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
裴嗣音和容雅皆被点了穴道,身体僵硬如木偶,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用泪眼朦胧的双眼,绝望地望着陆孚和裴子衿,那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求救的渴望。
一向遇事冷静如渊的裴子衿,此刻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而陆孚则是完全慌了神,他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得紧绷,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诡冷而阴寒,“放了他们,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周铮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夜枭的啼鸣,阴森而刺耳,“可以,在你动手的时候,他们也会死。你要不稀罕他们,我可以让他们两个给我陪葬。”
陆孚心中清楚,这是一场陆孚输不起的赌局。
容雅是陆孚的义妹,裴嗣音是陆孚深爱的发妻,不管哪一个,他都无法割舍。
而裴嗣音更是裴子衿的心头至宝,失去她,裴子衿定会陷入疯狂。
裴子衿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颤抖却又坚定,“我可以放你走,但把裴嗣音留下。”
周铮似笑非笑,那笑容如同恶魔的面具,“好,我答应你。”
陆孚厉声呵斥,声音中带着决绝,“不行,容雅还在他手上。”
周灏笑得更加阴寒,“二位大人,我可提醒你们,他们中,你们只能选一个。”
对裴子衿而言,他根本就不关心容雅的死活,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裴嗣音。
“选嗣音!”裴子衿的声音坚定不移。
周灏见陆孚沉默不语,便与那黑衣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阴险的信号。
挟持着裴嗣音的黑衣人解开了裴嗣音的穴道,就在裴嗣音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时,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猛地往前一推。
“啊啊啊!!!”
裴嗣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她的身体下沉,裴嗣音看着身下那差不多百米的高度,往下跌落时,如坠冰窟,心里充满绝望。
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裴子衿和陆孚同时下意识地想飞身去接住她。
然而,就在陆孚的手微微松动的刹那,周铮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袖中匕首滑落手中,他眸光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匕首快准狠的插入陆孚的心脏,紧接着又一掌重重打向陆孚的胸口。
陆孚此刻一门心思都在裴嗣音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周铮的阴谋,这才被他钻了空子。
周铮如鬼魅般飞身离去,而陆孚则脚步凌乱地后退两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生命线上。
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他亲眼看见裴子衿竟一剑刺穿了裴嗣音的腹部,还一掌向另外一个黑衣人和容雅打去。
裴嗣音和容雅脸上的面具掉落,露出了两张模样姣好却充满邪恶的脸,原来是两个女杀手。
一个女杀手被打飞数米,落地即死,另一个被裴子衿一剑穿心而死,至于黑衣人则直接被裴子衿的一掌震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地血肉。
在裴子衿的内力散去时,周铮的声音混合着内力在空中散开,“呵呵!不愧是裴督主,观察能力就是敏锐。裴督主,裴嗣音和容雅都在我手上,想来救他们就来匈奴吧。”
语毕,周铮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子衿稳住心神,飞身落于地面,匆匆来到陆孚身侧,一脸紧张地唤了一声,“陆孚!”
他看到陆孚口中鲜血如注,染红了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中的血色残花。
裴子衿急忙用内力护住陆孚的心脉,却惊讶地发现,陆孚被刀刺过的心脏处,流淌出来的竟是黑血。
裴子衿心中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刀上有毒。
陆孚疼得面目狰狞,眉头因痛苦拧成了麻花,他喉咙里咕噜着鲜血,声音模糊不清,“裴子衿,求你!”
他的胸口因剧痛不断上下起伏,仿佛狂风中的残叶,“求你,救嗣音的同时也救救,容…雅…”
陆孚如此急切地想要救容雅,是因为陆昭。
曾经,他一直以为,陆昭的死不会让他有太多的触动,毕竟在复杂的人生中,亲情有时也会被岁月和利益所冲淡。
可当陆昭真的离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亲情的力量。
陆昭是他亲手养大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永远无法抹去。
所以,陆孚将容雅当做陆昭的替身,想要去补偿曾经对陆昭的亏欠。
他不想害死一个妹妹后,又守护不了容雅这个义妹。
所以,陆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放下了全身所有的骄傲,卑微地如同尘埃,去求裴子衿救容雅。
裴子衿虽不喜欢陆孚,但他敬重陆孚,他轻声道了句,“好!”
随着裴子衿的回应,陆孚如释重负,了无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他带着对陆昭的愧疚,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冰天雪地的战场上,让那纷飞的雪花渐渐掩埋了他的身躯,仿佛天地也在为他的离去而哀悼。
空中,雪花似寒星陨落,纷纷扬扬。
惨烈的战场,宛如修罗炼狱,尸骨堆积如山,鲜血汩汩流淌,汇聚成河,如大地泣血的哀歌。
最终,一切皆被漫天风雪无情掩埋,唯余一片死寂的银白,仿佛是命运无情的缄默,诉说着这场战争的酷烈与悲凉。
此役,乃匈奴九十万虎狼劲旅,与楚熙麾下九十六万雄师的惊天对决。
楚熙之军,既有忠勇无双、铁骨铮铮的锦衣卫,又有悍不畏死、气势如虹的兽人。
这一战,双方将士都是在用性命守卫兴朝,但可惜的是,当属匈奴那一方的御林卫与禁军。
他们本是兴国的忠良之臣,心怀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却在命运的拨弄下,背负着守卫兴朝的名号,与复兴兴朝的勇士们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
战败之后,他们沦为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受尽千夫所指。他们的忠诚被无情践踏,他们的冤屈如沉渊之石,无人问津。
而此战过后,匈奴虽全军覆没,但楚熙也是惨胜,如今他的手上只剩十万穆家军了。
至于其他的军队,全军覆没,无一存活。
而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也被后世尊称为“卫国之战”,也是楚熙的成名之战,成为了楚熙的不朽传奇。
楚熙入主京畿的消息如飓风般席卷天下,其他五国两族皆为之震动。
空中的雪渐渐停息,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
楚熙手持寒光闪耀的利剑,步伐沉稳而坚定地迈向他朝思暮想的皇位。
那把剑,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剑身上的血珠从剑尖滑落,滴落在地。
那皇位,凝聚着天下苍生的期望,承载着国家兴衰的重任。
当他走上帝位时,只见穆家军用刀架在所有兴朝旧臣的脖颈上,待这些兴朝大臣不情不愿的走进殿内时,穆槿之便示意众人将刀放下,后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外,等待传召。
兴朝百位旧臣还没弄清状况时,只见韶衡站在九五至尊的阶梯上,他打开一则帛布所做的锦书,对着百官和门外的众将念道:“昔我太祖高皇帝,仁风义举,扫荡六合,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廓开大业,天下臣服。
宴驾之日,万方嗟悼。煌煌功业,万世传扬。
侄容烨以幼冲之岁,嗣守大业,不明尔德,时无背无侧。后受奸佞挑拨,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德行无道,残害忠良,戕害诸王,在位四年,大兴土木,淫泆无度,苛政猛于虎,使得民间黎庶涂炭,靡所控告,百姓怨声载道,天怒人怨。
容烨因昏暗无德,天命殛之。
高皇帝有言: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得兴兵讨之。
今宗社未安,国家多难,延文帝之孙容熙,遵循祖训,举兵以清君侧之恶,盖出于不得已也。
今御王容熙,才备文武,量吞海岳,知人善任?,威仪天下,救万民于水火,救社稷于危难,然帝王受命,必膺图箓,上叶天道,下顺人心。而今,容熙称帝,人心所向,天命已归。
已于今日即皇帝位。
布告亿兆,咸使闻知。”
这封登基诏书中的太祖高皇帝是指容鹤,高是容鹤的谥号。
布帛诵读既毕,全泰心中实难臣服,毕竟他心向二皇子容淮,于是,他厉声抗辩,“御王,兴怀帝虽已驾薨,然奕王与二皇子乃武烈帝嫡出亲子,至于王爷出自旁支。纵兴怀帝膝下无嗣,此大位亦不该由王爷承继。”
韶衡疾步趋前,言辞犀利,“全大人,今御王亲率百万雄师,与匈奴殊死鏖战,方将其逐出京畿。此救国之壮举,功绩彪炳千秋,既安社稷,又拯黎庶于水火。凭此丰功伟绩,御王登基为帝,实乃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莫尹往前一步,辩驳道:“韶大人此言谬矣!御王既为皇室血脉,为国出征、勤王救驾本是分内之事。且自古嫡庶有别,此乃祖宗成法,御王当恪遵祖训,让位于二皇子。”
韶衡闻言,怒极反笑,冷声道:“莫丞相,规矩固在,然人岂当如朽木,不知通变?昔昭武帝刘聪弑兄践祚,汉平帝刘衎为王莽所篡,西汉易主为新朝,后光武帝刘秀诛莽,再兴汉室。由此观之,天下者,唯有德者居之。御王虽出旁支,然文武兼备,有尧舜禹之圣德。国家危难之际,御王孤身率百万之师,收复兴朝失地,一路披荆斩棘,拯万民于倒悬,挽狂澜于既倒。今登基为帝,乃天命所归,亦为天下百姓翘首以盼。所谓嫡庶之别,于救国救民之大义前,实如敝屣耳!”
韶衡话语方歇,大殿之外,容淮身着一袭素衣,翩然踏入大殿。
他步履沉稳,如苍松傲立,从容穿过群臣,静静地伫立在阶梯之下。
百官目睹容淮与楚熙目光交汇,皆识趣地缄口不言,悄然观望这两位王爷之间的暗潮涌动。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寂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紧张的气氛在悄然蔓延。
容淮抬头,目光阴鸷如寒夜之月,薄唇轻启,冷声道:“容熙,恭喜你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只是,兴怀帝已逝,而你终究不是武烈帝的血脉,这皇位,你坐得名不正言不顺,心里能安吗?”
楚熙眸光阴冷似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傲然道:“这皇位,是朕历经血雨腥风,一刀一枪拼杀而来。朕曾率雄师将匈奴逐出京畿,一路过关斩将,收复我兴朝失地。仅凭这赫赫功绩,朕坐这皇位,又有何不安?”
容淮表面微微颔首,言辞恳切道:“御王,你收复失地,为国立下不世之功,这份英勇,令我自愧弗如。故而,我愿退让一步,恳请陛下恩准我留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从此远离朝堂纷争,不再过问政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容淮口中虽尊称容熙为陛下,可心底早已暗藏谋划,恰似鲲鹏蛰伏于渊,只待风起云涌之时。
容熙,咱们来日方长。
韶衡见楚熙目光渐沉,只得开口替他回应,“二皇子,你身为皇室血亲,若想留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自然可行。但你需交出所有兵权,并保证不再私养兵马。”
容淮轻笑一声,满是嘲讽:“陛下,看来您的江山即将出现一位位高权重的权臣啊。不过也情有可原。韶大人拥立陛下登基,乃肱骨之臣,代天子与本王对话,也算合乎情理。只是,不知臣是该叩谢陛下的恩典,还是该感激韶大人的美意呢?”
楚熙心中明白,韶衡为自己说话,是深知自己刚登帝位,根基未稳,若滥杀无辜,百官必然不服。所以,只能答应容淮留在京畿为王。
楚熙心如明镜,知晓容淮是想挑拨他与韶衡的关系。
但为了稳固朝纲,楚熙还需倚仗韶衡,于是道:“只要你交出兵权,并立誓永不豢养私兵,朕便留你在京畿做个闲散王爷。否则……”楚熙欲言又止,眉目一沉,“朕便将你囚禁于王府,让你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容淮目光一寒,笑意瞬间消散,一本正经道:“陛下,臣并无兵符,且可在此立誓,绝不私自豢养私兵。若违此誓,臣愿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容淮向来不信这些誓言,也不信鬼神,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子虚乌有,虚无缥缈的东西。
容淮不想再与楚熙多费唇舌,当即跪地,对着楚熙磕头行礼:“臣,谢陛下恩典。至于臣的封号,便劳烦陛下拟旨派人送至臣的府邸。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