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何念念想一起跳一遍开头。
几个人都没有异议，江枫刚要按照站位躺下，就被旁边的温予酒拽了一下。
他问：“干嘛？”
“帮我扯一下衣服。”温予酒今天穿的白色卫衣，他的站位也需要躺到地上。教室的地板被他们的鞋底摩擦了一晚上，他有些嫌脏。
江枫：“你好麻烦。”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在温予酒把卫衣往上掀的时候，伸手把男生衣服下的衬衫扯住。
不过人里面穿的衬衫也是白色的。
“……温予酒，”江枫喊他，“你衬衫不也是白色的吗？”
“嗯？”他衣服已经脱了一半了，闻言停住，往自己腰上望了一眼。
江枫正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拽着衬衫的边角，温予酒向下看的时候，刚好能够对上他的眼瞳，带着疑惑和不解，又在白炽灯下显得明亮。
他视线挪不开，便直接撞了上去，也不管后果如何。
江枫还在说：“你不是觉得会脏吗，白衬衫不也会脏？”
这回男孩子没有偏过头。
温予酒望着他，迟迟不出声，等到江枫又继续嘀咕起来，才开始接话。
“那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的穿衣尺码其实差不多，但江枫把自己的外套借过去给人穿，看见温予酒的腕部从袖口露出来，还是觉得心口一堵。
他穿的时候怎么就正好？江枫猛咬牙。
温予酒还在低头整理衣服，没看见他的怨念。
江枫的衣服上也沾有薄荷味，似有若无的在他的鼻息间乱窜。温予酒把卫衣放到书包上，这才回归队伍，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其他几个人还在激烈讨论音乐到底能不能听清，又在说要不就等到下课。
江枫已经开始打哈欠了，然后男声进入他的耳朵。
“你不介意别人穿你衣服？”
“还好吧，也没几个人敢借我衣服穿。”江枫往后仰，伸了个小懒腰，“你身上这件就我穿过，没别人了。”
他补充的太突然，温予酒愣了一下。
就像有人偷偷在空旷的泥土下，埋了一颗种子，又在夜半无人时，动身前往浇水。等嫩芽终于破土而出，土地归属者才发现，自己的沙漠有人进来过。
江枫说完这句话便抬脚去人群边，让他们快点决定，自己赶时间。
像是那个早晨，他从偶然的深眠中醒来，开门前已经做好了客厅会有变化的准备，但真正出去后，发现人只是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点没有挪动过的迹象。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过来，也只是平淡的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何念念提前在讲台架好了手机，把录好的视频投到多媒体上。
江枫站在最后面，对着录像没什么表情。
温予酒也没说话。
沈星坐在他们前两步的位置，等到视频播放完毕，回头看江枫：“枫哥，跟你说点事呗？”
视频只录了十几秒，三节课能把开头跳下来已经算不错的成绩，江枫转看向她：“怎么了？”
剩余时间也不够指出问题，何念念便让大家先回去，明晚再继续练习。
看见沈星起身走过来，温予酒便回到放着他们书包的墙边待着，顺便换回自己的卫衣。
远处的男孩子倚在桌边，抱臂听沈星和关掉多媒体也过来的何念念说话，他垂眼似乎在想什么，又往斜方向瞥，看见还站在角落的温予酒。
主要聊的内容是练习问题，沈星想让江枫多带一个吴越祺，他们两个刚好有双人动作，加上吴越祺练习的时候实在太跳脱，沈星压制不住他。
总归是集体节目，江枫想了想便应下来。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便散开，江枫走过去拿自己的包背到肩上，顺手把温予酒的书包也拎起：“怎么不走？”
何念念和沈星都只带了一个水杯，结束话题便挽起手，出教室前还跟他们道了再见。
温予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给你。”
“嗯？”江枫刚抿一口水，“……行，你要是不嫌麻烦。”
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校园里只留下了一楼走廊的灯，和校道两侧的大灯。
江枫把水杯塞回包里，走在温予酒前面，边拿出手机在消息列表翻找写真的群聊。
何素当时让他们空下来，就去群里艾特她，把拍摄内容和时间都定下来。
创群后何素和她朋友都第一时间改好了备注，同时也把靳南拉进群里。
江枫很快在艾特列表找到何素。
女生秒回：“来啦来啦，你们两个有时间啦？”
【Mint：嗯。】
【何素：你朋友呐？】
【Mint：我旁边。】
【何素：那我开始说啦，我们这边想拍四套不同风格的写真，分别是校服、吸血鬼、古装和韩系，校服和吸血鬼是室内拍摄，古装和韩系需要室外拍摄，然后我们这边是会包路费和餐费的，到时候在我们写真馆集合，签好合同就可以开始拍摄！】
【何素：你们有什么疑问嘛？】
江枫回头让慢悠悠走在后面的人上前，温予酒把手插在卫衣口袋里，闻言迈了两大步，和他并肩：“怎么了？”
“看一下，”江枫把手机屏幕对向他，“看看有什么问题。”
他们已经走出学校，进到通往大马路的小巷子里。巷子的灯光忽明忽暗，灯泡的亮光只能照出虚影，温予酒对着屏幕微眯了一下眼，视线又瞬间被男孩子从袖口露出的小半截手腕吸引过去。
温予酒抿唇舔了一下自己的牙尖。
江枫发觉他的视线不对：“你在看什么？”
温予酒说：“你猜。”
江枫：“你信不信我给你一拳？”
“信，”温予酒重新把目光投到屏幕上，刚准备认真看内容，“……能不能接受亲密动作？”
“什么？”听到温予酒的话，江枫把手机重新转回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何素又补了一条。
【何素：哦对了，因为是双人写真，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你们摆姿势，想问一下你们可以接受亲密动作吗？】
江枫：“……”
温予酒：“……”
温予酒轻咳了一下，“你可以吗？”
“可以，”江枫说，他又把手机转回去，“你看前面的，没问题我就回她。”
“……我也没问题。”
温予酒把手机接过去，却没看上面的消息，而是偏头对江枫盯了半瞬，接着才说出这句话。
江枫把手机拿回来：“你现在谜语很多啊。”
“我吗？”温予酒低头看着灯光照出的两道影子，随着前行不断分离又重合，“有吗？”
江枫很快回复何素的话，又沟通好时间才重新把变得冰凉的手放回口袋，同时不忘回敬旁边的人：“你猜。”
室内更冷，一天的凉意全部积攒在小盒子里，温予酒关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脱鞋进到客厅开暖气。
机器先是呼出冷气，接着才慢慢吹出暖风。
他在沙发坐下。
屋里没有开灯，但对楼基本都有光，温予酒也能看清周围。
他还抱着喜欢的人的外套，温予酒低头在衣服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接着弯下身埋进内里。
江枫接受的速度在他意料之外，他还以为对方会介意，却没想到答应比他还要快。
巷子并不长，江枫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要过的那条大马路也刚好过渡到绿灯。
“你确定没问题？”
江枫的问话进到他的耳朵里，温予酒愣了一下：“什么？”
“亲密动作，”江枫目不斜视，这个时间段周围还是有车辆的，“你能接受？”
“可以。”
他应的太干脆，江枫这才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
温予酒知道江枫在问什么，他不接受有人触碰他的东西，江枫或许觉得他也会潜意识抗拒和其他人接触。
脑袋埋在外套里，温予酒久久没有抬头。
其实残留的薄荷气息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想到对方的周围一直有很多人，时不时还会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平日碰见的频率又增加，温予酒数不清自己撞见了多少次。
“……啧，”他闷在里面叹了口气，“真招人喜欢。”
知道教学老师从沈星变成江枫，吴越祺整个人都开始萎靡，动作却没有半点马虎。
江枫坐在边上，一只手支着下颌，看他把记住的部分都跳完。
其他人已经轮过两次休息了，唯有吴越祺跳个不停。
吴越祺可怜巴巴道：“枫哥我也想休息。”
“嗯，”江枫点头，“那我们过一遍双人动作吧。”
吴越祺负责的位置，有一段和江枫的双人part，具体是江枫以手作枪抵上他的额角，而他需要抓住江枫的手腕，转移到C位。
一想到自己要抓着江枫的手，吴越祺背后就开始泛起凉意，似乎还多出一道阴冷的视线。
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凑到江枫耳边嘀咕：“枫哥我紧张。”
空教室第二天也连通了空调线路，里面很暖。江枫低头把衬衫袖子挽起来，折了两折：“紧张什么？又不难。”
“我感觉我跳不好会被暗杀。”吴越祺严肃道。
江枫凉凉的对他说：“你不好好跳会先被我暗杀。”
全场除了他们两个都在休息时间，目光都投向他们，吴越祺找不出那道目光到底在哪个方向，最后往江枫身边又靠了靠：“……枫哥，我真的好紧张。”
他说话不控制音量，沈星听到他的话，抄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扔到他的脚边：“不要磨磨蹭蹭的！”
“枫哥你看我就说……！QAQ”
“……”
吴越祺又闹了几分钟，直到江枫被烦得不行，黑下脸让他快点跳，才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何念念的手机依旧担任录像的职位，沈星便上台为他们放音乐。
江枫在一边站住，心里想着从哪部分过渡进去，让沈星调到相应的时间。
将要跳舞前，他就会屏蔽周围，连视线也一起抹去，注意力只放在跳舞范围、搭档，和音乐上。
人群也不自觉朝他看过去，音量减小。
他们要跳的那一部分，确实如江枫所说并不难，但由于吴越祺过于紧张，在等待音乐播放的时间里在原地打转，导致第一次没能成功进拍。
江枫冷冷的看他一眼。
吴越祺：“对不起枫哥我等会儿保证不会了。”
他们从上个part开始进拍，休息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音乐很快进到吴越祺要抬手握住江枫腕骨的部分，他也逐渐进入状态。
就在江枫准备顺势随着吴越祺的力度往后移动时，坐在墙边的女生的问话突然进到他的耳朵。
“温神，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