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衣服,就在那一天,柳瞑凤彻底放弃了。
眼下,柳醉蛟说的拿新衣服,低领的,无疑更令他无法接受。
这要怎么说呢……或许………一个人习惯了低三下四,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再让他抬起头来,像周边的每一个人一样,光明正大地做人,真的………不太容易 ………
颈上的绷带,高领,陪伴他十五年。是他卑微的尊严,也是他欲盖弥彰的自欺欺人。
谁能想到呢,一代传奇柳相,修长的脖子上,竟然有黑色荆棘;竟然,是个在大昀猪狗不如的卑奴;竟然,一口气骗了全世界八年在朝为官,万民拥护;竟然,这么的卑贱。
卑奴,是大昀的一个特殊种族,连人都算不上。他们是朝廷,外国战俘,他们的世世代代,不许为官,不许娶嫁,不许从商,不许参军,不许离开大昀国土。他们可以被随意买卖,打杀,践踏,侮辱。他们的生命掌握在主人手中,只要一瓶药便可脔禁终生。
柳瞑凤自记事起,就是一户人家的卑奴。
他的母亲也是卑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他知道,妹妹柳汐的父亲是唐罗鳌。
对母亲的记忆不多,但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她曾说过:“澈儿,清儿,记住,人最重要的是要看得起自己,要珍惜自己。”
后来,母亲走了,他向主人请示发奋读书成为大官。
那天起,他的脖子再也没有露出来过。
卑奴每个月必须服一次药,不然就会被颈上的黑荆棘刺入骨血,痛不欲生,最终先是七窍流血,两日后四肢尽废,三日后后皮肤逐渐腐烂发臭,十日后死无全尸。这种残忍的方法,使得卑奴无法逃跑,只能永生永世被禁锢。
唯一的解药,就是连喝那种药一月,但凡一日间断,则前功尽弃,两日内不能续上则死法如上所述。
每一家主人的药都不一样,根本无从逃离。
卑奴,在大昀根本不是人。
卑奴的脖子,是一生的耻辱,是镌刻在血肉里的哀歌,岁月流逝,每年多一道荆棘纹,只会加深痛苦。
柳瞑凤,就是这种东西。
他改名柳瞑凤,遮住脖间纹,是因为什么?怕吗?他比谁都明白,不过是卑微的自尊在负隅顽抗,妄图找回一丝尊严的末屑,以换取绝对的绝望深渊罢了。
可是,要怎么让一个自卑惯了的人重新看见阳光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那光太耀眼,太灼人,怕自己太卑微,太渺小,怕自己配不上,担不起。
过往的记忆在眼前浮现,柳瞑凤狠狠闭了闭眼,抓出一套衣服来……
“清儿,汐儿,走吧。”柳瞑凤有点扭捏的走出来。
“哥哥,真好看。”柳醉蛟挽上柳瞑凤的左手。
“哥哥好看!”柳吟雀挽上他的右手。
“面具戴上,我们出发!”
兄妹三人都是天姿绝色,面具下,他们穿着低领,笑着,簇拥着他们的哥哥,走上人来人往的街道,在商贩的叫卖声中,在马车轮碾过的道路上,感受着人间烟火,红尘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