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了几天的演员，舒誉宁算是知道，Vibe糊了这么久，粉丝粘度还这么高的原因了。

现在的小爱豆，审美降级也太严重了吧！

前几年，因为Vibe的爆火，各大娱乐公司一股脑地往爱豆这个圈子里挤。导致爱豆这个行业迅速溢出。再加上，内娱的舞台少得可怜，为了快速回本赚钱，公司又齐刷刷地让他们转型做演员。

可是他们这些人啊，连正规的歌舞训练都没怎么经历过，更何况表演训练？其中不少人，练了几天台词就来试镜了。

在越天珑拍古偶那阵儿，那来面试的基本上也都是专业学校的演员，优中择优。

现在，屎里淘金。果然，赚钱没这么容易！

“这个，十个字的台词能吞八个字。”

“这个，长这模样还敢试镜本朝第一美男？”

“还有这个，仪态都成问题。都一群什么牛鬼蛇神啊！”

舒誉宁把手上的资料往垃圾桶里一扔，趴在桌上，十分崩溃。

她把青禾喊了过来：“就没几个表演专业来面试的？”

“有，统一安排在下礼拜。”

这次的面试顺序，是大鹅影业安排的。他们一听说舒誉宁想要进军古偶圈，表示十分支持，马上就拿着投资过来了，还买断了发行。

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大鹅影业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暗示舒誉宁，尽量在爱豆这群人里挑。舒誉宁作为前爱豆经纪人，太知道大鹅影业为什么这么安排了。

还不是看中爱豆自带流量？有爱豆在，好招商、好宣传。等播出了，不管质量如何，都会有一群粉丝没日没夜地做数据。

青禾觉得很奇怪，既然舒誉宁知道大鹅影业在打什么算盘，为什么还要和大鹅影业合作呢？

“因为资本都一个样。大鹅影业算好的。”

至少制作这件事，大鹅影业给了舒誉宁充分的自由。而且，大鹅影业愿意对舒誉宁制作的影视剧，照单全收。听到这儿，青禾有点失望。舒誉宁理解她，刚刚毕业，发现现实和自己的预想有冲突，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哎，我当时就该听我爸妈的，不进娱乐圈的。”

“这就打退堂鼓了？你和程姐拍的那部剧，不就很好嘛？”

“都是资本，为什么程姐那样的人不能多一点呢？”

“情况不一样。我只能说，不管是不是在娱乐圈里讨生活，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问心无愧就好。”

爱豆们的试镜终于结束，没有一个能入得了舒誉宁和青禾眼的。演员批次的年轻演员倒是还不错，舒誉宁挑了一男一女，把他们签到了自己公司里。青禾现在担心的是，大鹅那边还会再塞个人进来。

“一定会。”舒誉宁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这部剧最重要的是女主、男主和男二。以大鹅的尿性，极有可能塞个男一进来。

说男主，男主到。

大鹅影业的郭总监向舒誉宁推荐了一个男主演员，Eddie。听她介绍，这是当下流量最大的男爱豆。以前是大鹅旗下一个选秀团的C位。组合解散后，也和所有爱豆的发展路线一样，瞬间把参加选秀时挂在嘴边的“热爱舞台”“舞台就是我的梦想”这种话抛诸脑后，当起了演员。

拍的作品大差不差，仅粉丝可见的“大爆”古偶剧。

“你放心，我知道你是高标准、高要求的制片人。我不会介绍给你纯小白的！你们好好合作啊，有问题跟我说。”郭总监的保证，舒誉宁表示听过算过，难道还真记在脑子里不成？

纵使舒誉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一个剧本研读会就把她打破防了。

这也太烂了！

她都不敢要求这个Eddie能字正腔圆地把台词读好，因为他连最基本的，把句子读通顺都做不到。

要不怎么说，内娱九漏鱼多呢。她面前就有一条！

这一场剧本研读会，所有人都很尴尬。那两个新签的演员，虽然表现得也没有很好。但是能看出来，专业院校培养出来的功底还在，只是缺乏表演经验。经过导演好好调教，假以时日，还是能培养出不错的演技的。

至于Eddie……青禾的脸都快埋在剧本里了，她实在是没眼看，没耳听。

“Eddie，我们该走了。青禾导演，舒制片，我们先走了！”

Eddie的经纪人是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直接闯进来把人带走了！而且剧本会才进行多久啊，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们Eddie还有一部戏要拍，很忙的。谁让我们Eddie太红了呢！”

舒誉宁有种当着众人面，巴掌抽不到他脸上的懊恼。待Eddie走后，青禾哭丧着脸：“姐，我这剧，怕是完了吧！”

都说影视寒冬，怎么这种人却能源源不断地能接到戏？他们霸占了多少专业演员的机会！

演技烂就算了，能教。轧戏这种极度不敬业的行为，她要是能忍下来，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换人！我去找郭总监谈，你们继续。”

舒誉宁风风火火地跑到郭总监办公室，还没等一顿输出，就被郭总监摁下了。

“火气别这么大，你喝点果汁，慢慢说。”

“郭总，那个Eddie轧戏。我不能允许我的剧组用这样的演员，我请求换了他。”

“我知道啊。那部戏也是我推的。”

郭总监的冷静，倒显得舒誉宁小题大做。可是她明知道演员轧戏的行为一定会影响到每个剧组的正常运作，那她为什么还这样做呢？

“阿宁，你以前也带过爱豆，你知道爱豆的职业生涯有多短暂的吧？”

这她可太知道了！放眼整个娱乐圈，像Vibe那样长红的组合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多的是，出道既糊穿地心的爱豆。以前人们喜欢用“昙花一现”这个词来形容爱豆，现在这个词都不说了。因为昙花，好歹真的绽放过。

“那‘娃娃机艺人’这个词，你听说过吧。”

舒誉宁点点头。“娃娃机艺人”指的就是Eddie这样，选秀出身的艺人。在参加选秀节目的他们，好比娃娃机里的娃娃，粉丝就像机器外面的玩家。玩家通过投币，抓娃娃。粉丝通过打投，送艺人出道。玩家在抓的过程中，需要花十几个币甚至更多，才能抓到自己心仪的娃娃。但在抓上来以后，很快就对它失去了兴趣，转头去下一台娃娃机。

选秀艺人也是如此。粉丝在打投时有多兴奋，他们在出道后，粉丝的兴趣消失得就有多快。而影视公司要做的，便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将这只娃娃，效益最大化。

“郭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们今天谈的，不是一码事。我要跟你谈的是，剧组的正常运作。我作为制片，这是我的职责。”

舒誉宁差点被郭总监带沟里去，还好她脑子清醒。

“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职责。来，你来这边。”

郭总监的办公室后面，放了一块白板。白板上用马克笔，划了几块区域，每块区域上都贴着不同剧组的海报。舒誉宁他们的古偶剧，贴在最右边的位置。

“你看最左边这部剧，《光辉年代》。听说过吗？”

“听说过，献礼剧。”这部剧的主演，都是出道十五年以上的国家一级演员，拍摄周期预计15个月。这个周期在电视剧这个行业里，可谓是相当长了。

“这部剧，我们的部分要求就是，演员必须保证连续待在剧组180天以上。所有人不许用配音，且，需要得到相应角色的后辈认可。除此以外，还需要领导审核、三轮背调，才有可能出演。”

这些要求，想必只是冰山一角。献礼剧，是不讲回报只讲投入的。投入也常常是无底洞。

“那你再来看看你们的剧。拍摄周期，三个月，演员，全员新人。招商情况还不错，Eddie是个活招牌。从账面上看，已经开始盈利了。”

盈利了，这部剧的目的便达到了。这部剧的质量，跟郭总监没有关系。她只需要把财报交上去，把献礼剧的投资平掉，那她今年的KPI就是圆满完成。

“我可以给你换演员，但下一个会好吗？我不能向你保证演员的水平，我只能保证，招商会掉。”

“郭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舒誉宁语塞了，她情愿郭总监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合作方一样，跟她胡搅蛮缠。这样她可以直接翻脸。

可是郭总监，和她讲道理。让她有种，一拳挥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我欣赏你对工作的态度，你的赤子之心是我没有的品质，我尊敬你。如果你今天拍正剧，我砸锅卖铁来挺你。但不好意思，你拍的是古偶，我只看盈利。”

难怪现在市面上有这么多粗制滥造的古偶剧。

难道片方不知道他们拍的是烂片吗？他们可太知道了，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因为是古偶，哪怕扣上了所谓S+级投资项目的名号，古偶还是古偶。赚快钱的工具罢了。

今天沟通是沟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了，舒誉宁也算是被好好上了一课。

“郭总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等等。”郭总监喊住了她，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晚上，露台那里有入夜派对，这是邀请函，到时候过来玩。”

这算什么？哄她么？

“还有，配音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挑最好的配音演员。晚上见~”

舒誉宁一回去，青禾便迎了上来，问她演员的事情怎么样了。舒誉宁把邀请函交给她，告诉她，自己抗争无果，只弄回来这么一个安慰奖。

“姐，对不起啊，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青禾看上去很自责。要不是她想拍古偶，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令人不痛快的事。

“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是市场隐形规则出了问题。”

没有人需要为自己的热爱和坚持抱有歉意。

“我并不觉得事情有到了不可改变的地步，你做好自己那份。其余的，我会想办法。”

无论郭总监怎么给她洗脑，她会承受怎样的压力，舒誉宁都不会让一个轧戏咖来祸害自己的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