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辞安动作顿住,忽然心尖一颤。
“你说什么?”
徐思雨盯了她半天,吐出这四个字。
又补充道:“你怎么了他要来安慰你?”
这个问题让随遇哑言,没想过她话题转得这么快。
她避重就轻道:“来例假,我疼得半死,他就随便说了几句。”
“随便说了几句你就感动了?”徐思雨不理解,她不会这么容易就倒戈相向了吧。
徐思雨咽了下口水,言辞义正地劝诫,“随遇,我知道有时候人会因为不好的过去然后轻易爱上一个人,我也能够理解,可你得给我理智啊姐妹。”
“?”反应了半天,随遇只是缓缓吐出一个深带疑惑的字:“哈?”
“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啊,”徐思雨赶紧解释,“我只是提醒你,这世道渣男很多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人,小姑娘很容易被他金玉其外的表面给勾引的,我警告你可得给我小心。”
她可太担心自己这看起来就容易上当受骗的朋友某天回来,抱着她哭诉说自己被狗男人甩了。
那也太可怕了。
“什么鬼,我老是你想太多了,”随遇眉眼微弯,倒是理解她的担心,“我不会喜欢他的,我可从没想过要去喜欢一个人。”
“你这也要切割自己啊,”徐思雨想了下,是不是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啊,“呃,其实我也不是说一定不让你们在一起的意思,你如果碰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我肯定双手双脚地支持你。”
随遇看了眼输液袋,确认无误之后放心地收回视线,“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嗯了半晌,她又补充解释了句,秀眉微拧,似乎是在整合语句,“也不是……”
“就是我以前其实试过去喜欢别人,别人追我的时候我也在尝试靠近,可我在那些人身上找不到存在感,”她抬眸,“不是说他们忽略我的意思,只是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随遇一噎,“可能我不适合谈恋爱吧。”
“不过无所谓,”她不以为意,“我也不是很把爱情当回事,没有倒还清净。”
徐思雨不知道她所说的“空”指的是哪种层面。
是那些人她都看不上的意思。
还是说,其实她有自己的标准,只是因为从没碰到过于是误以为这种人从不存在,然后对某种感情就彻底关闭了心扉,于是即使对对方有好感也难以发展下一步。
“那你有没有想过,”徐思雨蹭起来了一些,“在感情里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要的。
最想得到的。
以前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之前只是觉得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矫情事儿多,于是从没打算要跟别人提起。
可徐思雨不是别人。
“我想要的,”她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像在教堂里面诉说誓言那般诚恳:
“我只能确定,我厌恶那些要死要活的爱情,恶心一切盲目至死的情感。”
言语之间,随遇眼底忽然生出朦胧的思绪,像走不出某种迷宫那样的迷茫,声音也越来越轻。
仿佛自己渴望的东西是一片云烟,声音稍微大点都能让它轻易消散。
“我永远渴望灵魂之间以尊重为前提的碰撞,渴望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强大的震撼,让我明白此刻的虚无不过是临时的浑浑噩噩。
让我能爱对方的思想胜过对他肉.体上的欲望,不再有负担地虚度年华。”
她爱幻想童话,可没人刚好是乌托邦居民。
一段段坚定的话语似乎包含了她对于理想爱情的全部憧憬。
徐思雨深知这种爱情并不存在。
那太难了,人生遇一知己已是难事,更何况还要在这人间百态中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去爱的另一半。
在如今这快餐时代,让两个人花费精力去了解彼此已是不易。
沉吟片刻,徐思雨只是笑着道:“其实你一直都想过要变好吧。”
变好,随遇愣了下,放在她身上莫名有些需要破茧成蝶的意味。
想过吗,想过,不止一次想过,想摆脱不停困扰自己的过去,想身心皆独立,想独自和以前的那些人一一告别。
随遇忽然想起渝辞安对她说的那句,以后会变好的,她点了点头,
至于在确认谁说的话,这次她没打算要分得太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陶喆的那首《蝴蝶》兜兜转转,不知是第多少次绕到了前奏部分。
周远齐倒是很想骂张杨为什么真就老老实实地只放这一首歌,可又不自觉被这首歌洗了脑。
脑子里全是这首歌的旋律和他原先毫不在意的歌词。
到副歌部分时,他嘴里不自觉地跟着哼唱了句。
——每次一见到你,心里好平静,就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
渝辞安动作轻缓地偏了下角度,视线流转不知落到了哪儿。
“不是喜欢,”他轻声到,又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里,家这个地方好像没那么难回去了。”
比如……
每次她先到家时,好像玄幻处永远会为他预留出来一盏灯。
经常半夜总会以各种理由让他去清理厨房后续。
每天早晨她总是习惯性地看向他这一边。
有时候她又有些突如其来的腹黑心计,倒也不觉得烦。
反而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沉寂许久的东西,是不是在逐渐脱离麻木的状态。
现在回想起来,真正认识不过两个月,熟悉起来更是眨眼间。
可为什么会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错觉到那晚看电影时,听到那句“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们从未真正交谈过”,才后知后觉其实跟她是那么的有共同话题。
——“怎么会有人想要躲着朱莉贝克呢?”
怎么当初会想要躲着她呢。
思绪到此为止,渝辞安忽然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垂眸,密长的睫毛遮盖着眼底的复杂心绪,可心底某样感觉却越来越清晰,像坚冰消融,包裹在里面的东西逐渐显露。
周远齐知道他那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一个从不爱待在家里的人,那不过是两个月,竟能轻易讲出这句话来。
“是,你那不是喜欢。”他肯定了渝辞安的说法后,又忽然转折,“那算不算……”
“她对你产生了意义。”
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
一句举世皆知的哲理名言。
意义两个字比喜欢的分量重了太多太多,后者更多是加入对方生活的意思。
而前者,其实更像是表明某个事物,亦或是某个人,或许已经悄然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而此刻作用在自己身上,渝辞安不由得有些排斥,他回过身,意味不明地看向周远齐,“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