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的游戏,最热门的当属真心话大冒险了,用国王游戏的玩法,选出1到9数字牌和一张鬼牌,鬼牌为国王,她随机喊一个数字,拿到这张底牌的人便输了,要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玩法很简单,温尔介绍了一遍后大家就都明白了。
肆宁第一次玩这个,随便一抽便是国王,大家提醒她从一到九中随便喊一个数字,她就随便说了个1。
大家立刻去看身边人是什么,兴高采烈的寻找那个倒霉鬼。
是班里一个叫赵林的男生,叹了口气认下倒霉,从大冒险的游戏牌中随便抽了一张,掀开一看,亲吻右边第一个人的脸颊。
这人是乔燃。
肉眼可见的,乔燃脸黑了,赵林慌了,其他人乐翻了。
气氛瞬间热闹到极点。
乔燃板着脸,对赵林面前的酒杯一抬下巴。
赵林迅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生怕晚一秒小命不保。
…
进入下一局,陆蘅不走运,输了。他不愿玩大冒险,便抽取了张真心话。
在场是否有喜欢的人。
答案都不用陆蘅浪费力气开口,大家心知肚明。
这真是个无劲的问题,林苑端起陆蘅酒杯递到他面前,说:“要么重新选张,要么把酒喝了。”
陆蘅看了眼酒杯,笑说:“该守规则,我抽了这张,当然要回答这个。”
“回答个屁,快快快,别浪费时间,要么重选要么喝酒”,温尔说。
“这真心话确实没意思,蘅哥,我们想听你更劲爆的八卦”,有人看了眼肆宁,然后对陆蘅说。
肆宁脸上发紧,转头看了眼陆蘅。
他接过林苑手中的酒杯,从容笑说:“更劲爆的暂时没有,那我喝了吧”
这局算是他们耍赖了,陆蘅却不恼,嘴角弧度一直弯着,心情当真是好极了。
他将心事光明正大的袒露,从未有过遮掩,既不愧对自己,同时也给了姑娘安全感。
太坦荡了。
别说女生了,饶是大老爷们都有些动容,某男生洗牌的时候突然叹气。
温尔纳闷:“你怎么的了?”
“没事,就是觉得蘅哥挺爷们儿的,喜欢就该大大方方的,但多少人又不敢这样,只能藏着掖着”,那男生洗完牌,伸向陆蘅,“来吧蘅哥,为了祝你们长久,所以你和肆宁先抽。”
他说的那些话仿佛意有所指,不知道是指自己还是别人,让在场其他人一头雾水,有点捉摸不透。
“谢了”,陆蘅抽了一张。
那男生接着把牌挪向肆宁,肆宁胳膊忽而僵硬沉重,她默默盯着牌,好一会儿才抬起手,从那堆牌里抽了一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将牌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感觉旁边的陆蘅松了口气。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抽完,林苑是国王,说完一个数字后,陈潇哀叹着甩出牌。
她选择的是真心话。
在场是否有喜欢的人。
“看来是跟这张牌杠上了呀”,陈潇笑说。
其他人也笑。
这对她来说等于送分题,反正在场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好朋友就是陌生人。
好朋友都认识这么久了,要是有念头的话怎么可能露不出马脚。
而陌生人更是没可能。
“来来来洗牌洗牌”,完全不需要陈潇浪费口舌回答,林苑迫不及待的开下一局。
一个男生刚把牌拢到一起,就见陈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愣住。
林苑:“这是……怎么个意思?”
是拒绝回答刚才那个真心话?
意思是在场有她喜欢的人?
温尔正常来说她该起哄才是,现在却一声不吭的看着陈潇,表情有点僵硬。
陈潇喝完后擦了擦嘴角,笑着吐槽:“都盯着我干嘛?口渴了还不让我喝一口啊?”
“不过这酒可真烈”,陈潇随手抹了下眼眶里被酒精刺激出来的湿气,对一个男生说,“麻烦帮我拿瓶矿泉水吧。”
…
后面又玩了不少局,每个人都有输有赢,喝了不少酒。
肆宁每次输都会选择真心话,无关紧要的问题便简单一答,若是内容逾矩的,她便选择喝酒。
全程下来,属她喝的次数最多。
“倒是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大”,温尔喝多了,把陆蘅挤到一边,坐在肆宁旁边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嘴里说着醉话,“喝了这么多都面不改色,牛逼!”
其他人也附和,“女中豪杰,深藏不露!”
肆宁:“……”
游戏局散了,有人凑在一起继续喝酒,有人倒在沙发上醒酒,有人被挤到点歌台,歌声充当背景板给大家助兴。
此人为陆蘅。
他的位置被抢夺,原本在点歌的人自觉让开位置,说:“蘅哥来点首吧。”
陆蘅没得选择,坐过去点了首粤语老歌,红日。
节奏很快,歌调也欢快。但陆蘅声音低沉磁性,明明不抽烟,唱歌时却有一副烟嗓。他唱时降了几个调,将这首歌唱的极具深沉,像是在诉说深情的心事。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
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蘅哥唱粤语特别好听”,温尔趴在肆宁肩上,陶醉的听着,嘴里还不忘咕哝,“我以前问他为什么喜欢粤语歌,他没回答,还是沈情说他曾经去听了场音乐会,有人拉了首粤语歌的小提琴曲,蘅哥一听入迷,从此在粤语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肆宁表情凝固住,盯着屏幕上的歌词,眼睛闪烁了一瞬盈光。
但她很快低下头,在包间昏暗的灯光下,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同时也没人注意到陈潇不知何时坐到角落,明明已经喝高了,却默不作声的拿过一瓶新酒,倒满酒杯,喝完后再接一杯。
…
一群人到很晚才散局,撒欢儿玩了个痛快。代价就是喝的不省人事,有人去厕所差点把胃吐出来。林苑和乔燃去楼下买了点葡萄糖粉,兑成水给几个醉鬼喂下去。
陆蘅没待到最后,想着明天还要出去旅游,到后半场的时候找理由带肆宁离开了。
KTV里温度适宜,出门后吹了风,酒精后劲上来,肆宁头开始昏沉。和陆蘅坐在出租车后排,原本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缓神,可后劲越来越强,加上车子颠簸,她重心不稳,歪到陆蘅身上。
“不舒服?”陆蘅知道她今晚上喝了不少,起初她输了游戏时他替她喝了,可后来次数多了,她就不让他再继续替,自己端起酒杯饮了下去。
肆宁摇了摇头,撑着力气要坐起来。
陆蘅揽住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靠着缓一缓,马上就回去了。”
肆宁难得没有反抗,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车厢内安静须臾,在陆蘅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忽而听到她低语:“我不喜欢那种香水。”
陆蘅乍然没听明白,低头看她,“嗯?”
“你以后,不要闻”,肆宁依旧闭着眼睛,微启唇,“不要靠近。”
“什么香水?”陆蘅柔声轻语的问。
肆宁不再说话,眉间皱着,似是在忍耐不舒服。陆蘅抬头问司机师傅:“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马上了,五分钟”,师傅说,“看着醉的不轻,我这车座后面有塑料袋,可别吐我车上了。”
陆蘅看了眼夹层里露出的黑色塑料袋边角,没忍住笑了:“好,您放心。”
…
司机一路驰骋,在4分零5秒的时候停在小区门口,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捏着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陆蘅付了钱道了谢,将喝醉了的姑娘扶下车,她走路摇晃,怕她摔着,陆蘅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往小区里走。
月光下,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能喝这么多了”,陆蘅说。
肆宁喝醉时候是安静的,不吵不闹。她看着陆蘅的下颌,酒精上来后让她意识不太清楚,眼神疑惑了几秒,然后问:“你要去哪儿?”
这下陆蘅可以确定她是喝醉了。
但凡清醒,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陆蘅说,“我重新说,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喝这么多。”
肆宁眨了下眼,然后垂下,乖的像变了个人:“好。”
…
陆蘅把肆宁带到他那边,放在沙发上后转身去厨房兑蜂蜜水。
肆宁虽然不清醒,但也没有完全断片,她转头看向厨房里,视线不太清明,眼前总是恍惚。
后来陆蘅出来,她竟看到了他有两个身影。
肆宁闭上眼睛,睁开后重新看他,还是两个。
陆蘅端着蜂蜜水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喝点蜂蜜,胃里能舒服些。”
肆宁确实渴了,接过来一口喝完,她倾身把杯子放在茶桌上,结果没看清楚,差点掉在地上。
好在陆蘅手急眼快的接住。
“今晚上在我这里睡吧,我担心你半夜不舒服,睡在这边方便我照顾你”,陆蘅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看着肆宁。
他的身影变成了四个,肆宁眯起眼睛,努力想要将他看清,可头顶的灯光一直在晃,让她眼睛晕的厉害,身体也好像坐不稳。
防止摔倒,她给自己寻找了处依靠。
陆蘅身体一僵。
“让我靠一会儿”,肆宁说。
陆蘅逐渐放松后背,胳膊搂住她的身体,调整了下肩膀,让她能靠的舒服些。
“现在头晕的厉害吗?”他轻声问。
肆宁缓缓点了下头,侧过脸贴在他肩上,双手拥住他的腰,任由身体陷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舒适。
“可能是喝多了,我现在意识不太清楚,控制不了自己,所以要说点话,你不要嫌我烦。”
这样乖巧的肆宁是陆蘅第一次见到,心里软的不行,情动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嗯,说吧。”
许是因为被偷亲了,肆宁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又觉得这不是重点,便暂时忽略掉,微启唇,缓缓开口:“我不是故意失约。”
陆蘅不明所以,“嗯?”
“也做了努力,想要在竞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如果被保送了,也许有机会不用出国”
明明闭着眼睛,可有液体还是沿着缝隙流下来,肆宁无暇顾及,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太久了,担心说晚一步,陆蘅就消失不见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太疼了……那场车祸,如果就那样死了也好,可偏偏半死不活……那么久没有联系,我再见到你,很害怕,怕你怪我不告而别,怕你已经不记得我,更怕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场梦……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有人对我说,像我这种人,不配喜欢一个人,只会成为污点,令人厌恶。”
肆宁睁开眼睛,泪水糊住视线,她完全看不清陆蘅,“你该喜欢一个干净明媚的女生,而不是我。”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陆蘅在沉默中感受着自己的一颗心被攥紧、撕碎,额间的青筋在跳动,他闭上眼睛,用尽力气深吸一口气,将怀里软绵绵的姑娘紧紧抱着,恨不能融进身体。
“疼……”
一声轻浅的呻吟召回陆蘅的理智,他微微松开了些力气,低头将肆宁脸上的泪水抹去,动作轻缓,像是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
可喉咙上下滚动,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温柔:“胡说八道的时候不见你疼”
心脏太疼了,容不得他再说第二句狠话,气势消失殆尽,他轻轻吻上她红肿的眼睛,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脏,肆宁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
…
肆宁有个习惯,无论醉的多厉害,记忆都不会消失,到第二天醒来,她会清楚的记得发生了什么。
比起忘的一干二净,这样更加折磨人。
肆宁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脑袋里的画面一幕一幕闪过,她那番长篇大论一字不落的出现在记忆里,一字一句将她的冷静击碎。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