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十字街,这片土地本已被 H 国政.府遗忘。
自新理事上任之后,新政频出,因战乱而破败多年的小镇渐渐多了人气。
门口的霓虹灯牌敞开几道裂痕,新喷的哑光黑漆顺着金属框往下淌。
唐立青离开诊所时,耳后还贴着医用纱布。
麻药过后,脖颈伴随剧烈的疼痛。万幸的是,鼓包里的东西被取了出来。
毛胡子医生嘴里喊着上帝,边夸赞年轻人的忍.耐力。他将沾血的芯片丢进医疗垃圾箱,并邀请眼前这个内陆人,在下班后一起去试试隔壁十字街的特色冰啤酒。
自由和热情,与G城的风土人文很是不同。
唐立青婉拒他的好意,转头还是迈进酒馆。
整间酒馆内浸泡着精酿啤酒的麦芽香,穿皮围裙的酒保 “哐当” 把冰镇生啤墩在桌上,杯壁上瞬间凝满水珠。
“祝您今天的黑金彩券够买十打啤酒!” 他腕间的刺青随着大笑发颤,惊得吊灯下的光影来回晃动。
“cheers!” 唐立青对他举杯,单掌比出胜利的手势。
厚实的玻璃杯底叩响桌面,刚买中的黑金彩券被她塞进外套内袋。
老电视在原木吧台上滋啦闪出雪花。
在最新一期黑金彩开奖结束后,戴鸭舌帽的街头艺人钻进人群,指尖翻飞着叠纸玫瑰,随桌推销。
“小镇特色叠纸花 10 元一支,您会有个幸运周末。”
年轻人用西语向唐立青推销,在心里祈祷今夜有个不错的收成。
啤酒杯里加了双倍冰块,黑橄榄沉进麦芽泡沫上下翻涌。
唐立青留下两只叠纸玫瑰,又给年轻人多塞了张小费。
大部分钱都拿来购入黑金彩,现在的身价足够她奢靡几辈子。
夜风裹着门铃叮当响,霓虹与新漆的黑痕在玻璃窗上交缠。
小镇特色冰啤酒仅喝了一口,便被放在桌上。
伤口的缝合线阵阵跳动,她垂眸盯着地板,将蓝色叠纸玫瑰烧成灰烬。
此时,角落藏着一双眼睛,时不时打量她。
女孩操着一口流利的白话,怯生生问道:“先生…… 哦不,姐姐,我这里有一些内陆没有的好货,有兴趣吗?”
唐立青闻声,视线逐渐往下方偏移。
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黑色卷发下,一双鹿眼晶莹透亮。
她手里紧紧抱住铁皮包裹的木盒,看起来像是酒吧里推销手工卷烟的小童。
“打开看看。” 唐立青拍拍沙发软垫,示意小女孩坐下来说话。
女孩丝毫不见外,两步跳上卡座,将手中木盒打开,一脸神秘地凑近唐立青,“看看,内陆没有的硬货。”
酒馆光线昏暗,唐立青以为是寻常兜售的小烟,她偏过头撇了眼,刚想开口说 “全要了”,却被木盒里摆放的 “好货” 惊得说不出声。
手榴弹、□□、金属指虎,□□…… 还有些她喊不出名字,造型奇特的武器。
“?” 唐立青左右看了眼,立即合上女孩手中的木箱,“你家大人呢?就放你出来自己卖这些?” 她知道这并不违反H国条例,却仍为小女孩的工作感到惊心。
“姐姐买一点吗?买完我就可以回家啦。” 女孩将木盒半开,言语哀求,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甚至用上些销售技巧:“求求姐姐啦,您都买了那臭小子的玫瑰,他的手艺还是我教的。小镇有指定的购售点,我妈妈收藏的宝贝都没用啦,便宜点我卖给你。”
“…… 我。” 唐立青本能想开口拒绝,却见女孩眼睛里闪着光,心便软了下来,钱包也跟着开口。
“全要了。”
“姐姐好漂亮好大方!可抱歉,我不能全部卖给你。” 女孩朝着唐立青摇摇头,而后神情严肃地说道:“妈妈说过,在酒馆里,一晚上最多只能卖出去两件。”
“……”
“妈妈说,要是被其他同行知道我们抢掉他们的生意,小镇我们就呆不下去了。”
“那我把钱给你,木盒帮我代为保管可以吗?” 女孩明显心动,可眼珠子转了转,摇头拒绝。
“我不能卖给你,妈妈说绝不能要客人的怜悯。”
“你妈妈还真有性格。” 唐立青自顾自点头,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在 G 城摆摊算卦不准不收的犟种规矩。
“漂亮姐姐,你要是买手榴弹还是卡片式手枪,或者小戒指也不错。虽然都是我妈妈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但是型号一点都不赖呢,别担心会哑火。” 女孩边说话,边拿起木盒里带尖刺的金属指虎四处比划。
“好,别玩了我要这两个,多少钱。” 唐立青本想买下指虎,可转念又觉得手榴弹留在小女孩手上十分不安全。
“900 元。”
“…… 拿去,不用找了,剩下当小费。” 唐立青掏出张面值一千元的H国货币,塞在小女孩掌心。
“不可以,妈妈说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
“那你找零给我,剩下的我请你喝热牛奶,总可以吧。”
“妈妈说不可以的。茶茶很想做这份生意,茶茶也找不开,茶茶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面值……” 女孩眼睛停留在手中的纸币上,小小的手掌出了层汗,却仍是下定决心将钱推出去,眼睛盯住那张纸钞,就快要哭出来。
“茶茶…… 你叫茶茶……”
“是呀,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
“是妈妈吗?” 唐立青摇了摇头,吞下一口冰啤酒,盯着小女孩的面孔喃喃自语,“也许只是名字一样。”
“茶茶坐上来。” 唐立青放下啤酒杯,将女孩抱坐在膝盖上,半哄半骗道:“别哭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你还有什么可以卖给我吗,就像是去超市买东西,老板找不开零钱会抵个棒棒糖一样。不是怜悯,你妈妈知道也不会骂你,今晚茶茶卖出去两件呢,可真了不起,你的销售技巧比那卖我叠纸玫瑰的手艺人高明太多了…… 以后是要做大生意的,怎么能为区区一百块哭鼻子哦……”
小女孩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情绪渐渐被安抚,她像是想起什么,从缝制补丁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姐姐,我可以把这个当作棒棒糖抵给你,是我妈妈带回来的。”
“好。” 唐立青拿起明信片,对照昏黄灯光。
大片蓝色小花随繁星沉入深海,星光与蓝花交织,如梦似幻。
唐立青对女孩比出大拇指,不住夸赞,“谢谢你,我很喜欢。”
女孩受到鼓舞,擦擦眼角,将唐立青选好的两件东西,推至她面前,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念叨着:“这个卡片双折□□,只能发射两发弹头。手榴弹,我妈妈说,要按住保险栓,拉出圆环,就这样……”
唐立青赶忙制止女孩看似危险的动作,把东西塞进背包,迅速转移话题:“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对了,你妈妈呢?”
“妈妈生病了,被人接走了。” 小女孩突然抬头盯着唐立青的眼睛,“可妈妈答应我,很快就会回来陪我。”
“好。” 唐立青抽出钱包里的所有零钱,趁机塞进女孩外衣口袋。
“再见了,大方的客人!” 小女孩跳下沙发,朝她挥手告别。
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唐立青再次看向明信片,只觉得这片花海分外熟悉。
.........
与此同时,H 国驻黑蚁资本办公楼内部,乱成一片。
座机电话的 “叮铃” 声此起彼伏,负责黑金彩的项目部,为这次有人压中全额奖金而连夜加班审核。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所有号码都审查过一遍才会进入统计奖池的。根本不可能存在漏洞。” 总助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大串数字,眉头深锁。
另一位助理乘坐电梯,快步奔向会议室,手掌抵在玻璃钢化门上,对着总助大声汇报:
“查…… 查到了…… 这期开奖数字的号码串,是在开奖前一分钟下单的。售卖点所在小镇落在经纬点上,正好存在 3 分钟的时差,避开了后台系统里的最后统计时间。”
“小点声,是担心别人不知道吗?立马安排飞机,我们俩准备好辞职信去跟边总汇报吧!” 面对突发.情况,总助头疼不已。
彩民每期购买的号码组合,都会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大屏幕上滚动播放,以示公正。
有人压中 20 亿头奖的重大消息,很快将传遍整个 H 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