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期末，黎谱的语文考得真是惨不忍睹。

明明语文成绩这么烂，一天天的文字游戏倒是玩得比谁都精。

姜何以为他学期最后一点时间让黎谱和鲁深坐一起能静下心来好好复习的，但又一想到每天坐在座位上自己斜后方都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姜何的担心还是对的：就算没有一起坐同桌黎谱也没有认真搞复习。

明明鲁深这次期末数学就进步了很多啊——可还能怎么办呢？考已经考完了，而且这也才高一下学期，也没必要那么着急。

姜何只是觉得很好笑，他笑黎谱认真补习了那么久，最后考出来就是这么个成绩：只有数学物理化学是正常发挥，其他科黎谱压根都没有用心做卷子，考得稀碎。

“你自己看看，这分数适不适合你？”姜何笑着把班级群里乔浣纱发的成绩汇总表给黎谱看。

黎谱坐在沙发上，看见自己的成绩后有点不高兴，直接瘪起了嘴。

“谱哥你啊，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个成绩和排名就配不上你这点身高和高颜值呢？”姜何笑着坐上黎谱的大腿，手揉起了他的脸。

“……好了，”黎谱把姜何的手腕抓住了。“我下次非要考回来给你看看。”他当然知道姜何说这话是在阴阳怪气他。

“行啊，那我等着。”姜何乖巧地歪了下脑袋。

黎谱没有接话，姜何看着黎谱的脸慢慢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然后他就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你反正也有一段时间没跟我挨这么近了，你后面也跟我保持点距离吧……”黎谱看着别的地方，似乎不敢和姜何对视。

“怎么了？”姜何感觉黎谱说这话很奇怪，明明是巴不得从早到晚都粘着他的人，现在居然说要保持距离？

“你生气了吗？”姜何伸手想去碰黎谱泛红的脸，却被黎谱握住了。

“我没生气，我就是……还没过这段时间。”黎谱有点烦躁，两只手把脸捂了起来。

“？”姜何还是有点没听懂黎谱的意思。

“我是说，你这段时间要是挨我太近——我、我怕我忍不住做些让你不舒服的事……”

姜何头一次见黎谱脸红得像在发烧。

“你不是为了让我好好复习都不让我贴你？我觉得我现在就是有点……报复性心理。”

好像听明白黎谱什么意思了，姜何的目光下意识往下一瞟，然后就红了脸匆匆忙忙地起身坐远和黎谱保持上距离了。

很尴尬的沉默，姜何直接坐在地板上的，整个人趴在茶几上把半张脸都埋在了胳膊里。

回想一下，黎谱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生理反应嘛，每次接吻的时候，又或者偶尔抱抱贴贴的时候，姜何都知道呢——但还是感觉很羞，姜何的脸比黎谱还红。

这种莫名很暧昧的气氛让两个人都很尴尬，黎谱只能提起了别的话题转移二人的注意力：“既然都放假了，暑假你肯定有安排的吧？”

“对……有。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姜何打心底里感谢黎谱及时抛来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安排啊？我明天就要去崔叔店里上班了。”黎谱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说。

“啊？那你上班要上多久啊？”姜何也没想起黎谱放长假要去咖啡店里上班的事。

“和以前一样吧：反正放假了每天也没事干，就一直上到开学前咯，”黎谱叹了口气，“真烦啊——以前觉得上班也是打发时间，现在每天只限上班是浪费时间。我宁愿就一整天看着你发呆也好过一站就是一整天的班。崔叔他也没想过招暑假工，一到放假店里人就超级多，我就必须得去帮忙打个下手，不然店里忙得人人都转不过来。”

许久没听到姜何吭声，黎谱这才去看姜何：“怎么了吗？你暑假是有什么需要我和你一起的安排吗？”

“没事，你没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挑其他的时间回去……”但姜何看上去感觉有点遗憾，“其实也没必要着急。”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黎谱听的还是自言自语。

“什么事啊？回去是回哪里去？”黎谱听得一头雾水。

姜何刚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结巴道：“真、真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就是……就是高考假回海晏，家里人……我爸我妈都、都……都让我放假带你回家……”说到最后姜何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脸上烫得让他感觉好像自己整个头都在冒烟。

“哦……见家长嘛。”黎谱脱口而出。

又是一阵沉默，黎谱的脸也又一次烧了起来。

看来是再次回到刚刚那种暧昧尴尬的氛围里了呢。

“又、又不是没见过——你之前在首府那边住院的时候，叔叔阿姨不是都知道我们俩谈恋爱的事情了吗？”黎谱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那是在医院里啊，怎么说见家长你也该规规矩矩地到我家来一趟吃顿饭什么的才能算……正式见了家长吧？”姜何感觉自己越说越奇怪。

真的好奇怪：黎谱莫名有种，他马上要上门娶媳妇了的感觉，明明都没有到人家家门口去，但就是特别紧张。

“但是我和他们很早就打过招呼了，你暑假每天要被崔叔叫出去早起锻炼，还要上班，可能没有时间跟我回去，”姜何说，“我们也可以寒假过年的时候再回去，那个时候也刚好我们一家人——”

“不，就早点见。”黎谱突然打断了姜何。

“要我说，我们俩就早点把什么流程都早点搞完，以后就只需要悠悠闲闲地谈恋爱就行了，迟早要像你说的那样正式和叔叔阿姨吃上顿饭聊上几句，那我就早点跟你回去，也给咱爸妈留个积极的好印象。”黎谱说得很认真。

“但你咖啡店那边……”姜何还是不想占了黎谱的时间。

“没事！大不了让崔叔亲自去店里上班。”黎谱脱口而出。

（姜）……？

惊得姜何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姜）这话能就这样说出来的吗？

有一种，员工让老板顶上去代自己班的既视感。

……

黎谱这段时间好像锻炼格外卖力，姜何每天早上起床给黎谱准备回家后吃的早餐，总是刚好做完端出来就能碰上黎谱回家，看着就比以前累了很多，说满头大汗都不太贴切，简直是浑身的汗。

“最近是崔叔给你加练了吗？”姜何把干毛巾丢给了黎谱。

“可能是我沉迷学习没注意保持平常的锻炼量，所以现在早上锻炼才出这么多汗的吧，确实感觉比以前累了很多。”黎谱笑嘻嘻地回答着姜何。

“还沉迷学习——也不知道谁这次考试考得稀烂，”姜何笑着骂了一句黎谱，“去洗洗，出来早餐也刚好凉了。”

黎谱耸肩挑了下眉，经过姜何身边时还专门低下头去在姜何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才跑进浴室。

每天早上都这样，姜何每次都后知后觉，开口骂黎谱一身的汗还要凑上来亲他的时候，黎谱都已经把浴室门关上了。

（姜）话说，让崔叔加练了的话，他还会是那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吗？

姜何怎么想都感觉有点奇怪。

“你什么时候回海晏？”黎谱边吃早饭边问姜何。

“啊……生日前几天吧。刚好留在那边过个生日，也能和你一起在海晏那边玩几天再回来——你不是说到时候就和崔叔请一个星期假嘛，我们在那边留几天就回来。”姜何说。

“你要是走不开的话，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回来。”黎谱说。

姜何瞪了黎谱一眼，凶道：“什么意思啊你？你还想一个人回来？不想我和你住一起了？”

“啊？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到时候为难。”黎谱有点急眼了。

“切，你以前才不会说这种自己一个人先走的话。”姜何不高兴地把头扭开了。

黎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解释道：“我回来了也是上班，我上班在店里一站就是一整天，你跟我回来了也很无聊，不如先把自己在海晏那边的事解决完了再回来安安心心地陪我。”

“不会有事需要我留下来的。”姜何嘀咕道。

“这么肯定？”黎谱反问姜何。

“当然肯定了——要我留我也不会留，我——”姜何顿了一下，“我也更愿和你呆在一起。”想都不用想，姜何知道自己肯定又脸红了，毕竟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这些心里话。

黎谱笑出了声，凑上去悄悄问起了姜何：“你现在是不是也体会到我期末那段时间的感觉了？”

结果是姜何立马变脸给黎谱翻了个白眼：“那可让您失望了：我的‘热恋期’似乎还没这么快来。”

黎谱也无语了：“切……变脸比翻书还快。”

今天姜何也给黎谱上班送饭来了，每次送了饭后姜何就会一直留在店里等黎谱下班，要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画画，要么就埋头写暑假作业。

画画写作业的时候还能喝上一口黎谱专门给他买的咖啡，姜何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咖啡店里人太多有些吵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店里没有其他空位了，我可以和你拼一下桌坐这里吗？”一个男生走过来问姜何。

姜何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生，很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草稿本和作业本往身前拉近了些，表示给对方让位。

男生坐在姜何对面，安安静静地打量着姜何。

正常，和陌生人坐一起嘛，会想观察一下对方是很正常的，所以姜何并没有很抗拒这种目光，更何况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自己的暑假作业上。

拿起笔就是直接写，或许是做得有点太快了，姜何发觉面前这个男生看他写作业看得一愣一愣的。

“呃，你为什么会来咖啡店写作业？这里人很多，很吵吧。”男生问姜何。

姜何的眼睛还是盯着题目，开口只答了两个字：“等人。”

“等人？那我坐这里是不是占你朋友位置了？”男生立马开口。

“他就在这里上班。”姜何又解释了一下。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听语气，男生似乎松了口气。

好像聊这么几句让男生放松了不少，他又开始找姜何问起了其他的问题：“你的朋友是哪个？咖啡店里也不招暑假工，看年纪我们俩应该也差不多大——你等的朋友是不是黎谱啊？”

姜何没反应，只管在草稿本上继续算着题。

男生正要再开口说点话，黎谱又端着一盘黑森林蛋糕过来了。

“桑淮阳？”黎谱看见桑淮阳坐在姜何对面，一脸的震惊。

“好久不见。”桑淮阳和黎谱笑嘻嘻地打招呼。

黎谱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只是和桑淮阳点了下头，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姜何的身边。

“休息时间。”黎谱笑着朝姜何解释了一下。

姜何也跟着笑，点下头后就低头吃起了蛋糕。

“怎么没见到你在前台点单？”黎谱问桑淮阳。

“我还没见到你在前台站着呢。”桑淮阳把这个问题还给了黎谱。

“那可能刚好是我去后面喝水那会儿吧。”黎谱说。

“我就是没找到空位置才坐这里的，没别的意思，你也不要误会。”桑淮阳解释道。

“误会什么？因为你是我前任？”

黎谱直白的提问让桑淮阳很尴尬，也让桑淮阳很震惊：姜何这个现任还坐在身边的，他怎么敢这么不过脑子就说出来的？

既然黎谱打直球，那桑淮阳也不憋了：“你不觉得很尴尬吗？姜何就在你身边坐着，我是你前任哎。”

（姜）？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姜何还抬头看了一眼。

“无所谓啊，姜何清楚我们俩的事，而且我们俩不是也两清了吗？”黎谱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懒懒地说着。

“也是，是我想太多了。”桑淮阳强笑了一下。但黎谱那话的意思听着就很像：我们以前确实在一起，但我又没有喜欢过你，看见你自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桑淮阳也不知道黎谱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

但黎谱现在又开始问起了桑淮阳一些很日常的家常事，比如说宋芷兰怎么没和他一起，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桑淮阳估计黎谱也没有别的意思。

黎谱看上去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虽然确实如此，但是真要说点含蓄隐晦的话，黎谱说出来的那些话理解到意思后总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