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帮沈清财解了卦，同时说了道路问题。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了我运盐是否真的顺利。我再三肯定后他才没再继续问。他到底是不相信他的人还是不相信户部的官。

两日后，距离运盐不过只剩两日。此时官府里，沈清财又召集众人，再次商讨此次运盐一事，但他说得模棱两可：“就按本官与各位所说的计划行事。”

这时，“圣旨到——”太监高昂的声音传入官府。

沈清财完全没料会发生此等情形，就愣在了原地。我连忙起身，众人听到圣旨传来的消息时已经吓得跳了起来。看到我起身后又都看向我，等我跨出那一步。

我环视了一圈，又看向沈清财道：“沈大人，圣旨还需您来接。”

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甚至来不及多想立马起身走向府门。太监见到沈清财后笑道：“沈大人，您听旨吧。”沈清财立即跪地接旨，身子有些发颤。

没成想竟是指派沈清财协助户部运盐的旨意。众人呆若木鸡，连同沈清财一起。

他迅速抬头盯着太监手中的圣旨，不可思议地问道：“您是说圣上让我来协助此次运盐？”

太监笑道：“是，运盐事关重大，圣上让您来协助也是看重大人。您怎么还愣着，接旨吧。”说着他将圣旨递到沈清财面前，他依旧难以置信，接过圣旨后又打开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道：“竟是真的。”

“若无要事，仆就回宫禀复了。”太监行礼后正要后退。沈清财起身后道：“还望您能替我谢过圣上。”

“是。”太监离开后。一阵难以言说的沉默扩散开来，众人依旧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沈清财攥着圣旨也站在原地许久。

我只能开口打破沉默：“恭贺沈大人了。”

沈清财这才转身看我，缓缓地问出那个他不愿相信的话：“是你？”

我笑道：“我说过此次运盐名利双收。”我盯着他的眼睛，此时眼里的敌对竟直接少了大半。这沈清财竟如此简单就改变对一个人的态度？我不信。果然下一刻他眨了下眼，眼中的猜忌又涌了上来。

我转身看向众人，他们还是神色各异，帮人的都已安排好，害人的也都布置好，现下突然来了一道圣旨，势必会手忙脚乱。

“你果然神机妙算。”沈清财看向我开口，“你确实不一般。”

“沈大人谬赞，我不过是说到做到。”我现在好奇那大师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众人终于是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纷纷向沈清财行礼道贺，又向我表达感谢，大多是真的喜悦，其中不乏神色怪异的人，不知是高兴还是忧愁。

“事已至此，”沈清财开口，“既然圣上交由本官负责此事，那就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可……”立马有人高声叫道，沈清财迅速看向那人，他的声音又立马小了下来，“事情这样突然，下官还没准备好。”

我闻之笑道：“事发突然？不是前几日已经商讨好了对策，只是现在是多了圣上的信任罢了。”

那人冷汗直下，不知如何解释。我又问：“难道是沈大人又和各位说了什么我并不知晓的计划？”

沈清财道：“季大人说笑了，本官亦说到做到，原先的合作那就是会合作。”他瞟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马低头不看。沈清财又道，“他办事许是没那么妥当，不过季大人放心，不会影响此次合作。”

我点点头：“我当然是信沈大人的，否则也不会答应此次合作。”

“原先季大人所说的出钱，可还算话？”沈清财问道。众人也一齐看了过来，看来这问题所有人都很关心。

“当然。”我开口。转瞬间沈清财眼里就全是得意，他笑道：“如今是本官负责此事，那季大人就不必派人参与，免得劳累。”

不让我参与，我还乐得自在，但我还是推脱道：“如若这样，沈大人岂非劳累？我还是派人护送较为稳妥。”

“季大人这是不信任本官？”沈清财问道。

我笑了笑：“这哪是不信任沈大人，这是预防途中发生突发事件，沈大人人手不够罢了。况且路途这样遥远，”我看向众人，“不知各位大人是否有恒心？”

“当然，当然。”他们慌乱的表情瞬间变化，笑道，“此次合作本就是期待已久，下官定是全力以赴。”

“能得各位大人承诺，我也安心了。”我看向沈清财，“我也信任沈大人，那此事我就不派人参与了。”

“哈哈哈哈哈……”他大笑道，“好，好。本官就知季大人是个识时务的人。”

户部官员匆匆来到官府时，众人已经离开，只剩我和沈清财。户部官员一到正堂就盯着我，想听我的解释。我莫名其妙，这不也是保全了他们，既没有让他们暴露，也没有让他们损利。而且沈清财来办这件事，虽说不一定获利无数，但至少会比他们以往赚得更多。加上圣上又很看重此事，如今有圣旨加身，沈清财现在神气得很。他们难道想不明白？

我懒得看他们，收回视线继续和沈清财交谈：“所以沈大人此次是真的不必我参与？”

沈清财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户部官员，笑道：“这是自然。圣旨言本官协助运送，季大人就不必劳神费心了。”

户部官员听闻此话一愣，又看向我，我也看了过去：“那就按圣上所言。”顷刻间他们也想明白了，看向沈清财连连祝贺。

沈清财此时更是得意，看向我是不加掩饰的炫耀。

与我炫耀什么？我心中无语。

从官府出来我就回了季府，正巧此时朗玉在府上，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并未让他去正堂，就直接在院中开口道：“今日圣旨让沈清财负责运盐一事，他定是下令其余官员收手不许破坏。两日后他们离京，你安排些人在沿路进行破坏，但不必影响正常运送，让他们多花心思解决就好。”

“为何？”朗玉不解，“若真破坏了岂不是能重创沈清财？”

“因为这件事在圣上那还有阿姐的参与。”我解释道，“只是现下我并未派人跟着，所以在沈清财这边我是局外人。若直接破坏确实能挫他锐气，但也损害阿姐的名声，而且也会危及百姓正常生活。沈清财在未获得圣旨许可时，就已派人准备破坏我的运送。如今得了圣旨即使很快收回命令，但其手下人原本发出的消息并非能如此快收回，我们只需推波助澜即可。就算手下人即使收回命令，这怀疑的种子也已在沈清财心中种下。”

“好。”他应答。我想了想又道：“此任务较为繁重，我会让阿姐派人帮你，流川需要留在府上。”他点了点头后转身立马就要离开。

我开口：“当日离开京城时，去找岱渊拿些祈福的东西，把它们带在身上不要掉了。”

他身形一顿，看向我行了个礼道声好后就走了。

两日后运送正式开始，沈清财更是大张旗鼓，恨不得派人敲锣打鼓送他们出城。之后朗玉时常写信告知我进展如何，确实是破坏非常。我有些无奈，果然还是我心软，他们虽未影响运送，但牵制了沿途中的很多人。朗玉在信中也说，确实还存有很多暗害手段。这段时日，沈清财总是阴晴不定，经常喜怒无常。其余官员也是忙得晕头转向，有时舒心有时焦灼。我数了数官府里的官员，确实少了好些官员。

有时沈清财也会来找我的麻烦，问我真没派人参与？

“沈大人，我一直待在京城，那日出城的队伍里甚至都是沈大人安排的人。”我冷漠道，“我都避慊至此，沈大人还要如何？”

我接连道：“运盐此等获利的事，我都未参与，甚至还出钱护送全程，沈大人既然疑心，那就将我的钱还回来。”

沈清财本来因为运送总是受到干扰就心情不妙，不知是钱刺激到了他，还是另有其余怀疑人选，我说的这番话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他手撑着额垂眸仔细思考，良久他好像想通了，语气中多了很多宽慰：“本官并非此意，季大人莫要动怒。”

我依旧保持原先态度：“那就静候沈大人的表现。”说完没看他的表情转身就走。

出了官府，我回到府上。阿姐似乎等候多久，立马走过来道：“圣上让你进宫一趟，许是会问此次运送一事。你多做准备。”说完阿姐将我牵到她的书房，交给我很多纸张，

“待会儿带着这个进宫，找准时机交给圣上。其余的你随机应变。”

我不解：“可在圣上眼里不是以阿姐的名义护送吗？”

阿姐摇头：“此事我也不知，按理说沈清财应该不会透露。这段日子他并未入宫。”

看来是圣上要考察我的能力。我看着阿姐依旧没说出我的猜想，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阿姐不必紧张，我可以应对。”

岱渊将纸张都装好后，阿姐送我上马车时还是很担忧，又拉着我的手不放：“要不我还是陪你进宫一趟？”

我握着阿姐的手笑道：“进宫岂能如此随便，既然只让我进宫，若阿姐跟着是会引起猜忌的。”阿姐听完后叹了口气，摸着我的脸道：“那我在府上等你回来。你出了宫就要立刻回府，不要再耽搁了。”

“好。”我笑道，“阿姐你不要这样紧张，我可以应对的。”

再次进宫却是第一次面见圣上。我将东西交给总管太监，叮嘱道：“待会儿劳您送来。”

他笑道：“是，季大人放心，圣上今日心情并无不妥。”听了这话，我稍稍放心，抬脚踏入正殿，垂眸走了几步后跪拜道：“臣季徽参见陛下。”

“平身。”圣上的声音传来。我起身等着他的问话。他突然笑道：“见到朕就这样紧张？”

“是。”我如实回答，“天家威严，实在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