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人可是宋连与齐力?”
没想到预感成真,宋管家与齐力两人脸色煞白,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一个本能地=否定,说“不是”,另一个战战兢兢说“是”,见同伴说不是,又连忙改口说“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欺瞒官府,罪加一等,到底是不是?”来抓人的阎二和丁三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其实他们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两人就是本人了。离开衙门的时候,他们听那位报案的裴大人说他特意派这两人去采买东西去了,这会儿估计快回裴府了。他们正好是在裴府门口见到这两人的,脚跟前放的东西正是裴大人描述的那几样。更何况,面相特征也很是吻合。
一听要罪加一等。宋连和齐力两人更害怕了,连忙称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虐打奴仆可能没什么大事,但是欺瞒官府,可是重罪,要坐好几年牢的。
“那就好,跟我们走一趟吧!”话一说完,两人就上前不由分说地扭着宋连齐力两人的胳膊要带他们去衙门。
两人的手劲儿很大,宋连被扭得疼得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喊冤说自己什么也没做,他是被冤枉的,想借此机会探探口风,看看自己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坐牢。齐力一向没有主见,都是看着宋管家眼色行事,如今见宋管家都怕成这样,他也不敢吭声,此时手软脚软,几乎被人提着往前走。
见两位兄弟带走了宋连、齐力两人,剩下的三人敲响了裴府的大门。让出来开门的小草叫上其余三人,一起上衙门走一趟。
“别怕,你们跟在我后面。”说这话的正是梅香。她是这四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虽然她心里也害怕的厉害,尤其是这几位官爷都带着刀呢。只是其他三人比她还小,肯定更害怕,她必须保护他们。
从前梅香不敢说出宋管家的事,平日里宋管家欺辱其他三人的时候,她也不敢维护,她实在是被打怕了。可是今天夫郎和老爷说要替他们做主,已经告诉了他们官府可能会来人传他们上堂指证的事,梅香觉得站出来一次。不管结果最后会是什么样儿,她一定得站出来一次,保护他们。
宋连与齐力是最先被带到公堂的。宋连一转头就看见裴钰正在旁边站得笔直,心道果然如此。看来这姓裴的是故意整他的,铁了心地要置他于死地。他还以为裴钰知道他跟永信侯府里的人有点关系,所以不敢轻易把他怎么样呢!宋连这会儿心里又乱又怕,也十分后悔。他怎么会想不开得罪裴夫郎呢,裴大人毕竟是官员,怎么会怕他一个区区的侯府管家的侄子呢。
殊不知正是他在乡里的时候,就仗着家里有一个在侯府当管家的二叔,在村里欺男霸女,豪横惯了,才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叔是永信侯本人呢。
齐力不懂这些,自打被衙役从裴府拎到这里开始,他一路上都在喊冤。如今跪在堂下,浑身打着摆子,还是在哭哭啼啼地喊冤。
李大人被他吵得心烦,抄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大喝一声:“肃静!”齐力才停止了喊冤,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没一会儿,衙役也带着梅香、玉兰、小田以及小草进了门。大越朝百姓对官府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更何况是奴仆,所以一进门,他们四人就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李大人就决定立即审理此案,好早点下职回家:“宋连,齐力何在?”
“小的在,小的在。”宋管家与齐力连忙磕头应道。
裴钰站在一旁默默观察。审案不是他的主场,所以他尽量不插话,以免打断李大人思路。只是看着宋连齐力两人脸色灰白,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觉得牙痒痒,欺软怕硬的东西。
“这位裴钰,裴大人今日状告你二人故意凌辱、虐打他府上的仆从,可有此事啊?”
听到李大人提到自己,裴钰在一旁点点头,行了一礼。
“回大人,梅香他们是自愿跟小的们好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虐打他们呢?大人,小的们是冤枉的啊!求您明鉴。”宋管家涕泗横流,哭得真情实感,齐力见此,也哭着直呼冤枉。
“你们胡说!”梅香听了这话,气得脸色涨红。这两人也太不要脸了,平日里欺负他们就算了,她也忍了。可老爷今日是为了他们做主,所以她不能容忍这两人在这里颠倒黑白。“大人,您不要听他胡说,分明是宋管家威胁说,后院的事情都是他在管,若我们不从,就要把我们赶出府里去,还要把我们卖到脏地方去。我们听话了,可每日还是免不了挨打,我们几人每日都挨打,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地儿!”梅香说到伤心处,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不断。
见梅香哭了,一旁的玉兰、小田和小草也眼酸鼻酸,忍不住眼泪。他们自从被爹娘卖给人牙子换钱开始,被转手卖了很多次。虽然运气好没有卖到脏地方去,可是也差不离了。富贵人家并不似表面那么风光,每日里不是被无故打骂,就是被府里的老爷、少爷、管家欺辱玩弄。他们不敢反抗,因为他们早就被卖身为奴,卖身契攥在主人手里呢。经过了这么多苦难,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当这些苦难再次被提起,他们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梅香的这些话激怒了宋管家,让他几乎装不下去,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梅香一眼。都怪这些不要脸的,害得他落得今日这样的场面。
裴钰在一旁听得心情复杂。在家里听常清竹跟他说起这件事是一种愤怒感受,亲耳听到受害者的陈述,则是另为一种感受,愤怒夹杂着难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见宋连还敢回头瞪眼威胁梅香他们,裴钰一时气不过,悄悄挪到宋管家跟前,狠狠踩住了宋管家的手指头,疼得宋管家尖叫呼痛。
李大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宋连暗自威胁证人的情景,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明白,裴钰说的情况八九不离十是实情了。他为官多年,甚至在京城之外当过知府,这种情况见得多了。这几个下人如此惧怕宋连,怎么可能自愿,主动勾引更是无稽之谈。更何况谁会吃饱了撑的勾引一个没什么前程,还脑满肠肥的管家。
至于有无虐打情况的发生,还得再查证一番才是。想到这里,李大人转头吩咐衙役去请专门给女子哥儿验伤的医师。
宋管家感觉自己手指头都要被踩断了,裴钰才挪开了脚,还笑着说没看见,不知道他手在那里,让他别生气。宋管家快气疯了,本想大声呼痛,让李大人给他做主,但是他哭喊了这么久,李大人竟然跟没听见一样,便只好吃了这个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