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四处都充斥着辱骂姜何的攻击性言论，但姜何已经听习惯了。
无所谓啊——光用语言，杀不死一个人。
……
姜家有亲戚来做客，其中有一位姜何的表哥。
到底算不算表哥呢？姜何没把自己当过姜家的人，姜家似乎也没有接纳过他，所以称这个男人是姜何的表哥——姜何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表哥和姜何打招呼，伸手要和姜何握手。
虽然姜何很恶心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姜何还是伸手回握住了表哥的手——因为冉煦的眼睛，现在正盯着他。
然后姜何就感觉到他们两人手接触到的一瞬间，自己的手就被摸了一遍，激得姜何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何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皱起了眉，与此同时胃部也开始涌现出阵阵反胃感。
“这、这个家伙……”
“妈的——这家伙看着就他妈不是个好人！”
姜何用余光瞥见表哥身边的大镜子里，他这两个朋友趴在镜子上正咒骂表哥。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多长个心眼儿离这家伙远点！”
姜何默默记住了这两个朋友的特别叮嘱。
这个表哥他们一家是趁现在这个假期来首府玩的，暂住在姜家。
姜何真的很烦他这个表哥，他一天忙完回家回到房间还要做学校布置的作业，姜何一向是把这点时间当放松时间的，但他这个表哥就喜欢这个时间来找姜何。
最开始姜何是想找个理由不让他进房间的，但刚好又碰上冉煦上楼看见了他们，姜何就没能赶走表哥，让他进了房间。
表哥就挨着姜何坐，一直死死盯着姜何的脸看，那种露骨的目光让姜何很难集中注意力算题，看得姜何恶心想吐。
表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和姜何聊，完全不在乎姜何的状态有多紧张。
姜何很后悔让他进自己房间——他宁愿让冉煦发火狠狠打一顿他，都比表哥呆在他身边来得舒服。
第二次表哥再来敲姜何房间的门，姜何就完全忽略了敲门声。
他听见表哥在门口和郑伯说起了话，问郑伯姜何为什么不开门。而后郑伯也敲姜何房间的门，姜何还是忍着没有去开门。敲了好一会儿，郑伯告诉表哥姜何可能没有在家，因为姜何经常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看见他出家门。
然后门外的人似乎就离开了。
“会不会突然开门进来找你啊？”姜何其中一个朋友问姜何。
姜何被提醒到了，又钻进了衣柜里躲了起来，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竖起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正在他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真的听见有人开门进了他的房间。
“姜何？”
表哥的声音幽幽地传进了姜何的耳朵里，姜何害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能听见脚步声在这衣柜之外忽远忽近，还有表哥嘴里小声嘀咕着姜何是不是真的不在房间里。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衣柜门口。
姜何看着衣柜门被滑开，漆黑的衣柜里漏进了一束光亮。
他很怕表哥会滑开他身后靠的这一扇门，但凡是被挪动一点点，姜何现在躲藏的位置就会被暴露。
“会不会在和我玩躲猫猫呢？……”表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似乎还带了丝笑。
就在姜何看着这扇门被完全滑开，表哥就快要来滑姜何靠的这扇门时——
“表哥？”姜瑞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表哥的手就按在了姜何头上的位置，仅有一门之隔。
“你怎么在姜何房间里呢？”姜瑞问表哥。
表哥笑了一声，顺手关了姜何衣柜的门，回答道：“昨天下午有东西忘在姜何房间了，我现在要用，就来找找——现在看他衣柜门没关，打算顺手给他关一下。”语气说得相当自然。
“原来是这样——姜何应该不在家吧。”姜瑞和表哥说。
“不过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姜何呢。”表哥是说姜何也可能一直没有出房间。
“他经常这样啦。我经常找他教我做题，总是准备来他房间找他，我正上楼时他却刚好从外面回来——什么时候出的门都没人看见。”姜瑞给出了和郑伯一样的说法。
“难怪。”表哥回答道。
“那表哥，我先去练琴咯。”姜瑞和表哥道别后离开了。
姜何听着表哥离开了衣柜，他又在房间里逗留片刻后就离开了房间。
一直等到姜何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从衣柜里爬出来，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
姜何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床上叠好的一整套睡衣不见了。
“明天怎么办……他一定还会来的……”镜子里的朋友为此感到担忧至极。
说实话，姜何也不知道他能怎么躲这个家伙，但他知道不躲不行。
翌日，姜何起了一个大早去了姜平升公司里。为显自己的诚意，他甚至还给姜平升做了份早餐便当，因为姜平升昨天晚上并没有回家。
姜何到公司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员工来打卡上班，他们还跟姜何打招呼来着。
坐电梯上到董事长办公室，他在门口就看见了被挡在如山的文件后面的姜平升。
“叩叩。”姜何轻轻敲了门。
“进。”姜平升只说了这一个字。
姜何蹑手蹑脚走到办公室的茶几边上，放下了他带来的便当。
姜平升瞟了一眼，问姜何：“是郑伯做了让你带来的吗？”
姜何的目光往别处看了一眼，只是耸耸肩也没说话，然后就退出了办公室。
虽然面对姜何的沉默姜平升已经习惯了，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姜何正常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但姜何这个眼神和动作还是让姜平升没有看明白。
等他忙完手里这点活，他得空坐到了沙发上准备吃早餐。
打开便当盒的盖子，姜平升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姜何做的便当，只奇怪郑伯怎么突然换了一种做饭风格——吃了一口姜平升才发觉这便当根本不是郑伯做的。如果是郑伯做的，油会放得多些，也不会这么讲究便当里食物的摆相……总之，很好吃。
吃了饭姜平升还有点闲暇时间，突然想着下去在员工区去转转——说不定姜何还没离开公司呢？
这样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姜平升真看见了姜何站在他们公司一位程序员身边指着电脑屏幕说着什么。
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两个人身后，姜平升听见了姜何和这程序员一起讨论屏幕上这段报错代码的话题。
他很欣慰姜何才这个年纪就能和公司里老练的程序员聊起这些东西，而且看情况，他似乎比这个程序员的思路清晰得多。
一直到矫正完这段代码，程序员才发觉有人站在了他和姜何身后，一眼看见是自己的董事长，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姜何还好，一般情况下还没什么东西能吓到姜何。
“董、董事长……！”程序员慌慌张张地和姜平升打起了招呼。
姜平升笑着点点头，看向了姜何。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公司了。”姜平升和姜何说。
“……今天不太想回去。”姜何难得开口回了姜平升话。
姜平升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愣的是姜何不想回家还是愣的姜何开口说话，但姜平升还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神情，轻声问道：“怎么了？又被冉煦骂了吗？”
姜何摇头，答：“只是不想见到其他人。”姜何说的是家里那些陌生的客人。
姜平升并不意外姜何这个回答。“好，不想回去就留在我这里也是一样。”他说。
姜何点了点头，就移步到了其他地方逛。
这层的员工都因为姜平升的“到访”变得正经了不少，原来还有不少人专门抽空出来逗姜何玩的，现在倒是只有一片敲键盘按鼠标的声音了。
姜何感觉还挺好玩的。
（姜）嗯——
（姜）像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查教室一样。
姜何被自己奇妙的比喻逗笑了。
今天一整天，姜何忙完自己的事就回了公司里，郑伯来公司时带上了姜何的作业，姜何最后做作业是在姜平升办公室里做的，他坐茶几跟前做作业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瞟一眼姜平升。
“你可以搬椅子来坐我桌子边上来做作业——茶几太矮了，地上很凉，别坐地上。”姜平升说这话时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
反正姜何是不说话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姜平升有点无奈，但也没管这事了，他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来公司呆这么久，带药了吗？”
姜平升转过头去和姜何对上了视线。
姜何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
这下姜平升就皱起眉了：“怎么没让郑伯给你把药带过来？万一发病了怎么办？——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姜何还是摇头。
姜平升叹了口气，说：“再等一会儿，忙完带你回家后就把药吃了，发病了很难受，不光是我……和江医生会担心你，你自己也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姜何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百无聊赖地听着。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姜何作业都做完很久了，他也不玩手机，反正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发呆走神，脑子里空空的。
等姜平升带着他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十点了。
姜何故意站在姜平升身边，用姜平升挡住了表哥看他的视线。
“舅舅，表弟他昨天去干什么了？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出门的时候没见到，回家的时候也没见到他。”
姜何跟着姜平升刚从表哥的面前路过，就听见了表哥问起了姜平升这个问题，吓得姜何握着的拳不自觉抖了一下。
“姜何？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忙，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也说不准。你要是想找他，可以直接打他电话，发消息的话也怕他会因为忙忘了回你。”姜平升笑着回答了姜何这个表哥。
“好——难怪表弟这么小就这么优秀了，每天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啊。”表哥歪头看了眼挡在姜平升身后的姜何。
姜何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点，紧张得心脏怦怦直乱跳。
“他怕生。”姜平升替姜何解释了一句。
“没事，我知道。”表哥笑着，眼睛还是看着姜何的方向。
姜何实在呆不住了，急忙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然后立刻锁上了房门。
披着人皮的怪物——姜何看见的表哥就是这样的。
因为太过紧张，姜何开始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发晕，眼中的景物又开始变得扭曲，色彩也是逐渐单一无规则扩大，慢慢演变成了抽象的色块。
姜何急喘着气，忍着不适跌跌撞撞跑到床头柜前拿出药瓶慌慌张张地吃了药，然后就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姜何就直接睡着了。
因为昨晚上是吃了安眠药睡着的，姜何今早手机闹钟都没能把他闹醒。醒来时发现起床时间挺晚的了，他有点害怕自己一出门就会见到自己表哥。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姜何出了房间门台阶都才刚下几步，就被突然摁到了身边的墙上。
“为什么就想着要躲我呢？”
表哥一只手就直接捂住了姜何的下半张脸。
“——！”姜何猛地发力推开了眼前这人，只觉得脸上被他摸过的地方又烫又痒，恶心得不行。
很快，连带着全身都有了那种被抚摸的瘙痒感，姜何难受得想吐。
“哇哦，看不出来表弟力气挺大的。”表哥轻佻地朝姜何笑。
姜何扭头就是要跑，却被表哥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跑什么呀？家里现在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哦——我爸妈和冉阿姨出门去逛了，姜瑞也被冉阿姨带走了，郑伯现在又去了你们家公司，其他下人又在庭院里忙着打理花卉绿植，你想跑去哪里呢？”表哥慢悠悠地给姜何讲述着这些客观事实。
姜何本来是很恐惧的，本来就因为刚刚的肢体接触让他有些发病的症状了，现在他突然还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愤怒着反问道：“敢先挑事是吧？”
姜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给了表哥一拳紧接着还使劲推了一把对方，把对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幸好一把扶住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