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怎可能没有怨言?
“王爷在试探臣女的决心?我身为骊氏女,身上淌的是骊氏血,纵是败了死了,也是为家族尽忠。王爷,您若顾虑我反悔退怯,实在太可笑了。”
楚谚眉宇微动,忽地沉默下来。
他周身笼罩着一股萧条的气息,骊欢等不来他表态,一颗心紧紧揪起来。
“王爷,您考虑……”
骊欢倾身欲催,楚谚自嘲地笑了声,倏然垂眼叹息:“真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什么?”骊欢蹙眉着急道。
楚谚眸底蕴出嘲弄的苦笑,声音却平静地似在叙述一段不懂事的过往。
“那些年在京城看着你们相好,我日日夜夜难受到恨不得杀了你们。若当初的我知道你与楚慕会走到这一步,我绝不会看着你们完婚,纵是抢也会将你抢到身边。”
树叶唦唦,亭外风声不知怎地变大,飘摇的翠叶伴着丝丝凉气吹进竹亭,愈发衬得亭内寂静得可怕。
骊欢整个人呆住了,耳畔嘈杂的风声压不住楚谚的叹息,她木木地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楚谚笑了笑,摩挲着瓷盅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小时候韩太傅被抄家的事你还有印象么?那一日在韩府外,你与我见过一面的。”
“……”
*
陈家宅院内血气翻天,上官家出动的暗卫一波接着一波,大有不计代价处死骊皇后之意。
动静越闹越大,冲进寝屋保护骊欢的暗卫们发觉骊欢不见了,只当骊欢被贼人暗中抓走,一时心慌分神,对招中不少人受了伤。
好在出皇宫之前,便有暗卫快马加鞭冲去皇陵,提早禀报了骊皇后执意出宫的消息。
楚慕心知近来宫外不安分的贼人太多,亲自赶回来找骊欢。是以骊欢离开陈府两刻钟的工夫,楚慕已经出现在陈府平乱。
暗卫们或死或伤,跪在院中支支吾吾说不出骊欢的下落。
楚慕直接一刀抹了领头人的脖子,脸色阴鸷地要吃人一般:“一群饭桶,滚去把没死的刺客拖过来,朕亲自审!”
他声音冷鸷地发抖,满地禁军、暗卫们不敢置喙,战战兢兢垂着头翻找成堆的死尸。
好容易扒出两个自尽失败的活人,被楚慕运内力震碎周身经脉,砍断双足硬生生抽出腿骨后之,终于哭嚎着交代:“我们没抓到骊皇后……我是最后一波,真的没人见过皇后!”
“上官夫人派我们来的,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求给个痛快罢!”两人像坨烂泥瘫在血泊里,一遍一遍重复知道的情况。
刺眠被吵得头疼,腰间软剑一抽了结了两人,肃声道:“眼下怎么办?”
楚慕在院中徘徊两步,着眼端量了府宅四周的境况,又看了眼跪在一角低泣的韩素素,冷着脸笑了声。
刺眠敛眉,宽解道:“皇上,你且别急,这不像是被人掳走的,兴许是她自己躲起来了。”
楚慕修长的指节搭在石狮子上,直接捏碎一块石头,眸中戾光一闪:“她不会无缘无故乱跑,先封城盘查,我去裕王府看看。”
刺眠愣怔片刻,朝西北边繁茂的院墙瞥一眼,恍然记起当初在太子府调查过满京城权贵的府宅走向。
哪条街适合刺杀、哪片湖适合埋尸、哪座府宅藏有暗道……他们最清楚不过,倒是险些忘记裕王府就在这附近了。
楚慕拂袖离开,极快赶到裕王府附近。
裕王少时与他齐名,绝非省油灯。若骊欢当真在裕王府里,难保裕王不会耍手段利用骊欢要挟他。
楚慕忖度着,悄无声息地闪进王府。
府内侍卫再强,也没到察觉他踪迹的地步。他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后宅的葳蕤花园中,自然而然地瞧见竹亭中对话的人影。
谈话的声音不大,但骊欢前倾着身子,软腰下裙摆如流云曳地,神情认真地听着楚谚说话,怎么看也不像被楚谚强行扣押在此地。
楚慕全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敛袖掩去声息,倚在花叶飒飒的玉兰树下盯着骊欢的身影……慢慢地冷下眉头。
两人的话声一字一字蹦进耳中,化作棱角尖锐的巨石狠狠砸进心窝。
腿脚僵硬,心跳一点点失去温度。
他想若有铜镜相照,他的脸色一定精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