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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敏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只是明棠的怀抱太过柔软，抱住她的双臂是那样有力，让她不想离开。
汤敏敏想，自己这是何其幸运，少年时期爱慕的人，终究成为了自己的家人。
所以…她绝对不会放任封笃威胁明棠，若是此人要对明棠赶尽杀绝，那她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保护明棠的安全。
师父曾经说过，凤凰山庄有着玄门最为坚固的防御阵，若是最后明棠无处可去，她就带着她回山庄。
师父以及师祖们或许还在庄内留有一些宝物和法器，她虽然没有仔细清点过，可无论怎样应该都能撑一段时间。
倘若当真无路可走，那就只能向其他门派求救。
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当年为了保护南鹊国的百姓牺牲，阻止了魔修的入侵。正是因为他们，其他玄门的死伤才没有那么惨重。
念在凤凰山庄的付出，其他门派对于汤敏敏的求救应当也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们一定会度过这次危机。
汤敏敏心中有了打算，眼泪也渐渐地止住了。
她从明棠的怀抱中退出，红着眼睛看过来：“明棠，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过几日我们便一同回凤凰山庄，那里有防御法阵，如若封笃发难，山庄可以抵抗。”
明棠微微垂着头。
面前的人眼睛红肿，让她无端想起了小兔子。
可是汤敏敏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止坚定。
而且，她还在说什么【保护她】……
明棠冰凉的手指抚过汤敏敏的脸颊，心中一句“不自量力”尚未说出口，就被其他话语所替代：“…值得么。”
汤敏敏，擦亮你的双眼，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或许骨子里的她便是恶鬼，不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为何非要如此，执迷不悟？
在嘲笑着汤敏敏瞎了眼的同时，明棠却又希望着，若是汤敏敏以后可以一直这样，让她予索予求有多好。
【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正这么想着，明棠的手却突然被一下子抓住了。她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汤敏敏白净的手指。
汤敏敏的掌心，是能让她暖和起来的温度。
“我喜欢你。”
下一刻，汤敏敏坚定的目光就落入明棠的双眼。她攥住明棠的手，让明棠的掌心与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着。
这样近乎炽热而赤诚的感情，烫得明棠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
可她动弹不得。
“所以，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汤敏敏的眼眶明明还红着，可是她却扬起嘴角，给了明棠一个笑容，“师父还留下了一些法器在山庄里，我们不日启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嗯……”明棠有片刻的失语。
“不用觉得有什么愧疚，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尽我所能对你好。”汤敏敏认真地说道，她的眼眸灿若星辰，“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想让你平安又快乐地活下去。”
夜风吹起两人的衣摆，汤敏敏的裙角不时与明棠的交叠。
她眼眸中的星辰，似乎同样落到了明棠的眼中。
明棠忽然有一刻感觉难以呼吸。
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碰了下汤敏敏的脸庞，可她又像是被灼伤了似的，手心手背、只要是触碰到汤敏敏的地方，都在发着热，发着疼。
她不禁想。
如果汤敏敏知道真相的话，还会再说一句喜欢她吗？
这样真诚的目光，以后会不会落入他人的眼中？
这样的假设只出现了刹那，明棠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会的。
她清楚地知晓。
不过，哪怕汤敏敏知道了一切，哪怕汤敏敏对她不再是爱，她也不会放汤敏敏走。
如此纯粹的感情，汤敏敏既然给了她，那么此后，便只能给她一个人。
“敏敏。”
明棠的气息有些不稳，她垂眸看向她的脸，声音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愉悦：“待到解决了封笃，我们便结契。”
她慢慢地将汤敏敏拥入怀中，可是动作不容挣脱：“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不对。”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明棠的手指落在汤敏敏的腰侧。
就算是死，汤敏敏也只能死在她的身边。
可是汤敏敏却听不见明棠心中的话语，她被明棠抱在怀中，同样抬起手来拥住她：“…好。”
…
不知何时，夜里的风变得狂乱，吹开了明棠的发髻，叫她柔软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
她望着汤敏敏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有迈出一步。
直到汤敏敏的背影化作一个小点，再也不见。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如此静谧的夜中，明棠的身后突然传来不和谐的窸窣声响。
她却看也没看，裙下蛰伏已久的业火鞭却感知到了危险，突然箭一般蹿出，直直朝着身后那人的面门！
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业火鞭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身后人已经尽可能地反应，在看到业火鞭的那一刻就掏出了扇子抵挡，可他根本没办法挡下业火的攻击。
它只一扬，那人的面具就斜着自下而上，“咔”地出现一道裂缝！
来人的傩面碎裂了，跌落在地，露出面具底下清俊的面容。
他只是惊愕，只是紧接着，男子白玉一样的脸颊上突然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涌出，着实可怖。
男子痛得哀嚎一声，他用手捂住脸庞，却根本无法阻止这股痛楚。
“若是方才再迟一瞬，裂开的就不止你的脸了。”
这时，明棠才转过身来，淡淡对着来人道：“封笃真是愈发瞧我不起，想要跟踪我，至少也不要找个废物来。”
她淡然的模样，跟跪在地上惨叫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
“原、原来你真的有二心……”鲜血落下，几乎要糊上角原的眼，他眯着眼睛看向明棠，“尊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尊上”二字，明棠突然嗤笑出声。
她伸出手，业火鞭其中的一条便乖乖地来到了她的掌心里。明棠将其捋直之后，突然冷不丁地将其折断！
鲜血从断口喷涌而出，剩下的那半条鞭子突然失去生命似地，软绵绵垂了下去。
而业火鞭的其他枝在发现之后，突然如同饿狼般，争先恐后地扑到那条鞭子身上吸食、啃咬！
明棠将折下的鞭子当做长剑，利落地挽了个剑花：“若是你的实力有你通风报信速度的半分，或许今天你就不会死在这里。”
角原张口，刚欲反驳，鼻尖却已然传来一股幽香。
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何时已被割开一大块，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角原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明棠。
倏地，他的头上又传来一股剧痛！
明棠反手就将那根折下来的鞭子当做利剑，插入了角原的头顶！
自头顶刺入，从下巴穿出。
鲜血四溅。
“就算封笃知道我要反又如何呢？”明棠笑着，眼眸弯成两轮弯月，“凤鸣剑诀与炽阳炎都已经被我收入囊中，难道你觉得我会怕他？”
只是角原根本听不到了。
看着角原的尸体缓慢倒下，业火鞭们争先恐后地冲过去，将他的尸体与它们曾经的“同伴”一起啃食。
生肉被咀嚼的声音听得人牙酸。顷刻间，一具人体就被吃了个干净。
很快，除了被压倒的一片芦苇荡和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现场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角原是封笃放在她身边的“眼”，这点，明棠早就已经知道了。
先前跟汤敏敏走得如此之近，应当全部都被角原告知了封笃。
只是明棠并不焦躁。她早就知道，她与封笃之间会有生死一战。
她准备了那么久，蛰伏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
所以，她通过角原的手，来给封笃下了“战书”。
“让我猜猜，封笃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是否会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将我挫骨扬灰？”
明棠脸上的笑容越发美艳，此时的业火鞭感受到主人昂扬的情绪，纷纷小狗一般向上仰着，只等被明棠摸摸头。
“哎呀，不管怎么说，也是有数十年的情分在。那我们见最后一面的地方，就在领秀派，还是回凤凰山庄呢？”
她的话尾渐渐落了下去，最后模糊在芦苇荡巨大的风中。
…
不过，今夜受苦的并非只有角原一人。
地宫内，前尘镜跌落在地，却依旧阻挡不了它散发出莹莹光芒。
已经奄奄一息的涂山清越被刘岫单手握住面门，从地上提了起来。
因为剧痛，涂山清越发出痛苦的嚎叫。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手臂也好、大腿也好，甚至胸膛，每一处都被刘岫用剑划破皮肉，却又不伤他性命。
好疼啊……
眼泪不停地从清越的眼中流淌而出。
谁能懂，真的好疼…长这么大从来没遭过这种罪……
“哟，才这么两下，没想到汤庄主的高徒就已经受不住了？”刘岫的手更加用力，清越甚至感觉自己脸颊的骨头都快要被他给捏碎。
刘岫笑了几声：“看来，这凤凰山庄除了顾重紫之外，还真全都是草包。”
“说，顾重紫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赢了陈知，是用了什么禁术？！”
刘岫捏着涂山清越的脑袋，猛地砸到了身后巨大的树根上，发出“咚”的一声声响。
只一下，清越就已经眼冒金星，感觉天旋地转。
小紫…小紫……？
他想起了床上那个女孩儿痛苦的模样，想到了她的身体时而是人，时而化成银白的蛟龙。
他想起了金鸾尖锐的声音，和略微扭曲的面容。
他的二师姐说，顾重紫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晓。
否则带给小紫的，只能是杀身之祸。
鲜血从涂山清越的头上流了下来，滑进他的眼睛里，将右眼的世界变得一片赤红。
作为女主角的三师兄，涂山清越其实基本上没有帮过顾重紫什么忙，他自己也清楚，原主这副身体放在小说里也就是个炮灰预定。
可不管怎么说，小紫也管他叫过一句“师兄”……既然做了人家的师兄，那他，就要好好保护师妹，直到最后。
就连涂山清越自己也说不清楚，胸腔里这股莫名其妙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在被刘岫摁到树根上时，突然就有数条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绑在原地。
可是涂山清越却用那只没有被血糊住的眼蔑视地看着刘岫，而后对着那张丑陋的脸吐出一句：“我呸。”
其实他很怕的。
谁也不知道，如果他死在了这个地方，他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还能不能回家。
可他想活下来，不能以出卖他人作为代价。
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小师妹。
只要坚持一下。
只要……坚持一下。
坚持的念头刚才脑中出现，涂山清越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惊愕地向下看去，发现一把细长的剑正插在他的腹中。
刘岫猛地将剑拔出，涂山清越身子一抖，一口血便抑制不住地从他的嘴角滑下来。
涂山清越久久没有回过神。
腹部持续不断地传来冰冷的剧痛。
刘岫将剑上的鲜血一甩：“我看你嘴硬到何时。”
“这个地方，汤敏敏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你就同你的族人们一样，变成守护前尘镜的死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