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异的成绩并没有让冉煦对姜何的态度得到一点点好转，她反倒是从姜何身上看到了些其他有利可图的东西。

看来姜何确实有点天赋，冉煦给姜何安排上各种各样的课程，就只是专门看看姜何的这点天赋适用在哪些领域。

至少目前她知道姜何的音乐天赋和学习天赋得天独厚，所以音乐课和家教辅导是少不了的。还可以让姜何尝试参加各种比赛项目，效果不错的话，只需要稍加炒作，冉煦就可以从姜何身上给姜家捞一大笔好处。

刚好，姜何进学校才四年级，要说请老师给姜何补课，那首当其冲就是家长中最德高望重的鲁翰林教授了，刚好他的孙子鲁深跟姜何也是同校，虽然不同年级，但凭姜何的成绩，冉煦觉得自己花点力气是有机会让鲁翰林愿意给姜何上课的。

天赋异禀，接受能力强，完全服从老师管教，不会吵也不会闹……至少在鲁翰林老先生面前，冉煦几乎是把姜何吹上了。

鲁翰林其实被冉煦烦得要死，死缠烂打他一个老人家怎么受得了，鲁翰林反正就是不信姜何有多天才，他答应冉煦，只是想从姜何身上找个理由彻底拒绝冉煦的请求，好让冉煦别再来烦他了而已。

鲁翰林是不可能去姜家教姜何的，自然就是姜何每天去鲁翰林家里上课了。

姜何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去，站在门口连对讲机都不太会用，他紧张得不行。

而且给他开门的又不是鲁翰林，是另外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姜何怕得全身直发抖。

“你找谁啊？”男孩歪头问姜何。

姜何哆嗦着支吾半天，终于开口出了声：“来上、上课的……”声音小得可怜。

男孩没听清楚姜何说了什么，但看姜何这个害怕的样子也不好多问，硬是自己猜了一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事，然后让姜何进了自家大门。

“你别这么紧张啊，我外公人很好的。”男孩还哭笑不得地安慰姜何。

“谁来了啊？”突然又是一个男生从房间里端着马克杯出来，看着姜何问着男孩。这个年长的男生肯定是男孩的哥哥。

“他是外公要教的那个学生，”男孩转过头来看着姜何，“你叫‘姜何’，对吧？”

姜何连连点头，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前面两个男生。

“嘿嘿，我叫鲁深，这是我哥鲁明义，就是‘深明大义’那几个字，你也可以跟着我家人一起喊我‘智深’——很高兴认识你。”男孩笑着简单介绍了他们兄弟俩。

“这么小？我还以为又是个大学生——至少也得是个高中生吧？结果比我年纪都小……”鲁明义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鲁深没接话，把姜何带去了书房。

届时鲁翰林正在书房里看书，鲁深轻轻关了门就离开了，留了姜何一个人杵在那儿不敢出声。

鲁翰林余光也注意到了背着书包的姜何，他现在也因为冉煦的吹捧不是很待见这个孩子，所以他也故意不出声，就等着看看姜何会是个什么反应。

要是姜何先犯了点事惹到鲁翰林，那鲁翰林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姜何送回姜家去了。

要是犯事惹鲁翰林生气了被送回去，姜何自己都不敢想象冉煦会有多生气，他肯定会被打得站不起来——想到这儿，姜何浑身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鲁教授是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姜何悄悄往边上挪了几步，站在了更显眼的位置。不过鲁翰林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姜何想鲁翰林一定是看书太投入了，所以还是没有注意到他。

姜何不敢打扰鲁翰林，也不好意思就尴尬地傻站在那里，他就把书包挪到自己身子前面，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等会上课要用到的课本开始看。

（姜）要是等会上课的时候能给教授留个好印象，回家一定就不会被骂了。

（姜）教授一定会开口问我一些比较重要的知识点，或者也可能问一些比较难的问题……但不管是问什么，至少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姜何在脑子里思考着鲁翰林可能会提的各种问题，眼睛看着课本内容，心里默默归纳着各种问题需要回答的知识点。

鲁翰林觉得姜何算识趣，但也不知道姜何现在是临时抱佛脚看看书装个样子，还是真的认真在预习，所以他冷不丁地问了几个问题。

姜何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是鲁翰林的声音，反正问题来了他直接就马上开口回答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有意思，鲁翰林觉得姜何这小孩真有点意思。

虽然鲁翰林觉得姜何一个小学生，冉煦这么着急让他超前学这么多以后的课程是多此一举，但姜何对知识点的掌握远超他的预料。

是提前已经通过别的途径学过一遍了，还是真的完全靠自己预习整理归纳出来的？鲁翰林更倾向于前者，但事实情况就是后者。

“过来吧孩子。”鲁翰林朝姜何勾了勾手指。

姜何这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回答的鲁翰林的问题，一时有点心虚，因为他也不知道鲁翰林对他的回答满不满意。

乖乖听话走到了鲁翰林的身边，姜何等着鲁翰林的下一句话。

“今天你也是第一天来我这儿上课，我们也不着急讲新课——我就布置一道题，你慢慢想，慢慢算。”鲁翰林把书往后翻了一大半，抽出了里面夹着的半张纸。

姜何接过看着，上面是鲁翰林手抄的一道几何证明题。

“时间还多，你可以就坐我边上慢慢算。”鲁翰林笑着轻轻拍了拍他旁边的桌面。

姜何乖乖轻轻坐上椅子，就在鲁翰林身边开始思考起来了。

其实现在姜何对鲁翰林印象很好的，他觉得鲁翰林似乎也是平易近人非常和蔼一位老先生，虽然他完全不知道鲁翰林给他这道题实际是个什么心思，但也只当鲁翰林给他布置的一个小测试。

初中的数学题也有很绕很麻烦的，就比如鲁翰林给姜何抄的这一道。不过他也不说要姜何正确做出来，只要姜何思路正确他就能算姜何过关。

要是能难住姜何让姜何完全动不了笔最好了，鲁翰林还能少一个硬茬，直接送姜何回家。

而姜何脑袋里想的却是他一定要给鲁翰林留一个很好的印象。

鲁翰林就悄悄注意着姜何在草稿本上不停地写写画画，看着姜何把自己的各种思路一个又一个地排除掉，他觉得自己肯定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把姜何送回去了。

但是鲁翰林没有想过姜何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姜何可以一个人画一整天画也不烦，可以弹一整天琴也不腻，也可以做一整天手工也不累，解一道难题对姜何来说，只要不限时，都没有问题。

一个思考方向不行就换另一个方向，不用的思路就像不同的路，主道路能分叉出不同方向的路，这些路又能继续分出其他的小路，不管分出多少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姜何总能慢慢找出其中一条正确的路。

也多亏自己做的题型够多，姜何的思考方向还挺多的，就是思考量对他来说有点大，有点耗精力的。他在思考过程中放松自己，慢慢就和平常状态一样，一只手撑在凳子边上，另一只手转着笔，时不时懒懒地在草稿本上写着脑袋里的各种公式和计算过程，还不停地画着辅助图。

椅子太高脚踩不到地面，姜何就喜欢在思考的时候晃晃脚——这些下意识的动作都能帮他放松思考。

一点点摸索着这题目各种条件之间的联系，姜何感觉自己的解题思路慢慢地有点清晰了……

……

“都已经是饭点了，姜何你家和我们家隔得也挺远的，要不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我哥做饭很好吃的。”

临走时，姜何被鲁深留住了。

“对啊，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鲁明义也留姜何。

不过姜何还是不太敢跟这家人说话，他只怕自己回去晚了会又会被冉煦打，所以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姜家。

“那应该是你家里人也在等你吧——那我就送你到门口吧。”鲁深也没让姜何为难，见他不吭声就送他出了屋子。

姜何安安静静地跟鲁深走在一起，悄悄观察着这个男孩的一举一动。

姜何对他的印象是：很阳光，很开朗。

就像以前的姜河一样。

“怎么啦？”鲁深回头来笑盈盈地望着姜何。

笑得姜何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暖暖的，脸上也有点烫了。

“你明天也会是这个时间来我们家找外公上课吧？”鲁深问姜何。

姜何摇摇头，红着脸小声回答道：“会更早点。”

鲁深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说：“行，希望到时候你能跟我和我哥多说几句话——我很开心认识你和你交朋友的。”

姜何使劲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鲁深家。

（姜）智深——就是“鲁智深”少了个“智”字啊……

（姜）好有趣的名字。

姜何一个人在路上偷偷笑出了声。

回到家的时候，冉煦难得见到姜何一次没有乱发脾气，可能是因为冉煦正和家人吃着晚饭吧，反正姜何自觉消失在冉煦视野里总没错的。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鲁翰林愿意继续给姜何上课，让冉煦心情不错而已。

姜何中午也还没吃东西的，现在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就很饿。

（姜）想吃点东西……

（姜）但是他们还没有吃完……

他还是选择了留在房间里。

（姜）或许我该备点面包或者其他能填肚子的东西在房间里。

（姜）……可我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姜）只有学校交学费的时候她才会给我钱，也不会有多的……

（姜）……

（姜）好饿……

姜何听着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感觉自己饿得反胃犯恶心。

……

第二天姜何饭吃得很早，早餐和午餐直接混成了一顿，吃完后洗了碗筷就出门去鲁深家上课了。

今天来给姜何开门的是鲁明义。鲁明义说，鲁深才刚起床，还在吃早餐呢。

“啊，姜何——早啊。”鲁深眯着眼睛吃早餐，懒洋洋地和姜何打招呼。

早什么呢，都快到午饭点了。

姜何只是朝鲁深笑了一下。

“你来这么早，午饭怎么办？”鲁明义给姜何拉了下椅子，让他在鲁深身边坐下了。

“已经提前吃了。”姜何乖巧地坐着，答话的声音还是很小。

“吃这么早？”鲁深嗦了口面条，“那你——晚饭什么时候吃呢？”

“晚饭？”姜何都没考虑过。

“等会教授给我上完课我还得去上……钢琴课、小提琴课、书法课——”

“啊啊啊停！STOPPP——！”

姜何被鲁深立马叫停了。他才说三种课，每天都要轮着上的课一说一大把，姜何什么都学，体育也好艺术也好，冉煦什么都让姜何去学，至少一直到目前为止，冉煦还没有发现姜何学不会的东西。

或许换个成年人都没有姜何能干了，但姜何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有多么突出，他只知道冉煦从来没有肯定过他，他再怎么努力认真得到的也是冉煦的不屑和打骂，植入姜何心底的不是天才该有的的骄傲自信，反而是深入骨髓的敏感自卑。

“你不吃饭的吗？要去上这么多课——你今天一个下午怎么能上得完啊？！”鲁深刚起床的倦意早就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当当的难以置信。

“嗯……只要下课了就立马跑去公交车站，就能刚好赶上公交车，然后也能刚好赶上下节课的上课时间……以前每周双休日放假都是这样的，应该不会出错的。”姜何还在认真考虑着在鲁深家上完课后他要跑去公交车站的最短路线。

“你家里人难道不会送你吗？先不说其他的，私家车接送肯定比你跑来跑去坐公交车快多了吧？而且你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到处跑多危险啊，要是为了赶时间路上摔了或者出了些别的意外怎么办？”鲁明义也跟着皱起了眉，语气有些着急。

“……不会的，跑了这么久的路不会有意外的。”姜何低着头小声说。

兄弟俩还想反驳什么，刚好鲁翰林从楼上下来，他们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鲁深沉默地嗦完最后一口面，然后闷了一大口汤。

看着姜何，鲁深知道他是完全没有把规律作息的重要性放心上——一切都是以冉煦安排的课程为首要任务，简直就像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