搅乱。

"这株开得最好。"

她尾指勾断花茎的动作像在拨弄琴弦,雨师妾尚未来得及开口,忽觉膝弯被人轻踹——竟是祝余踩的他半跪。

下巴微凉,他被迫仰头的瞬间,满街喧哗都化作耳鸣。

她发间缠枝步摇垂下的珊瑚珠扫过他鼻尖,带着海棠胰子的暖香,而带着细刺的花茎正擦过他耳廓。

雨师妾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气音,像被火舌舔化的冰片。

“别动。”

她温热的指尖忽然捏住他耳垂揉搓,惊的他差点化作一汪春水,可花枝嵌入鬓角的刺痛令他清醒三分。

“郎君的眼睫都在抖呢。”

她突然贴着他烧红的耳尖低语,气息拂动花叶在他颈侧投下颤影。

雨师妾这才惊觉自己竟屏息许久,喉间滚出的喘息带着羞耻的水汽,却在她笑涡里化作檐角晃动的铜铃——叮叮当当,全是藏不住的悸动。

“我不是他的心上人,可他却是我的呢。”

祝余依旧笑吟吟,看着不服气却又干不过自己的几人着实心里痛快!

却不察簪上花的雨师妾已脱力般蹲坐下去,一手伸直一手弯曲,半张脸埋在臂弯里一言不发,后颈随着她指尖的温度,最终绽成了烧透半座长安城的火海棠。

——啊……真是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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