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便听身后脚声,回首,昏巷内现一提灯影身,人未近声先至:“烦问一声,”是个婆子,“油坊街如何行走?老身初来此,白日方行,天色但黑,便不知路向。”
“干娘,”李够转过身,与其攀谈,“听你老人家声口,不是本城人氏?”
“郎君好耳力。”婆子步履不健,缓缓而来,“老人家我是异乡人,只因着小儿娶了此地妇人,近日媳妇有身子,老身来看,留住了几日,今日特出来买了这些个好鸡蛋,让小儿媳妇补养身子用。”
话落光映,李够得见婆子臂篮及其脸目。
“干娘,你我还真是有缘。”
“老身未料郎君还记得我这老人家。”
李够垂一眼她篮:“如干娘这般爱护子女的慈母,我便是想忘,也忘不得。不知干娘这回……”他前后望视,笑对婆子,“又打的什么害人主意?”
“郎君说笑了。”婆子道,“老身今日与你只是巧遇上,独老身一个,害不动人。真真是找不着回家路,我那儿子这会不知怎样寻我哩。”
婆子话一落,可巧她来路上就传呼语,灯影渐现,一人扬问:“前方可是老娘?”
“我儿,是娘。”婆子听认出,就与李够言别,“郎君,你看我老人家真是迷了路,我儿既来,便不烦劳郎君了。”说时,便提灯与儿会面。
风摇灯影,李够若有所思目视母子会面之景,猝感身后有影,不安落实,他反应甚快,然身后之人只潜伏于他身后一般,不容他完全动作,即成重袭。
奔赴的两两灯影闻响而止,婆子所料,从容取五钱银子赏“儿”。
“儿”接银不安:“你们打的何人?不会打出人命吧?”
婆子笃声:“不会。只一棍,让他吃些苦头罢了。”打发人去,婆子提灯而返,脚健而身快。
“阿娘。”
婆子至前,垂一眼倒地之人,抬目问儿:“如今处境,多事不如少事,你为何一定伤他?”
“娘不知,儿恨他!既不得他的金银,便教他出一回血。”
婆似叹,又问:“你银子到手?”
“已到儿手。此地不宜久留。儿明日一早须得远离。”
婆子待要再说,儿忽而惊疑,回首警惕:“阿娘,快走!”他一步跨越倒地之人,“恐有人追来。”
……
李府门首,庆喜往来踅走,眼儿都要望穿。庆善迈步从门内出,到人身前:“你怎不进?少爷这两日回来只晚不早,再过一时,许就回了。”
庆喜极望街色尽处:“我知。但不知怎么,我心里只上下不定。”
庆善一听就骂:“你这狗厮不出好话!你心中不定,怎就不是做了贼事?”
“我做甚贼事了?”庆喜急而生怒,指着人,“你有口但说出来。”
“你叫我说我就说?你是主子不成?”庆善头一扭,“我偏生不说。”
“你怕是说不出!”庆喜气得口水怼,伸手就把人采过,“我今日不掌你一回,料不得主子面前你要胡言什么来!!”
庆善抵力躲闪,只不教人得逞。看大门的春安见眼前两个闹得紧,眼一转,使坏儿大呼——“少爷!您回来了!”
那扭打一处的两个立时激灵,一瞬分身,待要笑面迎主,放眼望,府前一条街哪有半个影儿。庆喜首个反应,张口就骂春安,唾沫骂不上两句,便被庆善一把扯过,再要发作他时,却听庆善道:“你瞧那人,可是向这处来?”
庆喜听言,把头首扭看,街影里,确有一个高大人向他们奔走,方看清来人面目,就听对方急声:“此可是李够李少爷府宅?”
庆喜比他还急:“可是我家少爷使你来?”
三小厮巴眼等话,对方也不含糊,脱口就轰响一语:“李少爷被人重伤,我已将他送至六塘街彭家医馆,你等速去。”
彭家医馆内,迎来跌撞二人,一入身,紧抓馆内写方郎中问人下落,郎中看也不看,笔端一指,喜善两小厮便朝之飞跑,待抢进帘内,一眼惊见缠裹头纱幸有活气的主子。
正被头痛闹烦的李够抬眼见了,怒骂:“狗东西,你两个跑哪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