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单粱只知道自己被人耸上了一辆高底盘的车,有推拉门,可能是商务车,车内有很浓烈的香水味,闻不出是什么,熏得他想吐。
那个自称是戴珩津大学同学的人,说行动有变,坐飞机去瑞士只是迷惑敌人的幌子,要带他去其他地方坐另一班飞机。
他一听便知是谎言,这与他不想去瑞士的心愿不谋而合,所以乖乖跟着齐严的脚步,将他带出普通游客候机航站楼,来到仍属于机场内部的大片空场,就当他想问要去哪里时,有人从他身后扣住他的双手,套上来黑色的蒙布,遮蔽他的视线,随后便被推上了车。
感受到车辆行驶,分辨不出有没有拐弯,开了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他再次被人控制着,登上了“咚咚”响的台阶,似乎是在登上飞机。
一定是私人的。他踏入柔软的地毯上没走几步,便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四只手抓住两侧胳膊按压到座位上,双手向后被冰凉的手铐束缚住,猜猜我们可爱的单粱同学此刻在想什么?
他在想:跟电视剧里演的好像诶!
体格健硕的外籍保镖们被齐严挥手遣出当前这段机舱,单粱不呼救、不反抗、不提问的冷静状态引起齐严的兴趣,也对,能被戴珩津看上,必定有不寻常的过人之处。
他走到单粱身前,附身伸手向单粱身后摸索出安全带,两人间的距离非常近,也是他故意留出的破绽,可单粱竟也没有反抗的举动,像只人形娃娃,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安排。
齐严在单粱耳边轻笑,手下系好安全带后捏起单粱的下巴,将单粱的头抬起来,“你很乖么?”
什么鬼。单粱脑中飞速翻阅过往各种谍战经典影片,回忆着回忆着,就把要回应齐严的事儿淡忘脑后了。
齐严还是头次遇到毫无反应的人质,有些没绷住,拍拍单粱的脸颊,“傻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齐严转身向对面的座位,同样系好安全带,“芝加哥。”
“英国?”
齐严无语纠正,“……美国。”
他就是小时候从美国被拐卖到中国的,没想到,如今竟然又要从中国被绑架回美国。单粱心理反感嘀咕了声,“不喜欢美国。”
飞机开始滑行了,齐严听到他的话,笑了笑,“我也不喜欢。”
(在weibo发了他们的人物形象画)
「另一边」
HR和开除名单上的员工聊完赔偿之后,傅一宇的手机果然遭到了轰炸。
有求情的,有愤怒的,有单纯不理解询问原因的,最离谱的是祝季季,先问原因,然后哭着发语音求情,因为傅一宇只字不回,破防超愤怒大骂泄恨,综合了全套。
傅一宇把这些文字或者语音转文字的截图全部发给戴秋铖看,「哥们儿又替你抗雷了,你没点儿表示?」
戴秋铖回,「深感遗憾,予以哀悼,深刻缅怀,万分同情。」
「???你什么时候能做个人」
「你猜」
「我要罢工!」
「嗯,从年假里扣」
「……你改名叫老六吧,我退位让贤,你是真的6」
这边无奈调侃着,退出聊天界面,发现有人加他好友,点进去,那人在留言处写「姓傅的,吊着我朋友,玩弄小女生的感情有成就感?不娶何撩?她做错什么了?有必要恶意举报再开除么?你以为自己很牛吗?你算什么男人」
对这无端指责傅一宇可忍不了,通过了好友请求,结果发现对方把他拉黑了。
现在人都这么可笑吗?行。总有人要为这个行为买单,他截图之后发给祝季季,「你朋友?」
陈贝贝此刻就在卧床痛哭的祝季季身边,祝季季手机上最后大骂傅一宇的话都是她气愤填膺发出去的,眼下收到回信,赶紧拍趴在被窝里呜咽的祝季季,“你看,快看!回你了!”
祝季季暂停抽泣,抬起头,擦着眼泪侧过脸来看,“回了什么?”
“我帮你骂过他了,他肯定意识到自己错了。”
“你骂他?你为什么要骂他?!”
祝季季夺过手机坐起来翻看,看到闺蜜发的那些不堪入眼的冷嘲热讽,语气颇为怪罪,“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啊!他误会这些话是我说的怎么办!你凭什么拿我的手机骂他啊!你没事吧!”
她俩是高中同学,原本感情很一般,直到一首韩国女团歌的歌词「叽叽叽叽贝贝贝贝」火了之后,她俩的名字被同学们调侃嘲笑,便拧成一股绳合力抵抗这个外号梗,后来又考进同一所大学,久而久之就凑到一起成了闺蜜。
这些年有过小打小闹,多半是性子火烈的陈贝贝惹事,性格相对温和的祝季季总处处让着,友谊才得以保存至今。
这次是祝季季头一次向陈贝贝发火,陈贝贝惊愣之余,更感到屈辱,“喂!你清醒点好不好,这种花心臭猪蹄子,就是欠骂!我帮你出气你还说我!他惹你哭你不骂他,我为了哄你开心你却这么对我!”
“你这么做是让我开心吗?你做事不讲逻辑总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我为了谁啊!你以为我很喜欢管闲事吧!”
祝季季嚷不过她,气鼓鼓拿着手机,打算写澄清的话,但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她决定打过去。
清了几下嗓子,想隐藏哭腔,但声音哑哑的,傅一宇很快接通,“喂?”
“咳……傅总……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是我朋友拿着我的手机发的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那个……”
傅一宇听出她的哑嗓与颤音,讨伐的心也软了下来,“没事儿,我能理解。其实你工作……挺努力的,但公司的决策不由我单方面做主,人才的聘用与优化,其中存在多方评估,希望我们彼此理解,祝愿你早日找到新的工作。”
傅一宇这番话在陈贝贝眼里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什么多方评估!真把自己当成拥有千上万员工的上市公司了!”
祝季季赶紧捂陈贝贝的嘴,“谢谢傅总,那个……我”
“你朋友还在你家啊?”傅一宇一忍再忍,没忍住,“虽然我们没见过,但在这位朋友字里行间透出的傲慢以及发言不可一世的腔调来看,不会是个没人疼没人爱,自小生在凛冽冬风里,长在红旗阴影中的可怜人吧,不然怎么这么爱跟人唱反调?”
陈贝贝抢过手机,“用得着你在这儿显眼吗??本小姐生活条件好着呢!比你这种只会勾引纯情小姑娘的渣男强百倍!只有傻妞会上你的当!”
“好好,你强,你太强了,就是用错了地方,印度造火箭上太空要是把你栓在火箭头上去突破大气层,他们的卫星早就发射成功了。”
“靠!你敢……”
不等她回击,傅一宇便挂断了。
陈贝贝还想打过去再战,祝季季夺回手机,“你放过我吧行吗?”
“你把电话给我!我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们人脉很广的,他还能开你玩笑说明不是真的生气,要是再骂下去惹急了,你的工作也丢了怎么办?”
“我看他敢!我去劳动仲裁他!”
“……你又不是他公司的员工,被开除也仲裁不到他身上啊。”
“……”两个女孩沉默良久,陈贝贝气焰小了些,“那就这么放过他了?你不说,是他先坐在你的工位上,跟你们另一位老板说了些怜惜你的话来着么?所以你才喜欢上他的。”
她当时真的很感动,步入社会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样关心她的话,而且在公司上班时,她总觉得傅一宇对别人的好与对她的好不一样,比如出差回来带一些小礼物时多数会先问她喜欢哪个,会记得她不经意说讨厌吃辣,在公司聚餐时特意强调少放,生理期到的那几天,会发现她难受,批准她早回家休息,好几次团建合照,都有意无意站在一起……回想起来,酸涩不解,“……大概是我想多了。”
“不行,”陈贝贝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就算是你想多了,如果他什么都没做你怎么会想多?快问清楚。”
“可是……”
“快问,你现在又失业又失恋,这么难过,都是他造成的,他总要给你个说法吧?”
傅一宇已经接着捏他的泥巴雕塑了,秦司霁暂失灵感过来围观,“你要捏什么?”
“一个大珊瑚做主背景的海底世界。”
“哦哦,大工程。”
“我在考虑上色是喷还是涂。”
“喷吧,笔触不匀或者颜料结块有点毁作品。”
“我也这么想,那还得选喷笔。以前咱们上学的时候用的哪个牌子来着?”
“嘶……还真记不清了,好像是……我搜搜。”
傅一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秦司霁,“用我的,找到了就买俩,还有喷笔颜料。”
秦司霁才解开锁屏,祝季季就打来了语音,“有人找你。”
傅一宇正埋头专心致志戳珊瑚摆件上密密麻麻的小洞,“你接一下,外放。”
傅一宇也没想到祝季季还能打来,而且开门见山,“傅总,我还是想最后和你说清楚,虽然我不清楚你对我的感觉,但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不是胡搅蛮缠,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很想知道原因。”
傅一宇停下拿工具戳洞洞的手,满眼不可思议与秦司霁诧异的视线交汇,也顾不上手上还有白泥了,把手机接过来,“怎么个事儿?你说清楚点儿。”
祝季季刚才一口气用光了所有的勇气,现在再让她说一遍,她说不出来,没等她的小姐妹闪亮登场,秦司霁先开口了,“她说喜欢你,问你喜不喜欢她。”
傅一宇眨巴眨巴眼,对着手机,“……我为啥要喜欢你?”
这样一说祝季季又委屈上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好?让我误会你喜欢我?”
“我……”我哪儿对你好了?我对谁不都挺好的?傅一宇想不起自己有对祝季季特殊对待,面对祝季季的指责,他哑口无言。
秦司霁叹气,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赶紧说清楚啊,别让人家继续猜了。”
傅一宇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应道,“你是真误会,我不喜欢你。我只是喜欢给员工福利,不是针对你个人。”
“……”祝季季的心窝被狠戳了下,眼是酸的,手是麻的,心是疼的,不死心追问,“可是你坐在我工位上说,我独立坚强上进性格好人还漂亮,很文静,你对我有点动心的!”(傅一宇原话在墨菲定律二那篇)
傅一宇都没了解过这个人,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不记得,就算有,说的也不是你。”他对祝季季最深刻的印象只有公司聚餐时突然跑出去,以及员工数次跟他反应祝季季自从居家办公后经常联系不上,消极怠工,能力也马马虎虎。所以才把她列入了优化名单。
秦司霁听着都尴尬,在旁边直咧嘴,“你总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快给人家道歉吧,这事儿是你不对。”
对她好就喜欢她?自己误会了又跑来骂他?还是他错了?这什么逻辑?傅一宇不能理解,但嫌麻烦不想纠缠下去,“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好,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啊,你看你那边是把我删了还是拉黑,随便。”
说完就挂了,然后把祝季季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躲清净。
(祝季季和陈贝贝那边很生气,但对剧情不重要,所以不写了)
秦司霁看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你这样过多少人了?”
“没数过,这种已经没用了的人,往后出现只会添乱打扰我生活,趁早清除省心省力。”
“……所以,”秦司霁早就想问了,“当初,是不是在我把你拉黑之前,你就已经把我删了?”
傅一宇目视线转上,目不斜视严肃着脸,“没有,我是后来发现咱宿舍里你只把我删了,很生气,才把你也删了。”
秦司霁呶呶嘴唇,他还有另一个很耿耿于怀的事,“你当时翻脸不认人,见我如陌路,连带饭都只给老三,完全忽视我,让你帮忙拍照你也当没听到……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也没帮我澄清,所以……我当时挺生你气的。”
傅一宇微蹙下眉头,放下手机,一句话不坑去洗手,秦司霁站在原地看着他去了又回,以为自己提了不开的壶,又惹不痛快了,“算了,既然过去了,就……你找啥呢?”
傅一宇翻箱倒柜找相机包,掏出封存好久的SD卡,递给秦司霁,“我去展会拍的古代纹样,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