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间,猩红的热液便缓缓渡进她的口中。
骊欢不明所以,浓腥的血流滑过舌尖淌进喉咙,呛得她一阵窒息。
她惊恐地摇起脑袋,不管不顾地偏头躲避楚慕的桎梏,可男人居高临下的身影沉得似巍峨高山,紧紧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逃无可逃。
“别乱动!你再动一下,我马上送你骊家的独种下黄泉!”
骊欢战栗不止,瓷片滑下的血流变缓、一滴一滴尽数落进她口中,楚慕才猛地撒手推开她。白袖一拂,愤恨地将手中瓷片甩到博古架上,力道重得瓷片钉入沉厚的木架,仅露出一块殷红的边角。
“混蛋,我恨、我恨死你了!”
骊欢声音沙哑,趴在床榻边捂着胸膛猛烈地咳嗽,缓过气来,喉咙里那股剧毒割裂血肉的刺痛竟减轻许多……她愣了愣,慢慢地抬眸看向楚慕,便见楚慕眸色微变,紧绷着脸偏过头去。
怪不得、怪不得楚慕总说找不到解药……
怪不得那日审讯完上官夫人,他立即果决地告知她没有解药……甚至不让她去见上官夫人,原来如此!
“楚慕,你这个、你这个骗子!”
骊欢染血的唇瓣哆哆嗦嗦,双手撑着床褥坐直身子,一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楚慕这般狠毒,倘若百日红解药的代价在他自身,他怎么可能愿意?
“来人、快来人呐!皇上受伤了!”
“皇上,心头血流失过量,会致使内息滞涩,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象,求您先坐下,臣为您止血。”
太医及宫婢们惊惶地围到楚慕跟前,楚慕拂袖荡开一道劲气逼退众人,身子却似被定住一般。
心头鲜血外渗的痛楚密密麻麻地漫向四肢,他望向骊欢,目光相视,砭骨的寒意直冲颅顶,逼得他玉面愈发惨白。
“骊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慕声音艰涩难当,一面琢磨着作何解释,一面又觉得没必要做任何解释。骊欢但凡再信他半个字,都是活见鬼了。
骊欢确然看穿他的心思,稍稍昂起下巴,扯唇道:“你继续编啊,求你说清楚,到底怎样才能救彻儿和我的性命。”
“……”楚慕神色悻悻,对上骊欢冷寂又通透的视线,似有骨鲠堵住喉咙,磕磕绊绊地吐不出半个字眼。
女子周身蕴着浓重的不安之色,眼底情绪纷杂,知晓他不会牺牲自己的讥诮冷漠、彻底明白寻不到法子救骊彻的绝望麻木,唯独没有一丝为难和不舍,甚至懒得再怪罪他的欺瞒。
是了,他算什么呢?
他可是骊欢的仇人,骊氏仅存的血脉和他之间,骊欢怎么可能选择他?当初不正是明了这一点,才不敢告知骊欢解药在他身上么?
亲眼见证骊欢的选择,顷刻间,楚慕也做出选择。
男人缓步后退,雪锦长衣下紧绷的腰脊慢慢舒展,抬掌压住心头不断渗血的伤口。明珠熠熠银光俯照而来,他面上神采一寸寸变得森寒狠戾,凤目微敛,盯着骊欢冷笑道:“看住娘娘,别让她再犯傻。”
话毕,毫无留恋地振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