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承受痛苦的，这一点卡卡西已经得到了极其深刻的教训了。

从前那些事自不必说。正常来讲，卡卡西经历的每一件事放在别人身上，都有可能为木叶造就一个令人唏嘘的反面教材，从颓废到黑化，不一而足。而卡卡西却是坚强地把所有的压力都扛了下来，并且成长为村子里的中流砥柱和火影大人最得力的干将。但也拦不住熟悉他的朋友们在背后评论上那么一句——

“命苦。”

没人敢说卡卡西的命是世界上第一苦，但只要有人提到命苦的人，必定绕不开他去。

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他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可是…好吧，能重新看到她就已经很幸福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然而，他知道老天爷是不会就这样放任他被幸福的日子迷惑双眼的。未来，他肯定还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佐助离开了。虽然村里没下正式通告，而佐助的同学们也都一门心思地想要把逞一时之气的他追回来，但如果换个说法，这其实就是叛逃了。卡卡西绝对相信佐助有着报仇的决心和恒心，可他毕竟这么年轻，离开了村子的保护，他到底是会一鸣惊人还是会就此沉寂，都是谁也说不清的事。卡卡西一时无奈，一时后悔，但也无计可施。他像是只母鸡一样，想要把孩子们都庇护在羽翼之下，可惜了，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有人去征求他的意见的。

佐助出走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鸣人和小樱的状态都不正常起来。作为老师，卡卡西也劝解过他们很多次，却都是收效甚微。

桢回来了。卡卡西一开始觉得狂喜——她还活着，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但很快他的心又被酸楚覆盖。她是带着一身伤痛回来的。这经历几乎毁了她的身体。重伤重病总是能改变人，就算是原本活泼的她也难免变得颓废起来。她不愿再回到他身边，更是连和亲密的队友们相处都觉得疲惫而不得不疏离起来。卡卡西其实并没有急着要和她再续前缘什么的（虽然他确实每天都在想），只不过，现在肯定不是好时机。但桢也许会在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如果他只是和她保持着原来那种普通朋友的安全距离，又该如何保证她的安全？现在的她就像是清晨叶片上的露水一般，随时都可能真正“离开”。到了那时，他又该怎么办？

他应该为她做些什么。他也许敌不过残酷的现实，但是，最起码让他能将她留住的时间长久一些，让他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她的烧伤经久不愈，那么，首先便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卡卡西自己也曾经多次受伤，虽然表面上看着没甚大碍，但重新愈合的组织和原装的毕竟还是有所不同，更何况是宇智波鼬的天照造成的烧伤了。村子里，乃至世界上，最好的医疗忍者除了纲手大人简直不做他想，于是，卡卡西毫不犹豫地就去找到了纲手大人。他比大蛇丸幸运，最起码说找到纲手大人就能找得到，而桢也是回归的英雄，她的身份肯定不至于让纲手大人警惕起来。

可她是“根”里的人，又曾经和大蛇丸有过交集…如果卡卡西跑去求纲手大人医治她的话，肯定首先就得把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说出来…这能行吗？

卡卡西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决定将一切都对纲手大人和盘托出。他暗笑自己成了惊弓之鸟。想当年村子里那几个知情人就没有支持他们俩的，最多也就是不反对。到现在时过境迁，卡卡西只希望纲手大人能多少比三代开明一些，别再由于桢的身份对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偏见。就算有些偏见，卡卡西也卑鄙地暗下决心，自己这样的忍者在村里的重要性应该会比木叶袭击案之前要强一点点，只希望这一点也能被纲手大人考虑进来吧。

事实证明，卡卡西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也许是因为纲手大人的确综合考虑过了他的情况，也许是桢那不拘一格的忍术让纲手大人刮目相看，也许还有其他连卡卡西也不清楚的原因，总之也不清楚具体的破题点在何处，这位尚未上任的火影大人在对由于这许多年都没有谈过这些事而有些窘迫的卡卡西揶揄了一番之后，便很爽快地决定会倾尽全力将桢这个患者治愈。纲手大人还是提出了一点问题的——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开发新医疗忍术和新医疗用品，产生的费用得由卡卡西承担。不过，离开赌场便显得十分厚道的纲手大人说了，这算是科技入股，未来如果有收益的话，卡卡西也是可以分得一部分的。

就算是没收益，这也是无法拒绝的事啊！卡卡西深知自己能做的不过是亡羊补牢，但最起码，做了就比没做强。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卡卡西第一时间上交了自己的账户，并且不时地从纲手大人那里得到一些有关于项目进展的动态信息。与此同时，纲手大人也把无法正常出任务的桢召进了医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其实卡卡西也在怀疑，桢原本就被琵琶湖大人选中做过护士，兴许没有自己出面，她这次也会被纲手大人选中。不管怎么说，由于身体原因，她在“根”里面临着被优化的风险，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做回老本行，还是很不错的。

她在医院里过得算是如鱼得水，与纲手大人、静音和其他医疗忍者们相处都不错。一段日子之后，纲手大人承诺的烧伤压力衣新鲜出炉，交到了桢的手中。卡卡西眼看着桢脸上的笑容比她刚刚回来那时多了些，他的心里也甚是欣慰。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总是会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比如——

她虽然带伤，却还是忍者身份，不能逃避任务。尤其在大蛇丸逍遥法外的时候，只要有人在某处发现了他作案的线索，总免不了让桢跑出去进行调查取证。卡卡西不是很理解这件事，虽然桢从前的确和大蛇丸有些交集，却不代表她真就对大蛇丸的科研项目那么了解…除非…除非她流落在外时，或者当初在村子里与大蛇丸有些他不清楚的过往，这样才能让刚刚回来没多久的纲手大人毫不犹豫地把她一个根本无法战斗的伤号派出去。

卡卡西没法直接就这个问题向她，或者是任何人提问。他只能祈祷她不会因为到处奔波而导致久伤不愈，因为如果换了他是她，也不可能拒绝村子里的要求。

还有另外一个就是:桢居然有追求者了！

啊不不不，桢当然很好看，性格也可爱，她有追求者这件事毫不出奇，卡卡西倒不至于狭隘到因为这种事生气（不生气不生气，直接打跑就是了）。他只是不习惯遇到竞争者…因为当年他可是没有竞争者的…可问题是，对面那竞争者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这叫他怎么出手放狠话啊？

好消息是，桢一直就拿那小孩当成个臭弟弟。

坏消息是，那小孩借着臭弟弟的身份，可着劲地献殷勤。

别说他干的事都是臭弟弟干的，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的眼神，卡卡西一眼就能看出那小子对桢的占有欲。而且，惠比斯也因为这个事讽刺过他了。

本来以他的身份算是近水楼台，要是被一个和桢刚认识几个月的小孩抢了先，那岂不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再说了，现在是小孩，很快就不是了。卡卡西和桢正经谈恋爱那会，不也未成年么。

而且，就算是深知身边危机四伏，卡卡西也实在做不到一直守在村子里。他是带队上忍，时不时就得带着孩子们出门任务，时间长短不限。鸣人和小樱都由于佐助的出走情绪不佳，哪怕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提升自身上，也免不了偶尔唉声叹气，唉声叹气之后就是上蹿下跳到处找事，连带着卡卡西这个做老师的吃了好几回瓜落。

自来也大人不是说要把鸣人带走修炼吗？都这么久了，他咋还不出现？

再有就是，就算是鸣人和小樱各自有自来也大人和纲手大人接手，他这个上忍也是闲不着的。没有学生拖后腿，任务也是层出不穷，他正好可以为了村子的建设鞠躬尽瘁呢。

卡卡西只不过是想在鞠躬尽瘁的缝隙里喘口气，获得那么一丝丝温暖，这总归不违反规定吧？

卡卡西想守着她，卡卡西走不开。每次他刚刚动念，纲手大人都会带着一脸的明亮笑容，又交给卡卡西一个A级任务，并让他当天就出发。

完蛋。这些当火影的都是一个德行，都把桢当成棍子上的胡萝卜往他眼前挂。

棍子上的胡萝卜只有不让驴子吃到，驴子才有动力干活…难说他们到最后都会阻止他们俩在一起，就为了让他，让他们“保持动力”。

然而卡卡西毫无反抗之力，他只能一边努力干活一边腹诽，最多也就是嘟囔一句“真阴险”。A级任务难度高却不代表时间久，他完全可以做完任务之后尽快回来述职…额，然后再接下纲手大人给出的下一个任务。

这任务做得他晨昏颠倒。等到他身心疲惫地回来，看见村里那卖早餐的铺位前聚满了早起上班的忍者和平民时，卡卡西摇了摇自己仿佛灌了水的脑袋，感觉昨夜经历的那一切就像一场噩梦似的，几乎都不存在。他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忍具包外捏着，惊觉在里面存在了好几年的天鹅绒小盒子已经不在了。

啊…是的。它有了个最好最合适的去处…但也不知道能在那里待多久呢…

卡卡西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吉利的东西。卡卡西懒得排队，便从和他擦肩而过的阿斯玛手里抢了一份早饭，把阿斯玛气得嘴里的烟屁股都哆嗦了。但卡卡西也没等到手里仅剩一份早饭的阿斯玛过来追打他，想来阿斯玛心里也有惦记的人吧。

等卡卡西结束了这些琐事，抵达火影办公室时，纲手大人正在翻阅着桌上一份文件。她看着精神还好，并不像是经历了宿醉或是熬夜，想来头天晚上睡得还不错。站在桌前等待吩咐的，一个是她的金牌小秘书静音，另一个则是正准备开始医忍训练的小樱。不过静音刚才似乎在说些什么，这会她瞪着卡卡西，似乎想让他赶紧消失。

“啊…卡卡西回来啦，速度很快嘛，”伴随着一声诡异的哼唧，纲手大人漫不经心地抬头瞟了他一眼，又冲静音挥了下手，“不用管他，你继续。”

看样子这就是允许卡卡西旁听了？他略微放松了些，往旁边迈了一步。这时他才注意到，纲手大人刚才是在用右手翻页，而她的左手则正在挠着趴在她大腿上的豚豚的耳朵！那声哼唧就是豚豚发出来的！他无语地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等待静音的发言。

“好吧…我说到哪了…额，现在海之国就是在与我们深度合作的情况下，又与水之国有越来越多的贸易往来。这一次是他们的运金船被海魔袭击，佣金被劫走，这才找到我们的。”

小樱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讲，这会疑惑地问了一句:“海之国和水之国有什么好贸易的？”

常规来讲，这两个国家都是岛国，产出类似，根本就没有什么互通有无的必要吧…就算有，也不至于到用船来运佣金的地步吧。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PY交易，而且不是和水之国官方交易。

纲手大人“哈”地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你还看不起人家水之国啦？人家也是要农产有农产，要工业有工业。再说了，好歹海之国离水之国近嘛，新的水影上任，又摆出一副开放交流的姿态…也能理解。”

倒也是，这就是小国的日常。之前矢仓在的时候，与其他国家基本没联系，虽然后期好一些，但也达不到正常水平，所以那时就算冒犯周边小国，他们也不敢扎刺。后面上位的水影照美冥是打算打造出水之国新时代的友善形象的，所以她对小国们伸出了双手，哪怕是胁迫，小国们也不敢造次。和卡卡西一样，他们都没有选择权。大国任性，小国承受。到什么时代也是这个规则。

那么，还有其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