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感谢悼歌诗人的好脾气,这一年的冬天并不算难熬。
琴酒将他和马德拉的行李放在角落,归置好,在这期间,他从对方那份衣物中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书页崭新。
杀手眯了眯眼睛,翻看起来,俄文。
破案了,这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琴酒,“………”
也就是说,马德拉在来月影岛之前就早早准备好了供自己消遣的书。
如果他们是普通情侣,琴酒可能会感叹对方的贴心。
但现在他只想冷笑,并从中体会到了马德拉浓浓的求生欲,以及嚣张至极的暗示——“虽然很抱歉抛下你,但我不会改,看会书忍忍吧亲爱的。”
很好,这笔账他记下了。
琴酒打开书,他看起书来和马德拉一样专注,这是二人在一起生活后互相影响形成的习惯。
风吹枯叶,月光洒落,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阴影遮住月光与灯光,压在琴酒头顶。
察觉到有人闯入,琴酒锋利的眉目下意识皱起,扫视过来的绿瞳锐利冰冷,他抬起头,静静看着马德拉从洒落月光的窗外轻巧地翻进来。
哒,马德拉跨过窗台稳稳落在书桌上。目光一扫便发现了琴酒手里的书,“呀,我吵到你了。”
他话说的小小声,可能是出于心虚。但放在琴酒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不怪他乱想,实在是这场景过于合适:月光,矮窗,翻窗而入的恋人。
于是杀手挑挑眉,目光放在马德拉的表情上,将手覆在对方的手背,平静道:
“马德拉。”对方的眼睛看了过来,琴酒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在和我偷情吗?”
马德拉正打算从桌子上下来的动作定住,好险滑倒,“……?????”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不需要翻窗户,“………”
可能是窃贼的习惯使然,也可能是心虚…那翻窗确实比开门方便啊!
不过解释也没什么意思,马德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琴酒伸手的时候自然地把脸埋进去亲了亲他的手心。
他后知后觉这种有点像家家酒的角色扮演很适合玩奇怪的play,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
于是他哼笑道: “我们之间还需要玩偷情游戏吗?”
说完,马德拉放松身体将重量全都压在琴酒身上,他像一只大型犬扑过去,然后被稳稳接住。
两人之间夹着那本厚厚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白色的绷带裹住新的伤口,缓缓渗出殷红的血。琴酒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但马德拉知道他在生气。
杀手靠在椅背上,手用了点力气捏住了马德拉的下颌,马德拉乖巧的一动不动,眼神瞟向琴酒被针织衫包裹的结实有力的小臂肌肉上,隐秘而起伏的线条充斥着无法忽视的美感与爆发力。
虽然有衣服御寒,但这个温度对他来说还是太冷了。
马德拉穿着厚羽绒服坐在琴酒腿上,看向对方的目光炽热,称得上垂涎欲滴,就这样心虚又嚣张的死不悔改。
但他认错的速度很快,被琴酒捏着下巴,可怜巴巴的,含糊开口,“我错了……”
硬是挤出了点泪花。
琴酒看着他不说话,半晌后嗯了一声。
杀手性格其实挺恶劣的,平时不显,一旦出任务,敌人的痛哭求饶总能让他产生愉悦。
这放在组织里其实算不得什么毛病,但琴酒怀疑马德拉发现了他的点,所以才每次做完坏事露出一副“拜托拜托不要惩罚我”的可怜表情来。
他还要提要求,吸着鼻子抱怨,“有点冷,大哥,你能不能抱紧我。”
琴酒,“………”
算了,起码这次还知道包扎。
于是马德拉得偿所愿被热力包围,他找了个好位置窝住,然后讲八卦一样和琴酒简单介绍了一下麻生成实的经历。
“真惨。”马德拉说着还要点评,“完全是靠着恨意活下来了啊,那家伙。难怪会被悼歌诗人看中。”
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琴酒也见过了太多,他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听玩麻生一家的遭遇后也只是皱眉,嫌麻烦道,“要帮他翻案?”
他讨厌侦探游戏。
马德拉想了想,“这倒不用我们帮忙,麻生成实说他想让那些人偿命,让我不要妨碍他。”
琴酒“哦?”了一声,稍微抬起点兴致来。
以血还血的做法确实更值得让他高看一眼。
“谋杀从今晚就开始了,哎呀,这么一想真是大牺牲,麻生成实男扮女装在这个岛上住了这么多年,真有毅力啊。”
马德拉说着说着思维跑偏了,好奇道:“说起来,琴酒,你有穿过裙子吗?”
琴酒,“?”
琴酒,“你发烧了?”
怎么忽然开始说胡话。
“我想你也没有穿过,我也没有。”马德拉摸摸下巴,看他,“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穿起来是什么感觉吗?”
在组织他认识的女生里也没有特别喜欢穿裙子的,毕竟有时要跑外勤,裙子不太方便。
唯一把裙子当成常服穿的可能只有贝尔摩德,马德拉也问过对方,但除了收获一个诡异的眼神外,千面魔女只是适当的进行了反问,“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看呢,男孩。”
马德拉想了想,觉得贝尔摩德说的有道理。
确实,只有切身体验才是最真实的。
可惜的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但如今麻生成实给了马德拉很大的灵感,“下次有什么伪装潜入的任务我可以去!”
这么一说可行性似乎很大,但琴酒以客观的视角扫过马德拉匀称的身材,最后又想起他一米八的身高。
……还是有点牵强了,起码在日本很少见到这么高的女性。
虽然不清楚马德拉为什么要好奇穿女装的感觉,但好在琴酒早早便意识到对方与常人不同的观念,尤其是常识以及性别意识的缺失,因此,他也没有特别惊讶。
只是非常冷静地指出,“你太高了,伪装后也很显眼,不隐蔽。”
马德拉一愣,陷入某种原来如此的沉默的凝思。
就当琴酒以为马德拉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笑了一下。
“但我真的很好奇。”他勾了勾嘴角,“那我穿给你看吧,大哥,你想看吗?”
。
。
在得知麻生成实不需要自己帮忙后,马德拉便甩手不管了,徒留麻生成实一人在风中凌乱。
直到最后马德拉包扎好付完钱后他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还是马德拉把医用品放回原处后准备离开时,看到他跟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才凑过去在麻生成实面前挥了挥手。
“hellohello,还好吗?”麻生成实的眼睛看过来,马德拉疑惑道,“怎么还不走?要一起吗?”
但杀人又不是高中生结伴去厕所,好不容易把毛利小五郎请来月影岛,现在有点身份的人肯定都在公民馆,这人不赶紧去报仇,在自己诊所cos什么沉思者呢。
麻生成实缓缓看向始作俑者,“……”
他张张嘴,“……你到底想做什么?”
像个炸弹似的来到他跟前爆出他所有的秘密,但看起来又没有想要将他绳之以法的念头,麻生成实搞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马德拉看起来比他还惊讶,“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帮你的!虽然被你拒绝了……”
麻生成实,“啊。”
原来这个“帮忙”不是什么隐喻啊,他还以为是什么行业黑话……
两人急匆匆往外走,途中马德拉还叽叽喳喳不停。
从他的口中,麻生成实知道了马德拉是受人之托来完成他的心愿,却没想到岛上麻生一家早早死在大火中,正苦恼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刚好见到由麻生成实假扮的浅井成实,这才恍然大悟。
距离旅馆和公民馆的岔口还有段距离,马德拉不愿意白嫖悼歌诗人的情报,于是他沉思许久,“你真的没有别的愿望了吗?我都可以帮你的!嗯……”
他快走两步到麻生成实面前,“既然你不需要我帮你杀人偿命,那你想不想要你的父亲沉冤昭雪……?”
麻生成实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干裂到说不出话,“但这些人在岛上还有亲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贩毒,知晓真相的人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马德拉挑挑眉不在意道,“哦,或许吧,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表现出了一种平淡的冷漠,笑起来蛊惑道:“……我们只是把真相公之于众而已,你难道要让岛上的人们一辈子都以为麻生圭二是个杀害妻女的疯子吗?”
麻生成实,“……”
马德拉满意的看到对方握成拳的手,勾起嘴角。
他们站在即将分别的岔口。
“还是说,你希望他们对这位钢琴家的最后的印象,是他还有个杀人犯儿子?”
麻生成实猛地抬起头,月光照在他摇晃的影子上,如映在水面一样晃动颤抖着。
马德拉或许看出来了,他微笑着拍拍对方的肩膀。
“考虑好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哦。”他举起手机,“期待你的回复~”
。
“哦!他同意了~”
在等待的间隙,马德拉也没闲着,抱着“组织或许关注着东京附近的毒品走私线”的想法动用了从九十九屋真一那里唯一学到了技术:如何入侵组织情报网。
学技术千日用技术一时!于是他当着琴酒的面就这么丝滑地黑了进去,大摇大摆开始查询与月影岛相关的关键字。
琴酒,“……折原临也给防火墙加护,这都加了什么。”
马德拉哼哼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临也技术是很可以的,但九十九屋真一那个能力真的和赛博皇帝没什么区别了,只能说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有了。”还真让他找到了,马德拉扶了扶自己的防蓝光眼镜,“嗯……你说打印一百份够吗,不,以防万一还是三百份…”
琴酒瞄到他的电脑屏幕,大大的标题夺人眼球:
《震惊!天才钢琴家麻生圭二诅咒の真相!》
琴酒,“………”
这东西,马德拉不会要拉着他一起发给岛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