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7月14日。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七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排排坐望着我。
我脑子里恍惚回忆起去幼儿园做义工时，台下一群小朋友排排坐眼巴巴等着领小零食的场景，手下意识地伸向了斜挎包，摸了个空之后反应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干笑了两声，“大家上午好啊，我叫林杉。”
马嘉祺礼貌起身，“老师好，我叫马嘉祺。”
丁程鑫:“姐姐好！我是丁程鑫！”
宋亚轩:“姐姐好！我叫宋亚轩！”
刘耀文:“姐姐好~我是刘耀文~”
张真源:“姐姐好！我叫张真源。”
严浩翔:“姐姐好，我叫严浩翔。”
贺峻霖:“姐姐好！我是贺峻霖！”
我被这几声姐姐叫得脸热了几分，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好家伙，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吗？
“叫名字就好，叫名字就好……”我尬笑着示意他们坐下，眯了眯眼，努力把眼前七个乱蓬蓬的脑袋和昨晚恶补的时代少年团七朵金花对上号，但由于我又脸盲又近视并且他们素颜又实在太爱鸭舌帽，遂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
我和他们面对面坐着，早起混沌的脑子极速风暴，想着如何跟青少年们搭话。对面的七个黑色脑袋偶尔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我不安地抓抓衣摆，会议室里安静得我都能听到头顶白炽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林老师看着跟我们差不多大诶！”一个少年笑望过来，发色略浅，眼神亮晶晶，眼尾微微上挑，皮肤白得叫我自惭形秽。
我如获新生，如看向救命恩人般欣然开口，“比你们大点儿，我01年。”
对面的人好似并不理解我这分外热情的眼神，抿着嘴缓缓点了点头。
“那林老师不应该还在上学吗？”说话的少年眼皮很双，双得已经要三层了。
“哦，我确实还在上学，不过马上大三基本没什么课，正好暑假，就出来上班了。”我收了收自己过于外放的眼神，避免给孩子们留下这大姐对他们如狼似虎的印象。
“大三？？”最开始叫老师的少年凑上来，一脸不理解地戳戳身边的兄弟，“……咱们02，不明年才高考吗？”
这下对面七个孩儿全都来了兴趣，从手机里抬起头。
我又紧张起来，“我……上学早。”
“不是吧，我05年的为什么明年才中考啊？？？才差四岁而已！”
我和对面的少年同时震惊地望着对方。什么玩意儿？中考？？？
我艰难地从几乎消失殆尽的记忆里拎出一点中考的影子。印象里的那时候的自己无比中二且有病，而眼前这少年已经长得人高马大，最起码在他一众哥哥里完全看不出一点幼小的模样，我不由得十分愤世嫉俗。
他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只有明年要高考的三人饶有兴致地凑过来，表现出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足够的兴趣。
“姐姐！大学里会不会真的跟校园剧里演的那样——”
“假的。”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起不来一点儿的早八，开不完的社团会，写不完的形策论文。”我毫无感情地用三句话简短地打破了少年们的幻想，后者兴致缺缺地坐回去。
“不过如果同学是你们，大概会让别人多一点偶像剧的幻想吧。”我狗腿地补充道。毕竟小伙子们确实是又高又帅。
“来来来！大家伙儿加个微信啊！”坐在最边上的少年说道，脸小得像个洋娃娃。
“好啊好啊！”于是我十分热情地打开自己的二维码，挨个儿递到少爷们面前。
“呜呼！姐姐的头像是小狗！好可爱！”
“是吧是吧？”我高兴起来，“那是我在宠物店看了好久的小狗，等我挣钱了就把它带回家！”
于是和少年们相见的第一天，我的脸盲好像突然被治好了，我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唯一单眼皮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马嘉祺；眼睛亮亮右脸有几颗小痣的丁程鑫；热情地夸我小狗可爱的宋亚轩；长得高大但仍对年龄耿耿于怀的刘耀文；颇像个混血儿但说起话来显得不太聪明的张真源；眼皮无比双但有点高冷的严浩翔；说话像大妈唠叨但有可爱兔牙的贺峻霖。
“啪！”会议室的门被一把拍开。
“都互相认识了吧？”闵姐拿着一个文件夹风风火火地进来。
闵姐，闵思妍，我的顶头上司，少爷们的经纪人。当然她也是时代传媒的王牌经纪人，手下正大火的女团就有两个，还有三四个其他艺人，就连我们老总余乐见了她也要忌惮三分。
而少爷们刚刚出道，闵姐也没什么时间管他们，于是就有了我——经纪人助理的出现。
这些都是早上来报到的时候人事小胡告诉我的，“看到没，那位，叫姐。”小胡悄悄凑到我耳边说，畏畏缩缩指指闵姐。
我瑟缩了一下，然后挺了挺背，“认识了，闵姐。”
反观少爷们，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不见踪影，一个个坐得笔直，嘴角带着恰到好处但没什么感情的微笑，看起来也没在闵姐手下混到什么地位。
“好，走，录节目。”
于是一群人乱七八糟跟着闵姐走出会议室。
我正小心翼翼地边走边观察公司环境，丁程鑫凑上来拽拽我的包，“老师你还没通过我的好友哦。”
我大惊失色，“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忙不迭从包里翻出手机，于是我的手机在上班第一天就被我惨烈地摔在地上。
——
去录节目的路上。
开车的大哥叫李南，应该是少爷们的专属司机。
闵姐坐在副驾上，转头安排我，“诶，小林。”
“我在，闵姐。”
“你宿舍跟他们同一栋楼，以后上下班就跟他们一起坐车吧。”
“啊，好。”
什么啊？我跟少爷们一起上下班？那岂不是以后他们加班我也得跟着加班？我小小地吐槽了一下，但很快我就劝说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公司慷慨地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单人间宿舍，而通勤距离也很长来着。
而且好像也没办法不接受吧……
“姐姐！”
我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姐姐又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宋亚轩挣扎着从一众兄弟中探出头来。
“叫名字就好……”
“哦，哈哈。姐姐头像那只小狗是萨摩耶吗？”
我点点头，“从小就一直想养一只萨萨来着。”
宋亚轩看起来对小狗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把扒拉开挡在他前面刘耀文的头，被刘耀文大叫着揍了一拳。
但被推开的刘耀文很快也凑了上来，“萨摩耶！我也想养萨摩耶！”
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副驾驶的闵姐，她正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少爷们叽叽喳喳。
关于小狗的话题一直到了影棚才停止，少年人们就是这么热情洋溢，我们一下子熟络起来，称呼也从“姐姐”变成了“姐”，我一下子成熟了十来岁。
今天录的是第一期团综的舞台。少爷们出道半年多了，但知名度还比较低，舞台也很少，这对于主要靠舞台唱跳来输出的爱豆组合，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无奈之下，公司只能自己出资，以团综来提高知名度。
少爷们顶着业内最强娱乐公司的名号，要在公司一众艺人和组合中崭露头角，其实压力也很大。
“他们的助理今天请假了，你就辛苦跟进一下。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了，现场已经对接好了。”闵姐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地消失。
不是，招我过来的时候没说还要干助理的活儿啊？
我内心正上演一出小员工不堪折磨在互联网公开企业黑幕的大戏，就被工作人员的喊声打断：“第一个节目准备了准备了！人呢？”
我一惊，赶忙翻翻手里闵姐塞给我的文件，转身往化妆室跑，“刘耀文！你第一个！你妆化好了没！”
——
晚上送我们回去的时候，南哥说明早八点来接我们。一群人闹闹哄哄和南哥说了再见，簇拥着我走进电梯。
“你们几个一起住吗？”我十分好奇。
“还有工作人员，他们得看着我们，我们晚上还要收手机呢。”马嘉祺解释道，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身边几个大小伙子明显叹了口气。
我抽了抽嘴角，觉得认识第一天就嘲笑各位未成年的弟弟们实在不太好，“那真是……为了你们好……”
可能见我憋笑憋得实在辛苦，贺峻霖慢悠悠开口，语重心长道，“没关系，我们毕竟还没成年。”说着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不像丁哥，已经成年了也得乖乖听话。”
丁程鑫一个眼刀杀过去，被贺峻霖挑逗似的捏了一下脸，连眼神都变得没杀气了。
哇，我居然是电梯里这几个人中唯一自由的成年人，感觉责任一下子重大了呢！
“说起来我们要不去聚餐啊？”张真源的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就当给杉姐办欢迎会？”
“好啊！马哥请！”刘耀文起哄。
“我要吃烤肉！”宋亚轩附和。
“吃火锅吧。”“程”年人看向马嘉祺。
我微妙地从马嘉祺脸上读出一种“你看我想理你们吗”的味道。
“杉姐想吃什么？”严浩翔这话问得我实在不知该作何回答。浩翔我知道你是好心照顾我的喜好，但你先别好心。
哪个好人会在好意思在认识第一天叫别人请自己吃饭还挑烤肉和火锅啊？！
“叮！”电梯门开了。
众人齐齐看向显示屏，8楼，还没到。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走进来，拄着拐煞有介事地环视一圈，“呦！这么多小伙子！”
“诶！爷爷您晚上好！”我敢打赌，贺峻霖绝对是个e人。
“爷爷您这是遛弯儿去？”贺峻霖甚至往前蹭了两步，虚虚扶住爷爷的胳膊。
“我去楼上看我孙子！”老人头发虽白，精神头却很好。
贺：“哦！行！您去几楼啊？我帮您按！”
“我去18楼。”
贺：“好嘞！”
短暂的沉默后，我听到老好人马嘉祺叹了一口气，“那就明天去吃火锅吧。”
——
关于初见的称呼：
小马：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姐姐，但是叫老师准没错！
小丁：马嘉祺这个木头，这么年轻叫什么老师！当然是叫姐姐啊！！！
小宋：丁哥叫姐姐，我也叫姐姐！
小刘：啊不是，啥？他俩都叫姐姐？那我也叫姐姐。
小张：大家都这么会啊……姐姐好！
小严：好无聊啊他们，姐姐就姐姐吧……
小贺：（玩儿出花来）姐姐好！姐姐多大啦！姐姐哪里人？
小马：（震惊）不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