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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时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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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郁昭便察觉到崔然疏远了她许多。

从前修炼之余,崔然只是隔三差五去往道院外做些杂活赚钱,闲暇之际便在修室温习道法,但近来一段时日,除去课业的工夫,整个道院都寻不到她的身影。

崔然不在,寝屋里就只有桑篱与郁昭两人,这于郁昭而言应当算是天大的好事,但她秉承着“同住一舍、多少也该关心同门一二”的想法,在这一堂的课后终于逮着了崔然,问道:“你日日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课后总也见不到你?可别因着那些杂活而误了自身的修道。”

“我不会落下道法。”崔然的话很少,连解释时也是一样,郁昭等了半天没再等到其它话语,当下有些气噎,口不择言道:“咱们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你怎么总这么冷冰冰的?就不能像阿篱那样好好说话吗?”

崔然垂眸不答,并没有半点要声辩的意思。

郁昭说完便后悔这话太直,加之崔然不言,她便以为对方气恼了,又赶紧缓和了声线道:“不是……我是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不拿我当朋友吗?”

崔然这才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郁昭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的态度,当下又觉得心虚,她正想着如何来解释,崔然又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自小就是这样,你不用专程来留心我什么。再说……”

后面的“再说”才起了个头,崔然却戛然止住,摇头道:“没什么。”

郁昭吊着一颗心追问:“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听不得吗?”

崔然道:“真没什么,你别多心,我就是这么个孤僻的性子。这段时日我有好好修炼,没有误事。”

她说完就走,独留郁昭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能相处这么多年,阿篱可真是好脾性。”她自言自语,心思一转到桑篱身上,整个人都轻快了。

西陵雪一贯少言沉默,郁昭又是个好动爱开口的,可每每她说十句,才能换来对方一句回话。如今故人脾性大改,话变多了不说,而且事事都好商量,她可谓是求之不得。

若是时岁就这样持续下去,那么一直扮作新修留在空穹道院也没什么不好。郁昭念头才起,想着的那人就来了,问道:“阿然呢?”

“说不动,走了。”郁昭从那走远的人影上收回目光,再看桑篱时,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舒心。

还是西陵师姐对她好。

没两日便是郁昭的生辰,桑篱早早地送了个匣子来,颇带得意道:“打开看看。”

郁昭揭了匣盖,就见里面摆着个双手托脸的磨喝乐玩偶,正是她前段时日说要最先补上的那个新样式。

“来的正好。”郁昭双手捧着这只磨喝乐摆在桌案上的那处空缺里,笑道:“我可定要将这一套磨喝乐给集齐了。”

她整齐摆好后,又有些心疼道:“挺贵的,下次不要再送了。”

桑篱撑腮看着她的磨喝乐,说道:“你放心,我不缺这几个钱,买得你高兴就好。”

郁昭被这最后几个字震得心尖微颤,不知为何想到了西陵雪在临终前欠她的那个解释。

“怎么了?”桑篱一笑,双眼就眯成了一对月牙,郁昭静静看着,方才的笑已经淡了。

“对了,”桑篱这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又对她道,“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郁昭瞳眸微扩,恍觉往事排山倒海地朝着面门袭来。

她在泰安宗七年,在每一年的生辰里,西陵雪都会对她说这八个字。

故人在侧,祝词重出,九十多年的浑浑噩噩忽然如尘烟般滚滚而去,那股无名的痛得到了救治,从此往后终于得以痊愈。

有泪朦胧了视线,郁昭的眼眶迅速发红,桑篱惊道:“怎么了?一个磨喝乐而已,不用这么谢我。”

“不是。”郁昭赶紧拭泪,摇头不已找着借口解释,“没、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桑篱轻轻笑了一声,递来帕子给她,“生辰日,寿星怎么能落泪呢?”

郁昭接来又擦了擦余泪,强笑道:“你说的是。”

寝屋的门在此时从外推开,桑篱看清来人,忙迎上去帮忙接了东西,说道:“今日难得回来的早。”

“小昭的生辰。”崔然说着话,声腔里隐隐带了一丝喘,她没把手上的东西给桑篱,而是直接托到郁昭面前,“送你的。”

这倒是郁昭意料之外的事,她接了来,边拆边玩笑道:“莫非你今日专程去给我挑生辰礼了?”

崔然这时说道:“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桑篱笑道:“阿然真是懒,竟一字不改照搬我的话来说。”

郁昭也跟着一笑,故意道:“是啊,真没诚意。老实交代,你方才是不是在外面偷听?”

崔然没回郁昭这一句,她看了桑篱一眼,淡淡道:“并非是学你,而是我突入脑中的就是这一句。”

郁昭并未将她这话放在心上,摆摆手道:“好啦,你有心就好。”

她嘴上说着,指下已经揭开了盒子,待得目光落于盒中,脸上的笑倏地僵住。

崔然似是一直在盯着她,问道:“怎么了?”

桑篱心直口快道:“阿然,你也买了这个磨喝乐?”

“也?”崔然看向郁昭,“你自己买了?”

郁昭指了指自己桌案上的磨喝乐,说道:“不是我,是阿篱。你俩还真是巧,祝词一样也就算了,送的生辰礼也是一模一样。”

她叹了口气,将盒子盖上了,笑道:“我收下了。走,今儿个我请客,就去老东街的楼上楼怎么样?”

寿星最大,两人便跟着郁昭来了楼上楼。

“阿篱,”郁昭先让桑篱看菜谱,“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今日是你的生辰,自然都是你来做主。”桑篱摇头笑了笑,自己倒了茶来喝。

郁昭便也没再问崔然,独断地让店小二记下了好几道菜名,最后潇洒地要了一壶女儿红。

崔然提醒她,“过几日就是小考,还是以道课为主,要不这酒就别喝了。”

郁昭道:“我又不是天天喝,小酌怡情,我今日高兴而已。”

桑篱这次竟也顺着她驳了崔然一句,“阿然,别扫兴嘛。”

崔然说不过她二人,便噤声不说了,不多时店小二上了菜来,桑篱看着这一桌子红通通的辣菜,悄悄地瞥了崔然一眼。

郁昭则完全没有任何察觉,提起筷子就吃,咽下一口素面后对她俩道:“我很喜欢这里的菜,但之前都是一个人来吃,没意思。”

崔然动了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缓慢吃下,一句话也不说,桑篱这时才提箸,拣了一筷子河虾先喂到崔然碗中,说道:“阿然,这个口味你应该喜欢。”

郁昭看了这道河虾一眼,随口道:“这道菜是这里的招牌,可惜只撒了那么一点儿辣椒面,太寡淡了。”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倒是不停,直接夹过一只河虾来开始剥壳。这虾上淋了一层香油,味道顺着壳缝渗入了肉中,令人垂涎欲滴。郁昭剥完这只,想也不想就递给桑篱。

桑篱愣了一下,摆手道:“你自己吃吧。”

郁昭坚持,“给你。”

桑篱夹着筷子从她手中接了,郁昭笑笑,又拣了一只虾来剥,这一次也是递给桑篱。

“行啦。”桑篱这次没要,而是给崔然拨了几只河虾。

“突然想起件事。”郁昭自顾自地吃完,抹干净了唇上的油,对她俩道:“昨日我无意间听到几个道师说话,汉沔镇近来有魔祟作怪,这段时日咱们还是不要去孤僻的地方,最好也不要出道院。”

两人都是一愣,桑篱先问:“真的假的?区区一个汉沔镇而已,怎会引得魔祟来扰?”

就在前一日,沈清子传话来说,裴宁正几人已经顺利进入了酆域。他们这侧计划顺利,却不敢保证封印一定能将邪魔完全阻隔在那头。郁昭更是担心沈清子会突然来空穹道院,若是她见了桑篱这张脸,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事端。

“这谁知道。”郁昭搪塞着,想着法子阻碍桑篱露面在外,又道:“阿篱,我正好有几句心法不太会,回头你……”

“咳——”崔然一声咳嗽打断,好似被辣椒面呛住了。

桑篱赶紧递上茶水,崔然大口咽下,一张脸红如灼碳。

郁昭给她又续满了水,崔然喝完后摆摆手,含糊不清道:“我去后面借一借井水。”

她起身便走,只留郁昭和桑篱还在原位,前者出神似的对着这一桌满满当当的菜瞧了片刻,后知后觉想了起来。

崔然不吃辣。

桑篱见她反应过来,说道:“你啊,我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竟然还察觉不到。”

郁昭心觉惭愧,她一颗心只扑在桑篱身上,浑然忘了崔然的忌口,竟然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更没注意到那盘稍稍寡淡些的河虾放在了距离崔然最远的位置。

她于是小声嘀咕:“阿然也是,都不提醒我。”

桑篱放下筷子起身,“我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郁昭一想到崔然那张涨红的脸,心里便觉得过意不去。她问过店小二之后也跟来了后院的井旁,就见崔然捧了一手的水浇在脸上,但那烧红的双颊并没有降下去多少。

郁昭一时之间进退不是。

少顷之后还是崔然先意识到她来了,两人相觑片刻,郁昭硬着头皮问:“好……好点没有?”

“没事。”崔然却是淡淡一笑,“我也不是吃不了,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郁昭看着她脸上的水渍,就要将自己的帕子给她,但转念一想,帕子是贴身之物,此举意味不明,好像不太妥当。

崔然了然地用衣袖擦了脸,说道:“我没事,你回去和阿篱接着吃吧。祖母还在家里,我……我回去一趟,看看她有未用饭。”

郁昭听出了这蹩脚的借口,但又无从留她,此时若再说加菜,只会让崔然觉得不自在。

“你回去吧。阿篱还在等着,你与她好好吃完这顿生辰饭。”崔然又是一笑,脸色在斜阳的落光下愈加红润。郁昭原地静站,看着她的身影融于人海的刹那间,一股难言的情绪徒然上涌。

就像是无数次看到西陵雪孤寂的身影那样,她在出神之际鬼迷心窍地将这两道背影合于一体,又在清醒的瞬间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这样的念头,她怕是走火入魔了。

“小昭!”桑篱在楼上隔空喊她,郁昭扬声一应,头也不回地再次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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