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紧接着就有一帮人从逼仄、阴暗的巷口里出现，高梦图拿着拖把螳臂挡车地挡在前面，他先是看了一眼黄全，然后再把视线放在那群不怀好意，穿着非常小混混的人身上，脚步晃荡地往后退，他弱弱道：“别过来......”
他们当然是充耳不闻，伴随着下流、淫.荡、和猥琐的笑声之中，他们越逼越紧，有一个满脸肥肉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
个套来，十分怜香惜玉地说，“不会让你得病的......”
高梦图颤抖地叫道：“走开！走开！！！”
黄全头也不回地道：“给我干.死他。”
高梦图往后看了一眼，后面是死胡同，通不了任何地方，他一把将拖把棍打在那个男人身上，但他实在太孱弱了，还没打到
就被人抓住扔在了地上，高梦图将两边堆放的潲水桶、抹布和一些空罐子扔他们身上，喝道：“别过来！！”
声嘶力竭的叫喊让几个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只是一秒，他们又继续向前，其中一个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高梦图的手
臂，撕扯他身上的衣服，“再叫？！留着嗓子待会叫吧......”
“放开我！别碰我......”高梦图拼命挣扎，但是他力气太小，根本抵挡不住几个男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架势，他激烈扭
动身躯，最后顺手抄起一块碎裂的砖头就往他头上砸去！！
“妈的！狗娘养的，你也敢打我！给我操.死他！！”
“别让他逃出巷口！！”
高梦图趁众人呆愣的间隙，撒腿就跑，他看到了光，但是后面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角，把他往黑暗里拖拽，他死命抠住了巷角
青色的瓷砖，拼命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他从未向此刻这么绝望。
有人朝他嘴角来了一拳，高梦图没来得及反应，头脑一片空白，眼前发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有人
抓住他的左脚脚踝，抬起他的腿，把他往里拖行。
“救命......救命......”高梦图低低地求救。
他眼角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就在众人对他虎视眈眈的时候，突然一阵拨云见日的力量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那几个人抄起趁手的家伙就跟他打了起
来，只是很快就被唬住，他们看清来人是谁。
是跟黄全一样的公子哥。刚刚围坐一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就这一带的谁也不敢得罪，几个小混混打肿脸充胖子，不敢跟他
轻易动手，怕日后麻烦。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是是是......许少说的是，我们这就走......”几个人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眼神阴狠毒辣。
等他们远去，男人走近，把高梦图扶了起来，见状，心一惊又一动，拍了拍他的脸，“你还好吗？”
“谢谢你......我没事......”高梦图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裹好，眼角还垂着泪，“谢谢你。”
“我带你去医院吧，”男人搀扶着他手臂，“你伤的太严重了。”
“我不去医院......”高梦图反手握住他的，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刚才说你叫许少......”
“啊，我叫许政。”许政道，“我刚刚也在酒吧里喝酒。你真的不要去医院吗？”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在酒吧里干了两个月，老板还没给我发工资，刚刚他把我叫出去了，我在这干不了了，”高梦图嗫嚅着嘴唇，“我想要
钱。”
“多少啊？”
“他压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大概三千左右，”高梦图艰难道，“你能帮我问一下吗？”
许政看了他一眼，“我先带你去医院吧。”
“我不要去......我没有钱......”高梦图觉得天都塌了，“医生会叫我住院，我还......我还没有钱......”
“这么缺钱啊？”许政叹了口气，“你家里人呢？”
高梦图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许政大手一挥，往他手里塞了厚厚一沓人民币，然后道：“你先欠我的，到时候再还。现在先跟我去医院。”
“我......”高梦图看着手里的钱愣了愣。
“别发愣了，”许政看着他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皱了皱眉，“下次别来这种地方了。”
高梦图只能点头。
然后稀里糊涂地跟着许政上了车，开往附近的医院去做了个简单地包扎，护士是个热心的姑娘，见他面容过于病态，建议去
拍个片别耽误病情。
高梦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要拍片......”
许政垂着眼看他，见他很害怕，也就婉拒了护士的建议。等包扎好后，高梦图谢过许政，说麻烦他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会把
钱还他的。
许政就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高梦图有点囧，问护士拿过纸笔抄了下来，许政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你连手机都没有
啊？”
“没有。”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
许政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给他号码也纯粹也就是把一串数字给他罢了，没想要他真的还。两人就此一别。折腾了一晚上，
高梦图走出医院时，已经天光大亮。
晨曦的太阳已经有点耀眼。
高梦图抬手遮了遮，旋即又轻轻垂下。灵魂脱离躯壳徒步走回去破庙那三个小时，他想了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就比如这个病，他爸妈为了给他治病，早早就给他换了学校，还跟学校申请过很多特殊待遇，就是怕他上学上着会发病，不
过后来也没遇过什么不可挽回的突发情况，只是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迫不得已只能休学回家去。
那段时间鸡飞狗跳，医院不停地跑，求神不停地求。
就算是这样，但唯独没想到林林种种里面包括治病的钱。
因为他一直觉得他家境是不错的。就算很费钱，也没想到这是用非法手段换取得来的。他富裕的家庭曾经殷实到给山区捐了
好几栋楼都不带一点犹豫的，所以就在用钱方面来看，他是不曾想过的。
而且父母面相和蔼慈祥，待人友好，对亲戚朋友，甚至是路过的陌生人，都会好不吝啬给予帮助的大善人，他实在无法想象
他们会成为为了钱权要杀人灭口，不择手段的大恶人。
左思右想了一路，他一抬头就到庙里了，可好事不成双，霉头却接踵而至，他刚跨过门槛，就被绊到了，狼狈地在半空中左摇右晃了好一会才站稳，想拿个碗装点水喝，手没拿稳又摔得一地狼藉。高梦图静静地看着地上碎瓷片好一会，才慢吞吞地
收拾起来。
因为摔碎了一个，唯一的一个碗，他又得去市集再买一个了。体会过用锅吃东西的艰辛，他再也不想尝试这种犹如吞剑的感
觉。
于是收拾了一下心情，他奔波去市集上买了个碗，一来一回太过折磨人，他耗尽力气，喘着大气坐在商铺之间的过道里，看
着忙忙碌碌穿梭其中的行人，一时之间有点恍惚。这千千万的普通人，不会有一个自己在里面。
就连‘普通’，他也做不到。
他猛咳了两声，混着口水的血丝从虎口位置溢出，他没觉得恶心，甚至还细细观察了一番，微不可微地叹了口气，轻轻用纸
巾擦掉，丢进了垃圾桶。
刚想起身走人，碗里忽然叮当一响，他侧目，发现有人在他碗里扔了两枚硬币。他愣了愣，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
傍晚的菜市场剩菜剩肉很多，高梦图捡漏了不少，他挽着一个两个塑料袋回去庙里，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又熬了一锅鱼汤。
听说鱼汤营养价值很高，就算简简单单熬一锅，只要配料放得好，都是美味又家常的好菜。他的妈妈就很喜欢熬这个给他
喝，但配料不会只有葱姜蒜和盐。各种名贵食材都会往里放，那个时候高梦图单纯觉得鱼汤好喝，不会察觉里面原来放了那
么多玻璃罩里才有的食材。
夜晚躺在被窝里的时候，高梦图在想自己还能干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段日子，成年了，却发现其实成不成年都没有关系，他这样书没读完，又一身累赘的人，注定不会活太
久。
他想啊想啊，就天亮了。
就算想死，也不是能立刻能死的那种，因为比死亡更恐怖的，是饥饿。
他要起床去觅食了。
在公共厕所洗漱了一番后，他去了市集买了两个包子，因为吃了不少有营养的东西，现在包子已经能咽下肚子里去了，高梦图看着里面饱满的肉馅，嚼得却很慢。
这回找工作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忙忙碌碌地到处找着零叁的时工，但赚的没有花的快，他的身体很快因为营养跟不上而消瘦，他看着许政给他的现金，陷
入了沉思。
他想了想，在公共电话亭给许政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声音很雀跃：“你终于打给我了？你在哪呀？！”
“我在......我在电话亭里，”高梦图声音有点萎靡，他道，“抱歉，我最近还没找到工作，欠你的钱我......”
“你先别说这些，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我没有地方住，”高梦图如实道，“住在一座废庙里。”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来接你。”许政那头轻笑了两声，“不是找不到工作吗？我给你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