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宁并不知道宋临心里的弯弯绕绕。
窗外的电闪雷鸣不断,雨声愈来愈大。
闪电带来的骤然光亮,落在宋临脸上,本就消瘦了一圈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
瘦了,也不爱笑了。
原本一张生动的脸,如今却笼罩着淡淡的伤神。
霍斯宁只觉得心揪得厉害。
多日来想不通的,未曾设想过的,此刻却悄然地撕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掌心里传递着的,除去温度,还有如鼓点一般急促的脉搏跳动,连接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宋临的心跳。
非得是弟弟吗,非得要循规蹈矩吗。
喧嚣的雨声,窗外的松树都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
昏暗的屋内,世界末日一般。
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是收不住,裹挟着那点被霍斯宁勾出来的委屈劲儿接二连三的划落。
如果是世界末日就好了。
地球毁灭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是扑进霍斯宁的怀里。
事实上,他的确这样做了。
在霍斯宁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敏捷又迅速的在唇角轻轻的吻了一下。
这次,得到的还会是一个巴掌吗。
会有一点点的心软吗。
会可怜一下吗。
退开时,他对上了霍斯宁的眼神。
是惊讶的、略显慌乱的。
片刻后,就在宋临终于支撑不住想要逃离时,霍斯宁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摸到湿润一片。
理智开始崩塌,原本设立的防线开始松动。
“哥哥…”宋临颤声喊道。
不要再这样叫了,起码现在不要,霍斯宁心里这样想着。
没有拒绝的意味,落在宋临脸上的手,动作是轻柔的,一个吻换回的不再是一个巴掌。
等待也需要勇气。
宋临感觉他这辈子的勇气,都在此刻即将耗之殆尽。
他只能又一次的开口喊道。
“哥…”
这一次,霍斯宁没有给他喊完的机会。
吻落在唇上,并不温柔的一个吻,带着点不知为何的急切。
但即便只是简单的一个吻,就让宋临脑袋发空,眼神都开始涣散。
黑色的瞳孔澎湃着雾般的一汪水汽。没喊完的一句“哥哥”,被堵在喉咙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胸腔里不上不下。
别再跳了。
咽喉里含着的破碎气音,自己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
因为得到一点回应,就快乐得忘乎所以。
哪怕此刻,因为心跳过度而死去,宋临大概也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心满意足的快乐鬼。
哪怕只是可怜自己,哪怕只是酒精在作祟。
冰山只要有一点的融化,他就愿意扑上去尝试,等待冰山完全化尽的那一刻。
等待并不可怕,他已经怀揣心事等待了许多年。可怕的是没有回应,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亲吻的间隙里,他像抓到了把柄一般,心里暗暗的雀跃着。
霍斯宁的身上是冷的,唇齿间却是滚烫。
面颊微红,呼吸急促。
宋临终于抽离出一点神志,才反应过来霍斯宁好像是发了烧。
凑近了,他用自己额头靠上霍斯宁的额头。
果然比自己的要烫许多。
喝了酒,抽了烟,还发了烧。
霍斯宁在自己面前从未这样狼狈过。
未知的,脆弱的一面,落在宋临眼里,心骤然软了下去。
虽然不舍,他还是推开了霍斯宁的环抱。
“你发烧了。”
此刻脑子实在迟钝得厉害,霍斯宁只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宋临弯下腰,蹲在电视柜前,在抽屉里翻找着退烧药。
所幸,自己上回发烧吃剩下的一板布洛芬还在。他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抠出两粒胶囊,正欲递给霍斯宁,才想起喝了酒不能吃退烧药。
“酒和药不能一块儿吃,先睡一觉吧。”
宋临扶着霍斯宁躺到床上,又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全程都是沉默的,刚才的暧昧,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起。
虽然没吃退烧药,但一天的情绪低落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令霍斯宁感到十分的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觉出了困意。
彻底昏睡过去前,一块冰冷的毛巾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毛巾带来的凉意,挥散了发烧带来的燥热。
曾几何时,宋临已经长大,照顾好自己的同时,还能照顾生病的他。
虽然脑子里混乱极了,但还是抵不住困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宋临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边上放着一盆凉水。
每隔十分钟换一次毛巾。
换了不知第几次时,他抬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宋临却没有一丝困意。
谈不上兴奋,此刻他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
像一场原本是闭卷的考试,却被他无意中提前窥探到了答案。于是他不再畏惧这场考试,答题时也不再感到无措,不再感到不安。
心脏悬空许久后,稳稳的落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还挺可怜的,宋临暗暗自嘲着。
凑到床边,揭下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用掌心贴住霍斯宁变得冰凉的额头。混合着透过窗户落进来的月色,像采花大盗般,悄悄的在霍斯宁唇上落下一个吻。
“斯宁哥哥,我爱你。”
不同于霍斯宁对兄弟身份的介怀,宋临并不排斥哥哥这个称呼,他认为这个称呼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即便是背德的,但他从来都不在乎。
他愿意这样沉沦下去,愿意享受着这个身份给自己的爱意带来的便利。
他是他多年的可望不可求。
霍斯宁靠近一步,他就愿意走向前一百步。
“你今天晚上抱住我了,还亲我了,都是你主动的。”宋临小声的在床前说道,忽略了自己引诱的行径,斤斤计较地只细数霍斯宁的“罪行”。
“下一次就不可以推开我了。”
一锤落音,宋临单方面的宣布了对霍斯宁的惩处。
床上的人睡得十分安稳,物理降温的作用下,似乎热度褪去了不少,呼吸开始变得平稳。
“不要再对我板着脸啦。”
在霍斯宁不知道的时候,他在床边小声地抱怨着,就像从前那般的撒着娇。
宋临一直都是一个有数的小孩,即使会撒娇卖乖,也都会看人脸色。
也许是幼时养成的习惯,哪怕从前在霍斯宁面前并不需要这种乖巧懂事,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进退有度,所以今晚他并没有选择睡在霍斯宁旁边。
虽然很想,但还是忍住了。
他轻手轻脚地替霍斯宁盖紧了被子,依依不舍的走出了霍斯宁的卧室。
关门前轻声道。
“晚安,斯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