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 凌晨2：28分

雨停了，月亮从乌云后露了出来。

今夜月光明亮且澄净，圆月高悬，照得天地间亮堂堂的。

一行人慢慢走出这座死寂的宅子，金眼睛抱着虚脱的小赫煊，蓝眼睛留意着螳螂前臂里维希的状态，几个人站在宅子的大门处，等着银发少年的汇合。

微微的夜风吹拂过枝头与草梢，也吹过几人的发丝，额前微长的头发轻拂过脸庞，继而有细微的发丝掠过眼睛。

维希伸出手将头发捋到一边，有些怔怔地看着二楼那两个依旧亮着灯光的房间。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单薄的小包裹，里面除了洛维昨天给他收拾好的东西，还有刚才他折返回去取走的两人的头发——用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细布条，各取两人一指粗的头发捆束着，用作日后纪念的寄托。

——这一决定是在听完三人要把宅子烧了，毁灭一切痕迹的计划之后做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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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少年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翅膀，黑色的翅面上掺杂着粉、紫二色，那双扇动的翅膀折射着清冷月光，少年轻盈梦幻地围着宅子翩翩飞舞。

等到把所有易燃助燃的粉末，以及油脂枯草一类就地取材的东西绕宅子洒满一圈后，少年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悬停在空中，从怀里掏了几下，拿出一个小型的激光枪，伸手向下面扣动两下。

——点火。

似乎是在助力一样，火烧起来的时候连风都开始鼓足了劲儿一样的吹，极大的助长了火势的发展。

火慢慢烧了起来，由小到大，最后整栋房子都被火海吞没。

炽热的风吹了过来，维希大睁着眼，看着逆着月光在半空中停留的那道影子，恍惚间看到弗洛西振动着那双美丽的蓝翅膀在空中自由旋转飞舞。

“爸爸……”是一道稚嫩抽泣的呼唤声，小赫煊正在金眼睛怀里扭转身子看向二楼。他看着弗洛西的房间不断伸手试图抓到些什么，眼里的恐惧和悲伤弥漫。

金眼睛伸出手把他用力按在怀里，于是小赫煊抽泣地看着那片火海。

他的另一只小手死死地抓着金眼睛身边的维希的衣角。

熊熊的大火，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很快二楼的亮光被炽烈的火光替代，燃烧殆尽的草灰随着气流轻盈地在半空中飞舞。

从事发到现在，今夜以来一直屏蔽情感的薄膜突然消失了，在这一刻，维希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从今以后，只留下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

没有洛维，没有弗洛西，没有以往的安逸，未来的路上是无尽的迷雾，人生道路的终点隐藏在不知名的黑暗之处。

他在这个世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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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还是坐上了那架轻型飞行器，金眼睛打开隐蔽模式，他们一路向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维希伤势严重，不安的小赫煊拒绝了同样坐在后排的银发少年的怀抱，固执地半趴在维希大腿上，攥紧他的衣摆寻求安慰感。

维希被胸口的疼痛感折磨的冷汗直流，却还是分出精力把洛维和弗洛西的头发分给了小赫煊一半。

想了想，又用颤抖的手割下自己的一缕黑发束好，和洛维掺杂大半白发的头发，弗洛西铂金的头发放在一起，装进了小赫煊衣服的口袋里。

小赫煊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不住地摇着头，想要把头发从口袋里拿出来。

维希捏着他的手，强制把他按在腿上，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背脊安抚他。

实验室的地方并不远，飞行器在实验室附近停了下来，机舱内一片沉默寂静。

弗洛西更紧张了，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连一双黑红的小翅膀也亮了出来，母鸡护窝一样，用不算大的小翅膀盖着维希的身体，好像这样做就能阻止维希起身一般。

停了大概两三分钟，维希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了：“我能不能留下来，不去人类那边了，让我留在你们组织里。”

沉寂的氛围终于被打破，其余三人似乎若有若无地松了一口气，最终金眼睛却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维希追问，金眼睛在前排有些为难：“之前洛维说你要去人类那边，但是让一个虫族去人类那里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组织上为了让他去到人类那里也花费了巨大的精力。

“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你到人类那里多听多看，留意一下身边的信息。”

“要我传递信息？”

“不，只是安□□进去，在最需要的时候搭一把手就行了，主要的精力还是协助人类完善有关精神力的实验。”

他们和人类有合作，但是并不是完全信任人类给出的数据，如果有维希的加入，把精神力完善到更适合雄虫的地步，必要时核实，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目前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我们组织内并没有好的医疗条件来医治好你，但是人类方面可以。”

维希沉默了，片刻的退缩被现实打了回来。

他长叹一口气。

解开安全带艰难地就要下车，蓝眼睛立刻下车绕到维希车门外作势要扶他，不料一向安静的小赫煊却是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喊，拼命地拽着他的衣服想要阻止他的行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哭着喊哥哥。

维希摸了摸他的头，只一日两人就尝遍了离别的酸楚。

金眼睛先前保证会把他带回组织里好好抚养。

他柔声哄劝小赫煊，说自己没有能力照顾他，让他先跟着金眼睛他们回去，等自己把伤养好就去找他。

小赫煊有点动摇了，维希就捂着胸口故意喊痛，吓得小赫煊连忙收手，无措地扇了扇翅膀看着他，等到维希起身要走的时候又应激一般地攥紧他的衣摆，眼泪哗哗地流着。

“哥哥，你伤好之后一定要接我回去。”

那双金色的大眼睛被泪水洗的格外澄澈，维希心疼地伸出手替他擦干眼泪，但是小赫煊的眼泪是源源不断的，他总是擦不干净。

“我会的。”他哑着嗓子做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承诺，可是这句假话显而易见地给了小赫煊极大的安全感。

他犹犹豫豫地松了手，复又抓紧衣摆寻求承诺：“你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哥哥，我求求你，别不要我……”

在银发少年复杂的眼神里，维希事无巨细地叮嘱小赫煊要努力学习，好好吃饭，快点长大，好好地过好每一天，等着自己来接他走。

最终蓝眼睛把他扶下车，维希重新召唤出螳螂托着他走向实验室。飞行器里的小赫煊用手捂着嘴，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哭声，他一直看着维希的背影，直到他远远的消失。

蓝眼睛陪着维希到了实验室，等到维希进去后和陈敬安接上头，确定无误之后就回来了。

小型飞艇在夜色里无声地飞起，向着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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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安被维希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在简单的利用实验室的药品替他处理好伤口后，维希隐去三只雄虫出手帮忙的所有细节，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陈敬安听到洛维死时颇为震惊地追问，得到肯定回答后是无尽的惋惜。

可惜了这样一位奇才，不能为人类所用。

等他叹息完，发现维希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

他以收拾东西及早动身为由离开。

维希目送着他离去，目光收了回来，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身边紧握的小包袱里，有洛维之前给他的旧光脑，洛维教过他怎么通过繁复的操作打开被藏起来的隐秘页面。

那里本来只有一个头像为空白的联系人，后来在蓝眼睛的提示下，他记住了一串奇怪的字号，回来输入后跳转到另一个有着空白头像的群聊，在他申请过后，十分迅速的就同意了他进群。

群里也是一片空白，里面没有一条聊天记录。

——马上要去人类那边了，他要想办法把光脑给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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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1478年，人类5200年，6月中旬，人类与虫族的新一场战争在启明星爆发。

战争很快就席卷了整个星球，最开始虫族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一直不敢放开了打，直到从某一天开始，虫族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一样，突然被激怒一般的在战场上全力攻击。

人类方面派出优秀的指挥官将领与拥有强大实力的异能者，虫族敏锐发觉人类攻击的方式似乎不再单纯以□□攻击，多了一些诡谲的攻击手段，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虫族的战场优势。

8月，虫族王庭突然遭到袭击，人类意图通过王虫们松懈时机袭击虫母，未果，袭击者当场引爆自杀。

虫母大怒。

人类方面近来攻击力越来越有针对性，虫族战场损失惨重。

8月12日，虫母下令虫族所有的雄虫收归“幼崽诞育院”，要求每月雄虫要帮助雌虫受孕、生育指定目标幼崽。

虫族之内雄虫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激进的时候甚至会与专门搜集雄虫的队伍发生冲突，其父母兄弟激烈抗议，不少家庭被小队以“不尊重母亲”为由屠戮殆尽。

血案接连不断发生，震慑了一部分家庭，却是激起更多家庭的反抗。

小规模的骚动正在虫族内部孕育。

12月，在人类有心的推波助澜之下，爆发出虫族以雄虫为实验对象，进行惨无人道的“升级”实验，受害者多为黑发黑眼，或者二者特征之一。这一消息一经披露，极大的引起了与此特征相关的雄虫的恐慌，有些家庭开始收拾东西逃窜。

12月中旬，虫族推行“清洗叛徒”计划，认为有虫子与人类勾连，清洗小队对名单嫌疑人依照怀疑度程度暗杀。

次年1月，暗杀名单流露，引发名单家庭极大恐慌，其中不少家庭雄虫绝望自杀，雌虫逃命流亡。

次年3月，人类战场空前顺利，部分虫族流窜人类地界接寻求庇佑收留，人类经讨论核验后准许。

次年5月，人类关于战场克制虫族精神力的使用进一步完善，并投入战场使用。

……