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加班到十一点，今天难得休息，随遇的生物钟却让她七点半准时醒了过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睡个回笼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玩手机，随便划拉了几个App，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外面是冷森森的冬季，无垠城市在灰涩的天空下铺展延伸，起起伏伏，像被冰冻住的海浪，而在这片灰蓝的尽头，一线橘光乍破厚重的云层和远处冰冷高楼的轮廓，温度却始终穿不透冬季里那浓浓的黏湿冷雾。

室内有地暖加持，随遇穿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将厚重大衣搭在手臂上，胡乱理着长发下楼。

一抬头就见到在正前方，渝辞安一大早又在喝酒，半个月来似乎每天都是这样，对于这样的画面她已经习以为常，不带任何情绪地收回视线，下了旋转阶梯正想直接出门，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诶，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转身回头看向渝辞安的方向，眼带疑惑。

渝辞安放下玻璃杯，“我上午没事，你今天有空吗？”

今天随遇本来打算约徐思雨出来，去给他买东西还人情的，结果那家伙今天上班没空，她就约了柳琳琳，结果谁能想到柳琳琳竟然提前这么久就到了，随遇这才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渝辞安叫住她干什么。

随遇不置可否，狐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去离婚。”

听到这三个字，她如大梦初醒。

最近忙得魂不附体，再加上和渝辞安本就没多少交集，井水不犯河水之际，随遇早就将这档子事给抛之脑后了，这半个月来，要么是她没时间，要么是渝辞安出差不在，周六周天民政局又休息，一来二去的，居然拖到了今天。

随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今天难得有空，可是柳琳琳都已经到了，现在说取消会不会不太礼貌，她想了想，“能改天吗，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随时都可以。”他收回了视线。

“好。”

出门时，正逢太阳破云，冷感日光像雾蒙在所有人身上。

透过眼前贴着Logo的玻璃，随遇见到正在麦当劳里面坐着玩手机的柳琳琳，她走过去，浅笑着敲了敲玻璃。

进了购物商场后，挑了半天随遇都没挑到合适的，柳琳琳叼着棒棒糖，揣着手倒退着走，“你到底让我来陪你买什么啊。”

随遇为难地啊了半天，“给人买礼物。”

“男朋友？”柳琳琳挑眉，眼神带了些八卦，她正了身子，站到她身边去，“是在提前准备圣诞礼物吗？”

“提前？那这也太提前了，还有大半个月呢，”随遇打趣她，解释道，“而且不是男朋友，就是那天有个人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主要是好像还生气了，我就准备买个好点的东西还个人情。”

上扶手电梯时，柳琳琳往上站了一阶，神情得意，“那你就找对人了，我可是小百科，只要你把那个人的习惯、性格、爱好什么的告诉我，我准给你挑一个满意的礼物。”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柳琳琳摘掉叼在嘴里的棒棒糖，“那当然了，比如在公司，邵阳那家伙想追哪个女生都得先来找我了解了解，然后好对症下药。”

随遇眼眸一转，“看来你对公司那些人的兴趣爱好都很了解嘛，说几个来听听。”

“比方说，曼姐喜欢各种狗，还喜欢打麻将，隔壁组的Linly喜欢追星，那就送演唱会门票，最近新签的那个模特Bryce喜欢喝茶，就送茶具咯。”

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随遇继续问道：“这样啊，那像张总他们的爱好你也都知道了？”

柳琳琳自信点头，“那当然了如指掌，你看渝总，我知道他喜欢收藏跑车。”

随遇的笑僵在了脸上，就知道问了也白问，车就算了。

“听说还喜欢国外一个叫埃尼奥的作曲家，他微信头像我记得现在都还是哪首曲子的手写体呢。”

思索片刻，随遇觉得这个听起来不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

她从大群里翻出渝辞安的微信，点开头像一看，白底黑字，斜着一串手写英文，随遇偏过头细看，她轻声喃喃，“playing love……”

随遇知道这个，这是《海上钢琴师》的插曲，当时电影里的情节是，男主在弹奏这首钢琴曲时对窗外女生一见钟情。

陪柳琳琳进服装店看衣服，随遇坐在沙发上，假装思索道：“我那个朋友也喜欢音乐，你觉得该怎么送礼物呢？”

“这还不好办，直接送专辑呗。”

随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了，我知道该送什么了。”

日色西沉，天边那缕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云层遮挡。

快九点的时候，两人才分道扬镳，随遇回去时，已将近十点半。

进客厅后，她的哈欠还没打完，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影给吓了回去，随遇认识那个背影，不由得紧张起来，“奶奶，您怎么来了？”

言语之间是藏不住的意料之外。

陈书华放下水杯站起身，在看见随遇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神情严肃了起来，“随遇，他人呢？”

“他、他在公司。”吧。

随遇猜测到，被陈书华的突然来访杀了个措手不及。

静默一秒，随遇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闻言，陈书华目光犀利地盯着随遇，“我让人打电话问过李旭了，他下午七点就离开了。”

随遇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她笑着迎上前去，挽住陈书华的手臂坐下，“奶奶，怎么您来也不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啊。”

陈书华冷哼一声，“我就是要来看看，他到底是在家陪老婆，还是在外面陪别的女人。”

一听这话，随遇偏过头去，表情像吃了柠檬一样拧成一团，看来那个热搜的劲头还没彻底过去，她转过头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奶奶，他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呢，您想多了。”

“这样，您先坐着，我刚从外面回来，先上楼去换身衣服再下来陪您。”

得给渝辞安打个电话过去，她起身，暗自呼出一口气，可刚迈出一步就被陈书华冷声叫住，“回来。”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遇屏住呼吸转过身去，“怎么了？”

“你给他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快十一点了还不回家，现在在哪儿？”

“好，我问问他。”随遇拿出手机，准备退远一些。

“随遇，过来，当着我的面，把免提打开，只许问我刚才提的那个问题。”她厉声到，言语之间是掩盖不住的怒气。

随遇犹豫不决地走了过去，这可怎么办，她面上勾着一抹笑，当着她的面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