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砸在脸上，质地柔软，并不怎么疼。
可其中蕴含的怒气，却让李衍的心凉了半截。
学姐她，真的生气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李衍抱住枕头，却还本能地倾身想去拉她的手，寻找她的垂怜：
“学姐……”
程之遥猛地推开他，直接从床上弹起。
她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一边火急火燎拿衣服往身上套一边把枕头被子什么的胡乱往她眼中的死变态身上扔，阻止他靠近自己。
忙得像个豌豆射手。
好你个浓眉大眼眉清目秀的还以为你挺老实，结果是在误以为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才紧追不舍还主动送上来跟我上床！
敢情就好这口是吧！
她从小到大都是五讲四美的优等生，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接触到活体变态，还是在床上！
啊！恶心！太恶心啦！
就像本来以为是在安全屋，睁眼一看却踩进了大粪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变态死宅占领了！怎么哪里都有，哪里都有啊！！！
“死变态！”程之遥一边单腿蹦跶着套上裤子一边咬牙咒骂，“我真是日了狗了，真够恶心的！变态！你做这样变态的事要不要脸啊你！”
李衍被推倒在一边，未着寸缕，一身狼狈，还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打骂。
他终于忍不住，哭喊着争辩：
“我不是变态！我们、我们难道不是真爱吗……”
好你个绿///帽///癖还振振有词了！
程之遥顺手薅过旁边的抱枕狠狠摔他身上：
“真爱你个头！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李衍被箭刺中般瑟缩了下。
她觉得我恶心。啊，果然，我，我这样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就是让人恶心吧……
可是、可是学姐之前明明对自己那样好，还……
他努力忍住眼泪，小声说：
“当初不是学姐问我愿不愿意……我以为，学姐，学姐是愿意的……”
“死变态还倒打一耙！”程之遥终于套好衣服，有底气多了，指着他就骂，“死变态！正常人谁会愿意这样的事！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怎、怎么会……”李衍望着她，泪挂在脸上，呆呆地不确定道，“这种事情，也会犯法吗……”
当小三怎么会犯法呢……没听说过呀……
这种事犯哪门子法？程之遥也说不出。
欸对怎么没有一条法律规定绿///帽///癖也得入刑呢？
就该入刑啊！！！
她头脑子还嗡嗡地，血往头上涌。
“你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她咬牙切齿地在床前走来走去。虽然她暂时没想出怎么让他完了，但她绝对要让他完！
她捂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她想起这些有变态癖好的死宅男都会建好多个群私下分享，什么把女朋友照片发到群里给“兄弟们品鉴品鉴”，没女朋友的就偷别的女生照片yy然后发到群里“给兄弟们品鉴品鉴”，还会偷拍女生私密视频，要么发到小群里传播，要么就售卖盈利，或者是人身威胁……
恶心至极！！！
程之遥现在感觉自己像沾了一身屎，几欲作呕。现在这年代被偷拍没什么可耻的，但遇到这种有窥私欲的死变态却令人恶心至极。要真有这种事发生管他是谁她都要把人送进局子里让他付出千百倍代价以儆效尤！！
李衍还在那边抹着眼泪，哭啼啼的：
“学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还犯法……那我，那我去自首，不会连累学姐……”
程之遥以为他在威胁，气得抖着手指着他：
“你！连累我？你想得美啊你！你以为你那些龌龊手段能拿捏我？我告诉你不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些？但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蹲大牢去吧！”
说完，她开始疯狂翻找了一通有没有隐藏摄像头，暂时没找到。又伸出手吼：
“把你手机交出来！”
李衍不知道学姐要手机做什么，也不知道学姐在房间各个角落翻找什么，还有点听不懂学姐在说什么。学姐激烈的反应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呆呆流着泪，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顺从地摸过床头手机，想递给她。
程之遥第一时间抢过来。
固定证据要固定证据！
她单手打开手机，另一只手指着床上的人呵斥：
“坐下！老实点你！”
李衍乖乖跪坐在床上，看着学姐愤怒的模样，委委屈屈，难过至极，眼泪如溪流般涓涓流淌。
学姐之前对自己如春天般温暖。可每次只要一提到她男朋友，学姐就像失了智一样，瞬间变得像冬天一般冰冷无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学姐她还是超爱！她超爱！！！
李衍知道自己又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就算学姐的男朋友出了国，就算这段时间从没见过那个男人和学姐有联系，就算这半年都是自己陪在学姐身边……却依旧比不过那个远在天边的学姐的男朋友！
程之遥手机拿到手，第一时间打开后台，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软件，有没有隐藏空间。
确认没有后，她便打开聊天软件开始细细检查。
结果刚打开聊天界面就被震惊到了。
屏幕被小红点淹没。无数个群消息争先恐后弹出来，这二手山寨手机都因为这大量涌现的群消息而变得卡顿起来。
果然，果然！
程之遥抬头怒视着李衍，气得抖着手使劲指了指他。
李衍流着泪往后瑟缩了下。
然后她压着怒气低头继续查看。
只见第一个置顶群名为【华海大学校内兼职官方交流群】
程之遥认识这个，这个是学校内部的兼职群。她迅速打开查看了下，确认无误，就开始看下一个。
第二个群名为【大学生兼职达人俱乐部】
程之遥打开聊天记录仔细查看了下，里面确实都是各种招人和求职的信息，没有什么非法交易，也没有什么伪装。
她关上，看向第三个群。
第三个群名为【高校资源互助整合7群】
资源！资源！！！
高风险啊这！！！
程之遥激动愤怒地点开。
结果发现是学习资料互助群。
她一个一个点开群里的文件。确确实实都是各种难以找到的教材电子版、考试资料分享，性别比例也正常……
程之遥沉默了。
她一个一个翻完了群聊，除了校群和班群之外，绝大部分都是兼职群，没有找到预想中的藏污纳垢的那种变态死宅交流群。
就这样翻完了几十个大群。她又开始翻小群。
除了学习宿舍区之类的还是海量兼职群，什么【卓越琴行助教2群】【国际进口农产品展览交流会志愿者群】【茶博会兼职】【咖啡店零工】【XX届勤工助学】【医药展酒店接待】【同声翻译】【大学生代喂宠物】……
看来看去都是各式各样兼职群。种类之多跨度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她重点查看了下【医药展酒店接待】，发现只是对接参观团做引导接待，并非是去兼职卖身。
程之遥抬头，望着天花板，有些呆滞。
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人才市场，一瞬间环境喧嚣。
她最后都翻累了，情绪都渐渐平稳起来了，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继续往下翻。
除了兼职群，就是跟各个人力资源中介沟通交流的消息，要么努力找兼职，要么追中介屁股后头讨薪，譬如——
【张领队，上月展会的薪资什么时候能发给我】
【现在忙，下周再说吧】
【好的。】
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好的”！大傻子你的工钱要不回来了啊喂！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闭眼捏鼻梁。
她已经仔仔细细查看了每一个群、每一个聊天框。为什么日常消息除了上课就是找兼职、打工、讨薪、重新找兼职……救命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好穷啊！
她疲惫抬头：“你加这么多兼职群做什么？”
李衍还跪坐在床上哭，白嫩的小脸失去了血色，眼睛都哭红了。
他擦了擦脸颊上挂着的泪，啜泣着说：“我……我要努力赚钱的……”
程之遥满头都是问号：
“你赚钱做什么？你爸不给你生活费了？”
听到这话，李衍又倔强起来了。
“我不用我爸爸的钱！”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我每个月能赚8000块钱，足够生活了！”
给学姐6000，自己留2000，花起来绰绰有余呢！
8000块！程之遥震惊了。
为什么这个人边上学边异地恋边打这些杂七杂八的零工都能赚8000！
而自己创业半天，每月只敢拿4000块工资勉强在一线城市苟活，刚做出一个游戏还濒临破产……
程之遥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创业的瓶颈，心态失衡濒临崩溃，几乎要抱着头大喊这创的什么业不如去打工啊啊啊！！！
不对，我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噢对死变态……
程之遥收起情绪，两指扶着额头，闭眼，理了下杂乱的思路。
不对啊。变态因为跟大部分正常人不同，找不到共鸣，所以格外喜欢把自己变态的喜好记录下来，或者是自己欣赏，或者是寻找同好，或者就像那个死宅玩家一般，故意去骚扰别人……
那怎么没在这人手机里找到任何东西呢？
程之遥眼神一凛。
——不排除这个人把所有聊天记录都隐藏了，或者是有另一个手机的可能。哼，好深的心机！
不过怎么总觉得哪里听着对不上呢……
她思考着。
然后试探着，缓缓开口。
“我跟赵明轩没有分手。”她看着李衍，说。
李衍的眼泪又流淌下来。无论多少次听到这话，他都觉得好心痛。
程之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反应。
这个人确实不知道自己分手了。但是！
“你是说，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跟我，这样这样？”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李衍一/丝/不/挂的body。
李衍擦干眼泪，拉起被子盖住身体，沙哑着嗓子，虚弱道：
“学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赵学哥当时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影响到你毕业。所以，所以我就等到你毕业……现在你已经拿到毕业证了，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但我没想到，这种事，还会犯法……我，我当时昏了头才想让你跟赵学哥分手……”
程之遥却关注到了最开始一句。
什么？赵学哥说？赵老二那个狗说什么了？
她眯起眼，倾身向前。
“赵明轩跟你说什么了？你详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